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叫了人来了?”
兰儿点头“柳公子在外头等了,孔公子也来了。”
“走吧,金玉牌子拿上了吗?可换好了?”
“换好了,昨日宫里送来的。”
“快些吧。”
柳瀚珏知道是去救人的,没再啰嗦,带着孔豫在前面引路,她们想的没错,孔府推三阻四,不肯开门,李太清的耐心被磨的七七八八,示意兰儿一眼。
兰儿举起金玉牌子:“靖和公主要见人!谁敢拦!开门!”
阻拦的小厮女使,一时间不敢动手,郑大人出门,眼神凌厉看着在前面硬要闯门的柳瀚珏,张口却是说给身后的人听:“公主殿下驾到,下官有失远迎,可殿下如此闯府,即便是何朝何代都说不过去吧,更何况,臣的家事,何时轮到公主殿下亲自操劳了?”
李太清步伐坚定:“今日这事我管定了!郑大人有气尽管去天家面前告我!正好,我也顺便问问,西朝是如何处置无故至死的罪名的!渔家村何苗,大人忘了?大理寺少卿,难不成要知法犯法?!”
郑大人轻轻后退两步:“你!”
“开门!”
门前众人都不敢轻易再动,李太清拔出了柳瀚珏的佩剑,抬剑指门:“给我闯!出了任何事!本殿一人承担!”
她发了话,侍卫才敢动,硬生生的闯开了郑府大门,孔豫带着她们去找孔诗的住所,孔诗一人昏迷不醒的躺在塌上,身上全是凌辱的痕迹,甚至……衣不蔽体!大大小小的伤痕早已布满身体,兰儿给她穿好了衣服,才叫人把她抬走,回了王府。
临走之时,李太清狠狠看了郑大人和郑伯言一眼,恶狠狠的说着:“你尽管去告我!本殿等着!若是你不去我也会去天家面前分辨清楚!郑大人草菅人命!郑伯言凌辱嫡妻!我倒要看看是你郑大人一手遮天!还是西朝律法严明!”
她的话萦绕脑海,不绝于耳,她是天家亲侄女,太后最疼爱的孙女,与她硬碰硬,哪能真的全身而退,郑大人这时竟想着如何脱身,孔诗的死活又与他们何干?
从宫里请了太医来,柳瀚珏也没敢离开王府,就怕郑家发了疯来闹事,一夜里,孔诗反反复复的高烧,久久不退,太医最终对她们摇头:“公主,郑少夫人长久心疾不愈,如今又受了如此重的外伤,就算治了,也不过活一年有余啊。”
孔豫在里面陪着她,李太清拉过太医:“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太医摇头:“没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一个心力衰竭之人。”
“劳烦太医了,兰儿备了早点茶水,太医吃过再走吧。”
“谢殿下。”
孔诗醒来已经是晌午,她温柔的摸了摸孔豫的小脑袋,孔豫随之苏醒。
“怎么这样就睡了?你身子不好,着凉怎么办?”
“姐姐,你醒了?有没有哪里还觉得痛?”
孔诗只觉身上疼痛难忍,可她不忍心叫孔豫难过:“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
孔豫握着她的手:“姐姐,对不起……”
“傻孩子,我只有你这一个弟弟,哭什么呢?”
孔豫爱哭,总是感觉长不大似的:“郡主在吗?”
孔豫点头:“嗯,她已经是公主了,就在外头呢。”
“是公主了,我竟什么都不知道,我想见见她。”
孔豫起身去叫了李太清过来,李太清见她虚弱模样,都不想叫她多说什么,先养养再说。
孔诗动不了身子,只能侧着头和他们说话。
“公主,谢谢你。”
“说的什么话,叫我渺渺便是了,叫什么公主的,生分了。”
“嗯,渺渺,大概我的事你都知晓了,我想求你一件事,只这一件事。”
“你讲。”
“豫儿的病……我在南州给他留了一个院子,还有一些银钱存在了钱庄,都是给豫儿的,豫儿只有十三岁,他读书很好的,他将来可以考取功名,求你,护着些他,也不枉我曾舍命为你。”而后他又看着孔豫:“豫儿,你要考取功名,苗哥哥的仇,我的恨,还需我们自己来报。”
李太清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孔姐姐你……”
“渺渺,我想再和豫儿单独说一些话。”
李太清轻声答应,走出房门。
孔诗深深地看着孔豫:“豫儿……姐姐累了……好累啊……”
“姐姐,不要……不要说……求你……不要说……不要丢下…豫儿……”
孔诗摸了摸他的脸颊:“瘦了,以后要好好读书,好好吃饭,豫儿……姐姐求你……让姐姐走吧……姐姐……真的太累了……”
孔豫拼命摇头:“不行……不行……姐……不行……”
孔诗眼中留下两行清泪:“豫儿,这是姐姐最后的心愿了……姐姐从未求你……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孔豫放声大哭,他知道姐姐累了,他的姐姐再也不肯撑下去了,也再也撑不下去了,每个人都可以肆意伤害她,就连自己都在伤害着她,只有一人让她真心笑过……那人在等她,她要去找她了。
孔豫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答应了她:“好……”
孔诗笑了:“我的豫儿……要好好的……长大啊……”
孔豫站起来,出了门,李太清看他的样子,感觉哪里不一样了,孔豫出去了半个下午,回来时,带了个小瓷瓶回来。
孔豫拿着勺子,一勺一勺的喂她吃下这穿肠毒药,然后抱着她在怀里,轻声唱着童年的歌谣。
“美丽姑娘啊,在儿郎心上啊。
启唇清唱啊,儿郎心许卿啊~”
孔诗嘴角含笑,苗哥哥,你换下打鱼服,穿上新郎装真好看,我终于等到你来娶我了……苗哥哥,你走的别太快,奈何桥上人多,拉着我,别再走散了。
孔诗断了气,孔豫犹如一头幼兽,哭的声嘶力竭,悲恸万分,心脏攫紧,被狠狠地撕扯揉碎,他的姐姐啊,那个看花开都会真心笑颜的姐姐啊,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姐姐,死在了一个光耀万丈的下午。
李太清听到他的哭声,自己也忍不住轻轻抽泣,柳瀚珏给她擦了擦眼泪:“她自己的选择,没有人可以留下一个一心求死的人的。”
“我知道……只觉惋惜……她对我这个非亲非故的人都可以豁出性命,这么好的人,她只活了十七年,她只有十七岁……”
陪她在门外默默站着,荣亲王和文卿二兄弟,施嫂嫂都无比唏嘘,也许这世间只有分离,死别才是人世间常态,幸福的人大多都是一样的,可悲苦却不尽相同,孔姑娘……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