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这天,嫣然坊依旧没有迎来生意。倒不是嫣然坊被忘记,只是在这大年初一,各种拜祭礼节要走,自然无遐顾及。不过,偶尔有路过的朋友倒也会进来瞧上一瞧,嘘寒几句。
傍晚,龙伶鸢犹豫着要不要去皇宫里逛逛,天然向来是她商量的对象,于是将昨晚秦涵给她令牌的事跟他说了。龙伶鸢未能猜出秦涵的身份,而天藏却猜测他可能就是太子,不然以他对龙伶鸢有意这一点,不可能会邀她去皇宫,以她的姿色,太子不看上才怪。
在龙伶鸢问他要不要去皇宫时,天藏仰着一副天真的小脸反问:“妈咪是要去皇宫参选太子妃吗?”
“当然不是。”龙伶鸢立马答道,只是秦涵这个朋友邀她去而已。
“今晚太子要选妃,妈咪如果去了搞不好会被皇太子看上。如果妈咪喜欢皇宫的生活,不要藏儿了,那就,那就……”天藏说着就开始挤眼泪咬起龙伶鸢的袖子玩抽泣,扮起要被抛弃的可怜样。
龙伶鸢见了忙把他抱起来哄在怀里:“藏儿别哭,妈咪不喜欢皇宫,也不会离开你。”
意料中的满意回答,天藏立即得意地给了她一个甜甜的笑容。嘿嘿,既使是太子又如何?休想抢他的龙女!
晚上,龙伶鸢带着天藏去感受这京城的大年热闹气氛。
翌日,一些爱好皇宫八卦者纷纷传说太子妃一位依然未有定夺,听宫里的一些人说是皇太子心有所属,精心设计的一场选妃,就如此草草了结,气煞了太皇太后和皇上一干人。皇太子并未作具体解释,只是留下一幅百鸟朝凰,便挥袖离去。
这日,嫣然坊迎来了不少客人,其中多的是富家子弟,来买材料的同时,也不忘欣赏美人与花还有画。小姐们自然爱花,向龙伶鸢讨教了不少制作花画的技巧,少年公子们爱画,却更爱看美人,只是碍于这个貌过百花的美人已为人母,他们不好表达倾慕之意,也只能是打着买画的借口,过过眼瘾罢。
近午,龙伶鸢才稍微有了喘口气的机会,天藏贴心地为她端来一杯新鲜的菊花茶。龙伶鸢莞尔一笑,细细抿了一口,赞道:“好香,味道很是清甜啊。”
“那是自然,这可是我亲手泡制的。”天藏得意地自夸道,又向她讨要奖励,“妈咪真喜欢的话就亲我一个。”
龙伶鸢又一次不禁莞尔,在他的小脸上烙下了一个轻吻。亲的不是嘴,天藏略有些不满,但看在她累的份上,就饶过了她。
“妈咪,现在生意那么好,不如我让魑猫他们兄弟过来帮忙吧。”天藏建议道,看着她一整个上午跟那些人打交道,被忽视一旁的他极为不爽。早知如此,一开始就不要提议开铺子了,一搞不好,这只笨龙女的心被那些个小白脸偷走了,他可怎么办?
龙伶鸢摇了摇头,摸了摸天藏的脑袋,轻声道:“魑猫兄弟看着家里还好,以他们的性子做不了这细心活。我一开始也没想到生意会如此火热,下午我看能不能顾个帮手吧。”
天藏笑得眉眼弯弯:“那样妈咪就能多花点时间陪我了。”
午后,龙伶鸢刚走到铺面前,帮她暂时看着铺子的瑶儿就兴奋地迎了上来道:“龙姑姑,里面有位漂亮的姐姐说要到这里帮忙。”
“喔?”龙伶鸢也正想着找帮手呢。
“咦?藏哥哥怎么没来?”瑶儿左右不见天藏,就问了起来。
“他在家里,姑姑下午可能也会很忙,瑶儿去找他玩吧。”龙伶鸢笑着摸了摸瑶儿柔软的头发,便进了店里。
里面正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小姐,一动不动地审视着一幅孔雀图,龙伶鸢轻咳了两声,吸引了她的注意。那小姐立马转过了头来,看着温柔巧笑的龙伶鸢,先是愣了愣,后才向她有礼地欠了欠身:“你便是龙夫人吧?小女子顾惜蝶。”
看着眼前眉清目秀的顾惜蝶,龙伶鸢觉得她定然会是个不错的帮手人选,于是道:“我并未婚嫁,你还是叫我龙姑娘吧。我听瑶儿说,你是想来这里寻事做的?”
顾惜蝶听她说自己未婚嫁,但见她绾着妇人的发髻,心生奇怪,却也不便问出口,只将自己的来历道明:“我也是初到京城不久,见你这里热闹,里面的画却着实吸引了我,才冒昧上前来寻问要不要帮手。”
龙伶鸢浅笑道:“我这也正缺人手,你如果愿意的话就留下吧。”
顾惜蝶见对方如此好讲话,不由一喜:“谢谢龙姑娘。”
“你是来帮我的,哪里用得着说谢。如果你现在方便的话,我这就教你把这些花和颜料分门分类,等下有客人过来,我怕没时间教你了。”
顾惜蝶点了点头,跟着龙伶鸢走到材料区,听着她讲解。等顾惜蝶了解清楚之后,龙伶鸢才会开始讲下一个,不然她怕自己讲得太快,对方没了解过,到时容易出错。今天上午的那些小姐们就是这样,老是混淆,导致她跟着手忙脚乱。
“龙姑娘,我叫你龙姐姐可好?我觉得这要更亲切点。”顾惜蝶小声问道。
龙伶鸢欣然一笑,道:“当然可以,我也和你一样刚来京城不久,以后也能给彼此作个伴。”又问道:“蝶儿可会画图?”
“略懂一二,画得没有龙姐姐这般好。”顾惜蝶腼腆地回道。
“懂得就行,如此我便可教你做这立体的花图。若是没有画画的功底,也实在不好教起。”所以她才会问她会不会画,龙伶鸢是真想把她陪养成一个帮手。
“龙姐姐抬爱,惜蝶一定会好好学习。”
龙伶鸢刚开始教她怎么做花图,又有小姐上门了,龙伶鸢顺便一道教起。一下午,嫣然坊又迎来了不少客人,还好有顾惜蝶这个新请来的帮手,虽然生份,倒也帮了她不少忙。至于今天的收入有多少,龙伶鸢是懒得计算了,她开个铺子只是希望做点事,图个开心,赚钱只是顺带的。以她在陆府学来的生意经,开的价不会低,估摸着,今天的收入定然不菲。比起这个,更令她开心的是,她又多了个伴了。整个晚上,她就和顾惜蝶说着铺里的事情,加上两人也都爱好画画,兴趣相投,甚是能聊,倒把无聊的天藏给气煞了,一睹气,便不再跟龙伶鸢同睡了,龙伶鸢没多想,觉得藏儿长大了,也是该自立,于是任由着他,气得天藏直想找根粗壮的柱子撞去。
望着星光灿烂的朗朗晴空,天藏好生郁闷,莫非自己真的已习惯呆在她身边,一刻也不容她与别人好,不管那人是男是女,他只想她成为自己的专属,且不理这感情,反正他就是懒定她了。
坚定地想着,却见一道身影蹿了进来,天藏未急着追赶,免得打草惊蛇,隐身呆在原地看着那人想做什么。隐约可以分辩那身影属于女人,不,应该是女妖才对,如果是人,魑猫兄弟不可能没有察觉到有人侵进,想来,她的法力定在魑猫兄弟之上。
只见她纵身越入龙伶鸢的房里,天藏心里一惊,生怕龙伶鸢遭不测,赶快追了上去,却不见那人的身影,龙伶鸢依旧无恙地在打坐。正当天藏认为自己多心时,却闻见一阵极淡的臭味,直逼龙伶鸢而去。天藏暗道一声糟糕,想扑过去,却见龙伶鸢睁开了金色的双眸,逼视了过来,天藏立即躲闪了开来。又闻见一阵恶臭的味道,地上还有一滩血迹,一阵风扑开了房门,眼看那妖孽就要逃走了,他立即追了出去。
正要打坐的龙伶鸢干呕了一下,回过神,正奇怪着门怎么开了,却闻见一阵臭味,再看地上的一滩血渍,龙伶鸢皱了皱眉,挥袖施法除了去。有人闯进,她竟然毫不知情,还以为是天藏在捉弄她。
“藏儿!”藏儿不会有事吧 ?龙伶鸢一想到天藏,便急急地追了出去,却未见天藏的身影,叫来魑猫兄弟,也都说未曾见过。龙伶鸢问完虽未发话,魑猫们却自动自发地出去找了。龙伶鸢自己留了下来,是怕天藏回来时,找不着自己,而且他如果真有事,一定会叫她的,她也唯有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天藏一直隐身追到了城外,正担心法力不够继续支持隐身术时,那道身影停在桃花林里,看见那妖孽拉开了面容,竟是那丑妇王夫人!
天藏暗吃一惊,默不作声地呆在远处静观,却听到一个模糊的女声兴奋地问:“东西到手了吗?”
王夫了摇了摇头,恨恨地道:“没想到她的眼睛还会自动防护,我不小心被她睁眼打伤了。不过我给她下了药,她应该察觉不了的。”
那模糊的女声冷笑道:“我听说过这个,那应该你是想取龙珠时,龙珠的自然反映,下次精明点。她也只不过是只名不见经传的小妖,幸运得到了一条亡龙的龙珠。我们只要拿到龙珠,莫说把你变成美人,就连修为也能大大提升,到时就是你我出头的日子。”
小妖?妈咪不是龙女?幸运得到龙珠?天藏听得直皱眉,且说那人说的是真的,对方怎么知道龙伶鸢拥有龙珠,她向来把自己隐藏得很好,除了自己看见她的龙珠仅有三次外,又有什么人能知道她怀有龙珠,还断定她不是龙女。而如果,对方知道她是龙女,也不敢冒冒然然来抢龙珠吧,那不是摆明找死吗,没几个敢公然得罪龙族的妖。
“出头就不必了,我只想救活我夫君。”王夫人淡然地道。
“啐,你以为你只要变漂亮了,你那强抢的夫君就会倾心于你?”另一个声音讥笑道,“你的事我不想管,只要把东西得手就得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隐身术消失的天藏,直到王夫人回了木屋里,才敢动身返回。一回到龙府,就迎来了龙伶鸢的拥抱,有担忧的话语,差点把他感动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看着眼前美得不可方物的龙伶鸢,他也开始有些闹不明白,他没问过她的身份,她也没向他说过。他只知道她有龙珠,便把她当龙女,可她是否真的是龙女,他实在不敢肯定,龙女的身份何其高贵,怎会独自私到凡间好几年?如果她真不是龙女,那他就有把握拿下她,而不会感到有心理障碍。如果她是龙女……靠,不想了,这都想到哪去了,要定了就是要定了,管******是不是,不是就当自己与龙女无缘,骗她个龙珠自己成龙也一样,再把她这么个娇俏的女人锁在身边也同样不失男人的威风。
“藏儿怎么了?”龙伶鸢见他似乎有心事。
“妈咪,我刚才看到有一个妖想害妈咪,所以追了出去,结果跟丢了。”天藏没把王夫人的事告诉她。
以龙伶鸢的心慈手软,就算她知道了也不会对王夫人怎么样,没有安危意识的她甚至连提防都很难有。更何况她又极喜欢瑶儿,王夫人是妖,那么瑶儿呢?这些天的相处,他看不出瑶儿有任何的心机,单纯得跟小孩没什么两样,是她本就凡人还是隐藏太深,连见多识广的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而王夫人对瑶儿的态度实在恶劣,她们不是母女关系也有极大的可能。
龙伶鸢感动地抱了抱他:“以后藏儿不要再做这样危险的事了,妈咪不想藏儿受到伤害,况且我也能照顾好自己。”
天藏翻翻白眼,虽然对她的担忧有所感动,但这个没点危险意识的笨蛋说的自己会照顾自己,实在信不过。保护的任务,看来不得不由他来担着。现在他得找出另一个想抢龙珠的妖精,另外,他还得理清瑶儿究竟是不是王夫人的女儿,如果不是,那他就没必要伤及无辜了。怪哉!他啥时候变得心慈手软了,换在以前,他才懒得管你,直接了解了算!莫非是被龙伶鸢给潜移默化了?
经过这一事,龙伶鸢放心不下天藏一个人睡,所以还是跟他同住一房。
大年的这几天,嫣然坊的生意一度好得没话说。之后渐渐地也就淡了下来,毕竟学会了这简单的花图之后,大多数人也只是来买下需要的材料,说是人气淡了,生意却没淡,惹得一些眼红的老板也想开起这样的铺子,却没这个功底与花的资本,也只好作罢。
这日,龙伶鸢正在铺子里和顾惜蝶刚新研了一种干花花束,就是把花瓣染了色之后拼做成了一朵,还原了鲜艳时的姿态,再加个枝干和叶子,便和真正的花相距不远。正高兴之时,一位朋友上门了,是除夕那日所认识的那位白衣公子,林川。
龙伶鸢上前迎道:“林公子,今日怎么有空到访?”
“我想来这里已经很久了,只是一直没什么时间,看夫人如此高兴的模样,莫非又有什么新发现?”
“林公子来得正巧,我和蝶儿这会正好研制出了干花。”龙伶鸢拿过一支干花递给他看。
林川看了看手中的花,再欣赏着这满室的画,嗅着淡淡的花香,却没多说什么,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龙伶鸢见他不语,便问:“林公子似乎有心事?”
“我今天是特意来找夫人你的,不知夫人方不方便随我一同出去说说话?”林川也不多作无谓的废话,直接邀约。
龙伶鸢笑道:“今天也没什么事,不过林公子还是别叫我夫人夫人的了,叫我龙姑娘吧。”
林川一听,愣了好半会,一颗心那是又惊又喜,又恐又怕,差点冲动地想要问个清楚,却怕惊动佳人,也只好压制住按耐不已的心情。她让人称她为姑娘是为什么,是她已经离异,还是未婚,是她未婚先得子,还是冰清玉洁的她只是收养了别人的孩子?
直到和龙伶鸢一起走出了城门,林川才试探性地开口道:“恕在下冒昧,龙姑娘如此年经怎么就绾起妇人的发髻,又怎么会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到这京城来了呢?”
“这发髻有何不妥吗?”龙伶鸢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满脑子疑问,藏儿说她绾着好看呀。
“倒不是有不妥,我只是觉得奇怪,姑娘如此年轻,就有了一个那么大的孩子,不知姑娘夫家……”林川怕她离异,说出来会勾起她的伤心,却又实在想知道个所以然,也只好厚着脸皮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