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似练。
宁渊牵着马，站在原地目送着那些军士远去，直至那几道背影消失随着弯弯曲曲的官道消失在了视野里。
宁渊身旁的军马，脖子下挂着一个红色的木牌，健壮的躯体，如墨一般的鬃毛，两个鼻子在月光下鼻孔喷着白色的粗气，两个蹄子不停的在地上“疙瘩”响的踩着，跃跃欲试。
宁渊翻身上马，拿出水袋咕噜咕噜地喝着随后，用水袋在军马的屁股上一抽，牵着缰绳在官道上疾驰而去。
“我没有成为路边的枯骨，劫掠我的孟舒，杀死胡叔的流匪，我希望你们走慢点！
月下，宁渊像是流星一般向前疾驰而去，在他俯身抓着缰绳时，他胸口的，虎牙项链在空中飘荡，并发着萤火虫一样微弱的绿光，身后那把没有剑鞘的剑，像是落霞镇的父亲，轻轻的在他背上拍着，安慰着。
虎牙正在温养他的身体，昨夜伤的筋、动的骨都正在慢慢愈合。
即使宁渊身体好的差不多了，但是脸上的淤血还没散开，骨头也有些移位，牙齿断了使得下半张脸凹陷了下去，往日俊郎的容貌也不复存在，看起来要比之前年长七八岁，有些狰狞。
意气风发的少年跟着皎洁的月光一同飞驰着，驶出了明月谷，向着下一个关卡疾驰而去。
一路上或是他疾驰的原因，或是他胯下的军马，脖子上跳跃的红色木牌，在夜间没有遇到危险。
随着时间的流逝，山林里逐渐起了雾气，明月从天边划过带走了漆黑的夜空，换来的是初升的血红的朝阳。
快马奔驰了一夜的宁渊，身后的剑往马上低着露水，他头发和身上的衣物也微微湿润，吹着风也渐渐感到微寒。
宁渊看到远处有穿着铁甲红衣的军卫在路边设了关卡，他放慢了马速，从怀里掏出了那块令牌。
军卫们看到后没有阻拦与盘问，几个人上来将拦路的路障挪开，木质的路障与地面划出支的一声。
宁渊骑着马，慢慢地向关卡后，那清晰可见的驿站走去。
他在路边，抓了一把带有微微湿润的泥土，在自己僵硬的脸上摩擦，随后上马朝着驿站行去。
驿站里停着数十辆马车，暂时不用拉车的骏马在棚里吃着草料，即使天边才刚刚微白，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准备行程了。
官道，本是稍有财力的人才走的，大部分凡人都为了省钱，走着崎岖的山路，或者野路，所以驿站里大多都是马车，像单独骑着马的，一般都是浪迹江湖已久，有些江湖阅历的才敢如此。
宁渊刚骑着马到了驿站前，便走上来一个带着帽子，穿着灰布麻衣的小二走上来道：
“官爷，小的帮你泊马。”
宁渊没有多说什么，那小二应该是看到了他骑着军马才如此说道，他没有解释，而是直接丢出五个铜板。
那小二接过后，笑着弯腰道谢，准备牵着马走向马棚，却被宁渊拦了下来。
“有没有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单独一人，浑身脏乱，出手有些阔绰，背着一个红色丝绸包袱的人？”
宁渊将店小二拉到声旁，用嘶哑的声线，按着他的肩膀轻声说道。
“有是有，不过红色的包袱没有，像您一样，一人独行的，我倒是记得很清楚，他跟您一样，浑身脏乱，背着一个灰色的包袱。”店小二回道。
“什么时候？”宁渊问道。
“好像昨天中午就在这店里住下了，官爷你……”小二摸着后脑勺疑问道。
“不可跟任何人提起！”宁渊又丢了几个铜板给店小二，便拿了马牌进了客栈。
宁渊一到驿站客栈门口，看着熟悉的布局，他不禁鼻子一酸，想起了与他同行的胡叔，永远留了在身后。
他仔细的打量着人来人往的客栈，找了个方便能监视二楼客房的楼梯的位置坐着。
要了一壶苦茶，坐在凳子上观察着周围。
门口走进一老一少，一男一女两人，男的一身蓝白相间道袍，女的穿着红衣，隔着一段距离就能闻到淡淡的香味。
本来他们二人打算，在离门口不远的空位上坐着，但是旁边的红衣女子轻轻的说了几句，二人便走到宁渊的身旁坐下。
宁渊一眼就认出来了，在之前的客栈，他与二人有过一面之缘，甚至因此还被胡叔训斥了一道。
看着二人，宁渊闻到了阵阵香味，他知道若不是某个富贵人家，身上是不会如此的，一般的凡人，不说天天劳作，身上哪会有这种味道，即使穿的再光鲜亮丽，也会被身上的汗味或者霉味出卖。
“小友可是落霞镇宁均之子？”见宁渊没有说话，那白胡子仙风道骨的老者开了口。
一听到父亲的名字，宁渊用力地掐着大腿，好让自己的牙齿不在嘴里打架，眼泪不会盈眶而出，他鼻子一酸，将头扭至一边，没有应声。
他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在外人面前不能与其对视或者交谈，这是胡叔教给他的虽然，他心性已经比之前要硬朗的多，但是听到父亲的名字，心里还是一颤。
“你别误会，我也是落霞镇的，不过我们不在一个书院。”那名女子见宁渊如此，便轻声说道。
“我叫萧灵儿，那天晌午，你和包子铺的叶婉清一同看榜的时候，我就在你们旁边。”见宁渊没有回应，萧灵儿又补充了一句。
“他……，我……”
宁渊听到叶婉清的名字，本就快要决堤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即使他已经将大腿掐的发紫，他的热泪已经从眼眶里溢出，从喉咙里断断续续发出了嘶哑的声音，说不出话来。
宁渊拿起装着滚烫热茶的杯子往嘴里灌去，用袖口擦了擦脏兮兮的脸颊，然后用血红，充满血丝的眼睛，盯着萧灵儿，咬着轻声骂道：
“我不用你们可怜，滚开一点！”
那名老道怒地起身一甩袖子道：哼！不识抬举！”随后拉着萧灵儿坐到了别的位置。
被老道拉着离开的萧灵儿，看着如此狼狈的宁渊，似乎在想着什么，但是还是转身离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