盘陨虽有变身法术,但倒底还是觉得本像舒服,于是在十五日后化作一块青色方条石,往商汤朝歌飞去。
盘陨在空中远远望见朝歌城池:只见担柴卖货之人进出城门好不热闹,城中酒肆馆舍繁多,街巷货摊一处连着一处,叫卖嘈杂之声不绝不耳。
陨石心想这朝歌之城如此繁华,人民似乎皆安居乐业,何来衰败灭国之相?一边想着,陨石又化成一块鹅卵石,混在一老叟的一篮鹅蛋之中一起进城。
进得城门,老叟将蛋篮放在地上大声叫卖:“来买鹅蛋啊来买鹅蛋啊,我家的鹅蛋美味价廉,所值非常…”
不一会,老叟的鹅蛋就卖掉了小半篮。卖鹅蛋老叟喜滋滋算好口袋里的钱财,看见对面一卖面粉的老叟,笑道:“姜尚老师,你前几日编得一筐笊篱来卖,卖得几钱啊?”
姜尚知是笑话他,只是蔫蔫答道:“笊篱生意难做,未得几钱。”
“不是未得几钱,而是一钱未得吧。”卖蛋老叟仰天大笑:“像你这样的卖货之人,这条街巷谁人不知啊?”
姜尚虽然羞愧,倒底也算沉着:“笊篱买卖既然不行,我夫人所以让我磨担干面来卖。这面粉总是人人皆吃的,想来今天定然不会一文未得了。”
说话间,卖鹅蛋老叟的篮里已经卖空了便往城外而去。姜尚觉得无趣担面刚要走,面前也来了一人:“卖面的站着,我买一文钱的面”。姜尚只好埋头撮面,谁知一匹被散营炮惊吓之马连绳带筐将面筐拖出去五、丈远,此时狂风一阵又将面粉全部吹散。姜尚追风欲拾面粉,哪里还拾得起来,倒是弄了个浑身面灰,一身一脸的不堪引得街上众人大笑。
盘陨也暗暗笑了起来,随着最后一个买鹅蛋的人走将去了。盘陨忽然想起太白金星之语:“…姜尚领兵灭商,周武王立周…想来这个卖面的姜尚并非那灭商之姜尚,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盘陨随买家进入一座豪华大宅,被送进厨房之前,并未看到有日星标记之人,正在烦恼之间,忽见厨房之外有一束细而金亮之日光猛地照射到某人身上,那人大叫一声即刻蹲下,随即起身冲天骂道:“今日这太阳怎么发疯跟小爷我过不去了?照得小爷我眼睛发花头发胀!我若有后羿之神箭,看我不射你!”说完即进来厨房,不管不问,只拿起一只刚烹好的肥鸡撕下大腿便嚼。
那买鹅蛋的厨子慌忙叫道:“小爷,今天费仲大人来府上作客,你就收敛一些吧,起码给我家老爷留些面子。”
“也罢也罢,你便与我拿些糕点吧,我这就出府。”少年三口二口吃完肥鸡腿,将嘴上的油往袖上一抹。
盘陨定睛一看:只见这少年唇红齿白,眼若丹凤,一副眉清目秀的样子。不过头着红幞,身穿红色丝绸华服,腰间系一条镶金蓝带,似乎又与这少年身份不符。
盘陨起先大喜,庆幸已经寻得妖王,但见这少年行为不堪,不禁又犹疑起来。
盘陨悄悄变为一只蚊虫,附在少年身上,随他出去。
少年出了府门,径直来到一闹市巷尾,只见有约十人左右在那埋头蹲看什么,吵吵嚷嚷的。
有一人抬头看见少年,远远便喊道:“贝小爷,今日来看我们斗蛐蛐了么?今天你看押哪只呢?”
少年走近仔细看过两盆要斗的蛐蛐,从袖里拿出一串贝币,指着个头大的蛐蛐说:“就押它。”
只见两只蛐蛐斗了数十回合后,大个蛐蛐被咬断一腿,败下阵去。
少年输了那串贝币,又拿出一串来……如此蛐蛐斗了十多场之后,少年输光了钱财,打着哈欠走了。
盘陨随少年来到一座大宅门前,拍门叫道:“开门开门,快来开门!”陨石见此宅虽不及前面一座宅第豪华,却也颇有气派。
“来了来了。”门内听闻一阵急来之脚步声,有一个穿粗布衣服仆人打扮的老者开了门。
“小爷,你可回来了,前面我刚想去费老爷府上去找你的。怎么,你今天赢了这身衣裳么?”
“是啊,这还要问么?以后就算我不回来,也无须找我,我自然是作耍去了。”少年说着来到一个房间,也不点灯,脱了外衣直接躺到床上去了。
盘陨本想和少年说明来意,但那少年已经鼾声渐起,于是作罢。盘陨心想这太白金星也是作弊徇私之神,口中和我说是他的儿子是代他受难,却原来是这般的享乐“受难”。
盘陨无聊,又想打听这贝小爷的来历,于是又向那斗蛐蛐的巷尾飞去。
斗蛐蛐的一伙人刚散,只听得那第一场斗败了的大蛐蛐主人对那第一场赢了的人说道:“李史兄,今日你我各分得这许多铜钱,除去打发刘台那些起哄之人,也都够买一头牛的了。”
“是啊,照这样下去我们很快就能大发其财了。只是不知贝人归这小子下次何时再跟我们赌蛐蛐。”
“随他什么时候来,管叫他押什么输什么!反正今天他押个大的蛐蛐我们就让小蛐蛐赢,下次他押小蛐蛐赢我们就让小蛐蛐输。”二人相视大笑。
盘陨听懂他们是合谋骗取贝人归的钱财,不由大怒说道:“你们两个坏贼,竟然欺骗一个年少孩子!”
二赌徒听见人言不见人影,不由得大惊,这时盘陨现了本像,变成一座岩石堵住二人去路。二赌徒慌忙下跪求道:“石爷爷饶了我们吧。那贝人归自从三岁学赌,赌到现在都十多年了。他最擅玩摴蒱之戏,大概方圆千里之内无人能及。去年他交了好运,与费仲费大人的侄子费小中玩在一起,赢了费家无数钱财,听说费中还欠贝人归许多财货未给,因此贝人归整天出入费家。我们二人原来也和贝人归玩摴蒱,也输去家中不少金帛,这才想出斗蛐蛐的捣鬼之法,好把自家的钱财捞回来。”
盘陨谅二人不敢撒谎,收缩身形让出一条道路。那二人起身谢恩逃走,忽然有一人回头又对盘陨说:“石爷爷,你可能是那贝人归的朋友,既然承蒙放归恩情,小人就实不相瞒了:前几日小人的妻子与那费府的守门人妻子一起买菜,那婆娘对我妻子说他家老爷一定会把输给贝人归的钱财全部夺回来,还要给贝人归好些厉害手段瞧瞧。想来贝人归已离祸事不远,你应提醒他多加注意,不如收拾细软家财逃离朝歌去罢。”
陨石听后大惊,心想果然天定之妖王也是有磨难须受的!待那二人离去,陨石又化作一细方条石往那买鹅蛋的费家飞去。
到得费家,只见许多厢房皆无灯光,唯正厅大房之屋烛火通明。陨石遂又化作蚊虫从门缝飞进,见屋内二个男子,一人年纪约四十多岁,一人年纪约二十多岁。
盘陨化作的蚊虫才在年轻男子背后停下,只听他对年长男子说道:“叔叔,您在商汤位高权重,就连纣王也对叔叔之进言也无所不听,怎么就不能帮我将贝人归这小子抓起来碎尸万段呢?就算不碎尸万段,也应将他抄家之后,处以劓刑、耳刑、逐刑方解我心头之恨。”
“贤侄不必如此动怒,那贝人归不过是一年少小儿,不值得我坏自己的声名对付他。三日之后你再约他到家中来,到时我请一摴蒱高手来与他对赌。贝人归若输回你所有财货便罢,如若不然,我就进言纣王,让贝人归进宫陪驾纣王玩耍。想那纣王极好行乐,必定同意。届时那贝人归若赢了纣王,天子盛怒,且又负于一黄口小儿,必定杀之以解你恨;倘若天子鸿福,竟幸赢了贝人归,那时贝人归已经输光家财,之后你再叫人将贝人归毒打一顿,逐出朝歌去便了。”
“叔叔所言甚善,比侄儿想得周到!来,再喝侄儿所敬一杯薄酒。”
陨石听罢大惊,心想此行不虚,于是赶紧飞走。到得贝人归房间,只见他呼呼大睡,混然不知祸事将近。陨石不忍叫醒,于是静坐一直等到天亮。
那贝人归睡得好大一觉,直到日上三竿才翻个身,伸个懒腰打个哈欠坐起来。
贝人归刚起床便看见一块大石立在自己房间,不由大惊,揉揉眼睛又看,果真是一块不知从何而来的大石。
陨石说道:“你莫要惊慌,我乃天外陨石,奉太白金星之命,护送妖王去无望山行成封妖大典。”
贝人归愣了一会问道:“你说的太白金星可是天上的太白金星?”
“正是。太白金星上仙于十四年前命我寻找妖王,所幸昨日便在费家厨房见到日星将记号注于妖王额内。”
“你说我就是妖王?昨日太阳突然猛照于我,是将日星标记注入我的额内?”
“确切无疑。”
“一派胡言!这世上虽听过有妖怪,但怎么偏偏是我来做妖王?况且我既有日星标记,为何自己和他人均不知晓?可见你这石头虽会人言,是个石妖,但多半也是为了框我的钱财而来!”贝人归怯怯地说道。
盘陨大急:“贝小爷,我是一块石头,要钱做甚?我又不须吃喝延命,也不用穿衣裹服示人,更无需成家立室,况且我自己就会变成钱,钱对我来说一无所用!”
“你会变成钱?!”贝人归已经对陨石不再害怕,反而觉得有趣。
“那你赶快变成金子给我看看!”
“金子我没见过,我只见过钱币,给你变串贝币吧!”盘陨说完,变成一串二千枚贝币钱重重砸在贝人归手上,贝人归拿不住几乎摔倒,只得把钱串扛在肩上。
此时正好老奴进来说道:“贝小爷,您喜欢吃的烧饼和肉糜粥我都已经买来了。”
“好,太好了!小爷我今天心情好,等会我出去玩耍回来,赏你几个贝币。”
“小爷今天吃完饭就要去赌了么?”老奴看贝人归扛着若大一串贝币,皱眉问道。
“那是自然,否则回来拿什么赏你呢?”贝人归大笑。
盘陨在贝人归吃饭的时候劝道:“妖王我劝你还是赶快离开朝歌随我去寻找众妖吧。昨晚你睡后我听那与你赌蛐蛐之人说费小中要害你,便赶去费府一看,果然他们叔侄二人正在算计着,要让你二日后再去费家与高人赌赙,如若赌赢,便让纣王招你进宫再去赌。你想想看,你若赢了天子,天子盛怒岂会留你性命?”
“休要胡言乱语,费小中那人虽然不甚贤智,但对我却是极好的,每天去他家好吃好玩尽我随意,况且我和他赌赙只是钱财往来,何须害我性命?再说真能进宫和纣王一赌,能睹天颜,真此生莫大之幸也。”
盘陨不语,心想贝人归家里甚是奇怪,怎么只有他一人和一老仆?却也没有再问,只是干着急如何劝解。
出了贝家,贝人归只是扛着钱串在街巷乱转,惹得所有人都朝他看。贝人归见钱串半天不语,知道陨石正在为自己烦忧,于是心生一计说道:“别人要害我我自会注意,不过你要是想办法帮我赢了斗蛐蛐,我倘或考虑去做什么妖王,再去找众妖玩耍。”
“好,一言为定!”盘陨精神为之振奋,待到贝人归走至一无人处时,化身为一只青壳小蛐蛐,只有小指头指甲盖那么大。
贝人归带了陨石去赌蛐蛐,自然大胜而归,袖笼里笼不下钱币,只能高价买了一个乞丐的破麻袋装着。
晚上回到家中,盘陨对贝人归问道:“敢问妖王,我们何时起身离开朝歌?”
贝人归又笑道:“不急不急,等我斗蛐蛐的瘾没有了再起身也不迟。”
盘陨正待发急,只见老仆在门外喊道:“贝小爷,费爷府上门人来找你。”
贝人归心中不悦:“都这晚了还来找甚?让人明日再来吧。”
“那门人今天已经来了三次了,说是有什么急事。”
贝人归只得起身出门来看。
借着澄亮月光,只见那门人在院中满脸堆笑:“贝小爷,我家费老爷请到了一位摴蒱高手,约在后日与小爷一比高下,请小爷明日早做准备,后天早上我们即派马车来接。”
“知道了,也罢也罢,找一个高手来赌我才觉得有趣。”
“那么后日就恭候贝小爷了。”
那盘陨在天野之地倾听自然万物之声百多年,耳朵极是灵敏,闻得那费府门人走出多远后,将一口痰吐在地上骂道:“你这无知小崽,看我家费大人如何收拾,管让你哭爹叫娘追悔莫及。”
盘陨担忧地看着贝人归说:“妖王,早上我说费家会请高手来与你会赌,现在你已知晓是真的了吧。”
贝人归心中略烦,也为请赌之事心里格登一下,但又不好在盘陨面前表现害怕,于是说道:“等赢了费府高手再说,若见得天颜,我自有分寸。”
第三日贝人归携带化作钱币的陨石,到得费府见到高手,谈好赌金,便拿出自带的五木摴蒱,想如以往行赌,岂料费小中从一旁推开笑道:“今天就不劳用贝小爷的赌具了,我这有一副上好的乌木摴蒱。”贝人归看那精致的摴蒱不由心下慌乱,暗自思道:“那副器具比普通木制份量必然重出许,虽然以前也偶尔玩过玉石、象牙、兽骨做的摴蒱,但这乌木摴蒱未曾有过手感,如何胜之?”
好在贝人归是赌场圣手,手感甚妙,虽然头几把输了,后面逐渐赢回扳平。那费小中看出再赌下去贝人归必定又要大赢,于是在晚饭时分叫二人罢赌,一起用膳。
是夜贝人归饮上百杯而回,盘陨忧心说道:“不几日后费仲必劝纣王与你赌赙,届时你命堪虞。”然而贝人归此时早已烂醉,酣睡不醒。
又过二日,费中果然亲自登门对贝人归说:“天子闻尔摴蒱之术甚佳,愿与民同乐,你七日后沐浴更衣,随我叔父进宫陪驾。届时你自把家中财货钱粮换算清楚,好与天子作赌。”
费小中此言倒是把贝人归惊得暗暗出了一身冷汗,心想这陨石所言果然不虚,看来此次面圣果真有性命之忧,无奈亦只得闷闷在家中等待,亦不敢逃跑,无计可施。
到得第七日鸡鸣三遍,贝人归一夜尚未睡着,忽然对盘陨说道:“现在我心已经宽慰,想我必然真的是灾星降世,不但给父母家中带来祸患,如今自己一条小命也要夭折。我年纪尚小,以前以为见天子甚为荣耀,哪知前几天在市井中打听,闻得天子残忍之行:前些时日制炮烙残杀大臣,又将姜后剜眼烙手而亡,更有趸盆养毒蛇无数以噬活人。我现在世上无亲无故,倘若不幸死于天子之子之手,你就化作人形见机行事,将我尸骨以黄土埋之,我亦感激不尽。”说完潸然泪下。
盘陨亦悲从中来,劝慰道:“你既是天命妖王,自该不会如此短命。等一会我化为金帛你携我进入宫中,我相机行事,自会解你危难。”
贝人归心下宽慰,竟然沉沉睡去。只不到一个时辰,费仲即差人前来接贝人归入宫。
入得皇宫,贝人归倒是心下不甚紧张了,仔细观赏起宫中景物摆设。待面见天子,只见纣王生得相貌堂堂,身材魁梧,冲自己捻须而微笑,不由得放下心来。
施礼之后,纣王笑道:“我听费卿言尔乃朝歌城中摴蒱第一高手,特来命尔与联一同玩耍一番,想不到你年纪如此幼小,看来我朝歌城真是能人异士倍出!本来摴蒱之游戏在帝尧时已有之,传闻是务成子与乌曹所创,就是上仙紫阳真官亦从人间学得与西王母行摴蒱之戏以黄中李作赌,可见这摴蒱确甚为有趣。日后若是方便,我亦想去王母摴蒱山观赏一番。”
贝人归彻底放下心来,但见纣王命宫人拿出赌具,这才心中一凉。原来纣王的摴蒱之具皆硬玉所制,且比平常大出一倍,就是那作局所用的布帛,也比平常大出许多。
纣王是能征善战的彪形大汉,手中力量自然比贝人归大出许多,加之在宫中又练习了几日,熟练程度自然又非贝人归可比,直把个贝人归急得抓耳挠腮,盘陨看见倒是放下心来,心想妖王大约性命无忧。
贝人归算过自己的家资为五十万金,于是与纣王相赌每次赌金五万。
赌局十次过后,贝人归和纣王各无输赢。此时贝人归胆大包天,看到纣王身边一宫女貌美,忽发奇想对纣王说:“天子可否将此女和五十万金作下一局赌资?”
纣王笑道:“这有何不可,只不过你的赌资除了五十万金,可有美女?”
“美女倒无,只是不知我一条性命可抵否?”
“好,联准之!”纣王信心满满。
待纣王投掷已毕,好个贝人归,竟然投出惊人的好局!纣王和宫人均目瞪口呆,随即怒目而视贝人归。贝人归哪里知道宫人乃苏妲己为陪纣王观赏摴蒱之戏所扮。
贝人归从纣王眼中看出怒火,惊出一身冷汗,随即说道:“天子可与小人再赌一局,赌资为一百万金和这宫人如何?”
纣王脸上颜色稍缓,并不答言,只是将摴蒱随手一掷,又做成一局。贝人归将摴蒱攥在手中,反复拈量如何做成败局后,这才轻轻一掷,果然掷得比纣王小一点点。
纣王和宫人大喜,盘陨和贝人归也皆松一口气。
纣王笑道:“今天仰上苍之福泽,联才能完胜而赢。贝人归你现已赌资全无,且回家去罢。看你今天陪联游戏有功,你家宅院我就不取,你且安身立命,好自为之去罢。”
贝人归谢恩回家已是傍晚,离自家还有一射之远时,前后一伙五人蒙面持械前后而出,其中一人叫道:“贝人归,你今日天触犯天颜,还想活命吗?!”说完奔杀过来,盘陨赶紧现身,将那几人打得头破血流,窜逃而去。
贝人归不敢回家,即命陨盘化身到家中收拾了细软衣衫,不走城门,走一条盘陨在天空中看到的小路出朝歌而去。
出得朝歌到一荒郊之地,贝人归仰天大哭。
盘陨安慰:“你既已逃得性命,还作甚如此悲伤!男子汉大丈夫,何必为这一事惊吓而悲?”
贝人归仍旧大哭不止,抽抽泣泣向盘陨诉说了自己的身世。
原来贝人归在天象变异的十四年前降生于朝歌郊野的一个猎户人家。父亲得子那年已经六十岁,母亲亦有五十岁。贝人归没有兄弟姐妹,被父母爱若珍宝。
一日父亲猎得一匹麋鹿带贝人归去朝歌城中贩卖,在路边看到一群人以摴蒱为戏赌赙,就观看了一会;谁知才三岁的贝人归便从此深深入迷,时常自己跑去闹市观看赌赙。时间略久,这三、四岁的孩童竟然也行起赌赙之事。最先是赌吃食、衣裳,后来就偷盗家里的财物来赌了。
到七岁之时,贝人归不但输尽家产,更是欠赌债无数。一日父亲被债主逼得急了,便答应去深山猎虎还债,谁知父亲竟被老虎吃掉了,只剩下一颗头颅和残肢断脚。安葬好父亲残躯不过月余,贝人归又行赌赙,竟然将自己的母亲输给一大户人家为奴。母亲怄气不过,为死谏贝人归,竟然上吊而亡。可怜贝人归小小年纪父母双亡又无亲人,只得自己养活自己,便带着父亲的打猎工具去山上打猎。也蒙上天庇祐,贝人归不但没有遇到虎狼来食,反倒也经常猎到一些小动物,父亲以前设下的猎坑也时常捕有猪、兔等物。
在父母死后,贝人归苦练摴蒱之技,终于再无敌手。盘陨前面所见贝人归的宅第,就是他自费小中处赢来的。
盘陨听完贝人归诉说后悲喜交集:“现在你可终于明白赌赙之戏终是有害无益了罢?你父太白金星曾说,你若做妖王须得先过自己这一关,想必受那些苦楚,也是为了今日让你明理罢!”
“那是自然。我因赌赙已经一无所有,只有半条性命而已,岂可再赌?”
“那么今夜过后我们一起去寻找众妖你看可好?”
“也罢就听你所言,我从明日开始即做妖王,跟你去找寻另外的一百零七妖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