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
刘钰鼻子一酸,眼眶就不禁滚烫起来,豆大的泪珠从眼中滚落而出,双脚不自觉的一软,跪倒在那座墓前。
“师傅,徒儿回来晚了,没想到,十年之别,竟是永诀!”
刘钰轻轻的抚摸这那块斑驳的墓碑,凹凸有致的碑文显得并不光滑,泪水每一次滴到了墓碑上,刘钰都会拂拭那些被打湿的部分,试图装出努力的样子。
“师兄,节哀顺变吧,想必师傅在地下看见你这副泪眼朦胧的样子,也不会开心的,陪师傅说点话吧,十年经历了那么多,却没有和师傅再说过一句话。”
阿婵看见刘钰难过的模样,也于心不忍,连忙安慰他。
“嗯……”
刘钰轻轻的应了阿婵一声,声音很轻,却显得很真挚。
刘钰举起了手中的那壶酒,拨开了瓶盖,努了努鼻子,举到那个墓碑的前面,欲言又止。
刘钰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想让阿婵知道太多,而且,等到她该知道的时候刘钰也不会再拦着她,有些东西,还不是时候说。
“师傅,你知道么,徒儿完成了你未完的心愿,十年就像是一场梦,一场很长的梦,徒儿走了很远,也经历了许多的人和事,本来这次是回来给你们一个交代的,但是却没想到……师傅,你居然先去了……”
“我曾无数次体验到那种刀尖上舔血的滋味,奈何老天不收我,让我安安稳稳的回来了,可是为什么就是那么巧,为什么我一回来师傅你就——”
刘钰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激动起来了,他一边向自己灌着酒,一边向师傅诉说着这么多年来的心酸史。
回首望苍穹,却不知已人去楼空。
老酒喝着,蹲坐在师傅的墓前,刘钰自己喝着些,时不时给师傅倒些酒,两世隔绝,却是永别!
“师傅,师兄他回来看你了,他还是原来那个师兄,对阿婵很好……”
阿婵把篮子里的纸钱和香烛拿了出来,还带火源,阿婵用火源烫着了蜡烛,把香放在蜡烛的火上,慢慢的燃着了,燃香气息弥漫,阿婵也蹲下身子,仔细的烧着。
微微的蜡烛光中,阿婵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整天笑呵呵的老头,总是喜欢带着些丹药,喜欢用麻布袋行医救人的老头,他就是刘钰和阿婵的师傅,阳佑。
阿婵其实原名不姓阳,只是她也像刘钰那样是被阳佑真人捡来的孤儿,如果没有阳佑,她现在恐怕已经饿死街头了……
所以,十三岁那年,她和阳佑说,自愿改姓为阳,名字还是那个婵字,叫杨婵。
做了阳佑真人的义女,她这么多年来一直侍奉在阳佑真人身边,无怨无悔,在刘钰离开的这些年,都是她一人操持这个医馆,行医救人。
“师傅,你放心去吧,师兄现在也回来看你了,你看,师兄还敬你酒喝呢!”
阿婵看着刘钰,也擦了擦眼泪,道。
阿婵在给师傅烧着纸钱,是原来就提前剪好的,原本清明的时候阿婵就已经来祭拜过来,师兄一回来,他就必须要再来一次。
刘钰接着喝着他的酒,泪眼滂沱,过了一会,他终于站起了身,慢慢的把坟头上的野草给拔了,虽然不多,但是刘钰依旧拔的很认真。
“师傅,你就放心去吧,师妹我会照顾着,再过几天,我就会带着师妹离开这个地方了,带她去见识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师傅,你也会保佑我们的,对吗?”
刘钰停下了手中的酒,对师傅说着自己的心里话,人已长眠不起,现在希望师傅他老人家在地下能听见徒弟的一番良苦用心,这么多年了,山河变迁,花开花谢,终究还是这个样啊。
人去楼空,曲终人散,都不过是大梦一场。
“加冕为王又能如何?富甲天下又能如何?师傅,徒儿的誓言已经做到了,兼济天下,天下众生不在饱受战乱之苦,他们也希望能有一个安定的家啊,徒儿这些年,看过了人心冷暖,懂得了知遇之恩,有圣贤,阅小人,师傅,你知道吗,如果给我再选一次,我依旧会选择出去,并不是说外面的世界有多好玩,只是百姓需要你,很多人需要你去承担责任,我想,师傅你的初心也是这个吧……师傅,你一路好走,你尽管放心阿婵,我我会照顾好她的,只要我刘钰在这世上一天,就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刘钰望着远处飘逸而去的白云,师傅既然选择把自己的墓修建在这里,想必也是希望去看看那些人世间的美好吧,当年,师傅也一定有过威风八面,春风得意的时候吧……
不知道刘钰他们在这里多久,但是他们一直待到了天黑,才渐渐踏上回去的小路……
师傅,你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