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辰随手一指，这风信便落在自己的掌心，悬浮在掌心之上大约两寸的地方。
随后叶凡辰将掌心合拢，将这风信捏碎了。
“见字如晤，小小问凡辰师兄安好，昔日东海上手上，幸得师尊照顾，如今已无大碍，只是修行的境界有些下降罢了。曾听说师兄仗义相助，无妄门上下感激不尽，世事艰难，还希望师兄能体谅。”
叶凡辰见了这信，稍微一愣。
聂小小略带羞涩的脸又浮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这是相当懂事的一个小男孩。
无妄门不能给他出头，他自己应当是心知肚明的，却仍然在感念师傅对自己的救治恩情，想来也是知道了无妄门有许多不得已的地方，如今却反过来安慰她。
心中感慨，叶凡辰又继续往下看。
“宗门有宗门的情谊，弟子之间的愁怨却不能因为宗门的关系而了结。小小被许芝兰伤，心头郁结之气挥散不去。日前已经联系了龙魔剑派的邱月师姐和凌霄门周师姐，相约在左派三千门小会，也就是两年八个月之后，竭尽所能，闭关修炼，不再理会凡尘俗事。”
“他日虚昆‘一人顶’之下，当一雪前耻。若有缘，希望能再见到凡辰师兄。”
中城左派三千门，每三十年会举办一次小会，聚集了中城中所有宗门的精英弟子，在虚昆一较高下。
听说，只有唯一的胜利者，才能独自步入虚昆一人顶，成为这一代的修士中，最厉害的“一人”的存在。
看来，不论是聂小小或者是邱月等人，都非常看中这次的“左派三千门小会”。
看了聂小小的信之后，这银光组成的组合便消散了。
点点的银色光芒散落在月光下，落在了叶凡辰的眼中，这仿佛有一种萤火的感觉。
虚昆，一人顶。
新一代弟子中，唯一的“一人”。
两年八个月之后，谁能登上“一人顶”？
叶凡辰一旦想起“虚昆”这两个字，便免不了想起苏雪嫣。
身为虚昆最出色的弟子，也不知道苏雪嫣究竟会不会参加。
月光明如练，照耀千里。
明天就是珏山十年一次的招新大会了，等天一亮，叶凡辰就要成为这次珏山招新大会的主持者。
这感觉当真有些奇妙。
叶凡辰忍不住回头看去，这高高的珏山路，就如一条腰带系在近eus寒腰间，可是，如今被这昏暗的光线照着，看上去却更像是一道锋利的鞭痕。
就好像是有大能修士，一鞭子抽在珏山的山腰上，留下了这样非常独特的伤疤。
最近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从叶凡辰的脑海中闪过。
叶凡辰召唤出了空镜，从地上升起，一路顺着绝壁向上，落在珏山路上，顺着珏山路，一路向前看，经过了星月台，便见珏山陡峭的山石中，都满布星子。
这当真是距离天上最近的地方了。
珏山太高了，所以才有星月台，邀月殿。
叶凡辰微微一笑，不似来的时候这般狼狈，如履平地，来到了珏山道上。
哗啦啦……
江水奔流的声音，瞬间冲入了叶凡辰的耳朵中。
一条索道斜向下，朝着对岸延伸。
江流从索道下面穿过，岸边是万修冢，在夜风中无声无息，只有小虫子和飞鸟路过。
哗啦啦……
叶凡辰站在珏山道的尽头，望着珏山道的对岸。
对岸，有一座高台。
明日，太阳升起时，从群山中钻出来，照耀整个大地，一群新的珏山弟子，就会从对面的高台上出现，希望能够征服珏山道，珏山路，成为一名“珏山门下”弟子。
前不久，叶凡辰自己都还是个新兵蛋子，如今却已经要着手这样重要的招新大会。
想来，叶凡辰就觉得这感觉非常奇妙。
一步步的朝着珏山道的对面走过去，叶凡辰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心情。
听着江流奔涌的声音，这寂静的夜空中，这声音显得无比清晰。
叶凡辰忽然便停住了脚步，此时叶凡辰站在索道的正中央，正好就是江心的位置。
高高的珏山道横贯在江面上，两边都有护栏。
或许是因为收到了两封信，又或许是想起了往后的往后，叶凡辰总觉得心绪难平，正好，合合着奔流不息的大江倒是有些契合的地方。
反正都是难以入眠的一个晚上，炼体之后的叶凡辰，只觉得自己神清气爽。
叶凡辰抬手按住了绳索，纵身一跃。
江面上，江风微寒，吹拂着叶凡辰的脸颊。
叶凡辰的身形，急速下坠。
空镜散发着金光，在叶凡辰的身边绽放开，仿佛是在漆黑的夜里，开出了金灿灿的花朵。
江心的江流有些湍急，被叶凡辰踩在脚下。
贴合着江水的空镜，被翻涌的浪花打湿了些许。
叶凡辰倒是一点都不在意。
独孤绝说过，山谷时期，九头鸟，每逢月圆之夜，便会从九江的入海口，逆流而上，将在九州飘荡的亡魂，都带回轮回。
九江也因此得名。
叶凡辰缓缓俯身，难得有了闲情逸致，竟然将手伸入冰冷的江水中。
这世界上，最好的便是水，上善若水。
流动的九江，带着一股子奔涌的力量，从叶凡辰的指缝中穿过，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勇猛。
一瞬间，叶凡辰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句话。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这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穿越千年的哀叹和咏叹。
他曾经站在船头，苏雪嫣坐在船舱种，两人眺望着平静的江面。
无牵无挂的叶凡辰，负手而立，苏雪嫣只能看见叶凡辰的背影。
叶凡辰望着这样奔涌的大江流，忍受着身上狂风剑法带来的剧痛，不知怎的便吟咏出了这样一句诗句。
这是圣人说的话。
也是叶凡辰曾经对苏雪嫣说过的话。
忽然，像是被什么刺痛了，叶凡辰只觉得江水如冰，又如火，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煎熬中。
叶凡辰怔愣的将自己的手收回，站在江面上，一时间满面怅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