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自然而然的拿起九阶竹，上面落着的蜉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叶凡辰手指紧缩，脸上却带着无害的笑容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
少女好像有些迷糊，她想了想，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名字也没有吗？”叶凡辰诧异的问道。
少女仍旧摇头，眼中没有半点情绪。
少女仍旧问叶凡辰道：“你也觉得，萤火之光难同日月争辉吗？”
“萤火之光短暂，但日月之辉永恒，更何况……二者差太远了。”
叶凡辰只不过是在陈述事实，叶凡辰虽然喜欢黑暗中的萤火之光，却不得不承认萤火之光和日月之光有不小的差距。
只不过现在忽然出现的这个神秘的少女，对于这个问题有些过度的执着。
少女站在大石头的另一端，石头上的青苔仿佛要爬上她的身体了。
“萤火短暂，可日月之辉永恒，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物理题？不知道。”叶凡辰不明白这少女在说什么。
少女笑了笑，竟然给人一种清风拂面的清爽感。
她说道：“这便是道。”
道？
叶凡辰愣住了。
他忽然感觉，眼前的这个少女恐怕来历不凡。
“你知道什么是道？”
“我自然之道。”少女淡淡说道，“听说人人都想知道道是什么，想要向天求个证明，好来知道自己求的是不是真正的‘道’，这便是所谓的证道。难道你也想证道？”
叶凡辰敢肯定，即便是荒诞不经的独孤绝也不敢大言不惭的说自己知道，什么是‘道’。
千万年来，又有几个人敢说自己知道呢？
在叶凡辰以为，知道了“道”的人，可能都已经长生不死了，活成了老怪物了。
因此对于眼前少女的话，叶凡辰半信半疑。
挠了挠脑袋，叶凡辰道：“我倒是不想证道，我只是好奇，‘道’到底是什么。”
“道？”
少女一动不动，望向了一望无际的海面。
一道红光，从海平面处投射出来，映入了少女的眼中，带着些血腥气。
“这是一种很丑陋的东西，你不会想知道的……”
叶凡辰忽然觉得，这小姑娘的脑子是不是有点儿什么小问题。
不过叶凡辰觉得，跟这少女说话有种很奇妙的感觉，会让叶凡辰觉得内心很平静。
叶凡辰倒是不介意，换了个话题说：“道这东西我不明白，不过，我眼下更好奇的是，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原本就在这里的，是你打扰了我，我才出现了。”
少女换换蜷缩着身体，坐在叶凡辰的正对面，却丝毫不靠近道：“你听说过吗？朝生暮死，蜉蝣天地间。”
“听过。”叶凡辰点点头，“蜉蝣朝生暮死。”
这少女一下子露出了很奇怪的笑容道：“我就是一只蜉蝣，今天刚出生。”
……
叶凡辰一下愣住了。
蜉蝣……不是一种很小的虫子吗？水生虫子，生命很短，仅有一日。
叶凡辰在很多地方见过蜉蝣，可自称蜉蝣的人，叶凡辰还是头一次遇见。
少女一下笑了出来，好像是觉得叶凡辰非常有趣道：“我刚才在旁边观察了你一阵子，你诗人对吧？人都跟你这样有趣吗？”
“我……不算有趣吧，真正有趣的应当是师傅那样的……”
叶凡辰很想告诉这少女独孤绝是什么样的人，可忽然从脑子里冒出来刚才自己说的话。
蜉蝣朝生暮死。
声音顿住了，叶凡辰不说了。
少女奇怪道：“怎么不说了？”
“没什么好说的。”叶凡辰摇摇头。
少女又问道：“你不惊讶吗？现在是一只蜉蝣在跟你说话。”
“……惊讶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我今朝刚出生，等太阳下山的时候就要死了。”少女的声音开始改变，叶凡辰能明显的感受到，这原本就成熟的声音变得更加沧桑了。
朝生暮死……
眼前的少女，在黄昏的时候便要……死？
倒是少女自己，半点激动的情绪也没有，声音平缓的仿佛一条线一样。
“蜉蝣，朝生暮死，生命也只有一天，这便是道。但，如同你们人一样，我才出生不久，为什么要这么快就死了？我不想死。”
少女又说道：“你说，这世界上有活过一日的蜉蝣吗？”
叶凡辰没办法回答她这个一问。
少女的目光落在叶凡辰的脸上道：“你们人得道便能长生不老，我也想长生不老，我不相信我只能活一天。”
“若是不能呢？”
心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或许是少女的话触动到了叶凡辰内心中的某些东西。
叶凡辰不清楚，只不过追问少女。
“日出，我出声，日落，我消亡，朝闻道，夕便死，这是为什么？凭什么！”
少女缓缓站起来，看着天边缓缓升起的红日。
少女的声音，逐渐变得有些惊心动魄起来。
“若是道不让我活过一天，我变让这日头永不落下，让夜幕永不降临，让天下再无朝暮之别，让时光永不流转！让万古青天白日如一日！”
……
分明是这样柔和的嗓音和语气，叶凡辰却听出了一种好像只属于天地的波澜壮阔。
骤然，叶凡辰心跳如擂鼓一般，猛地抬头看去。
少女并没有回头，仿佛这一切都影响不了她。
叶凡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沉默了多长时间，只感觉到一股炙热的阳光落在眼中，叶凡辰眨眨眼笑道：“那就只要生。”
只要生，不要死。
“只要生？”
少女缓缓回头，看着叶凡辰笑了起来。
她缓缓坐下来，又去看将海面点燃的红日，手放在膝盖上，声音带着些难言的飘渺道：“那正好，我才出生，还没有姓名，不如便叫做生吧。”
叶凡辰有些诧异，正准备说些什么。
没想到这少女忽然偏头一望，秀眉紧皱。
叶凡辰顺着少女的目光看过去，竟然看见远远地天空中划过一道深蓝色的光线，伴随而来的则是一声大喊。
“凡辰小子！凡辰小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