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凌却好像很生气,冲着木风大喊,“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走!”木风被吼得发蒙,印象中盛凌好像没有这么气急败坏的时候。
盛凌一把拉过木风的手,飞快得往站台外跑去,老狗也跟着他们狂奔,似乎在躲什么,木风这才发现周围的人表情都麻木的可怕,死气沉沉。
“这下好了,还不知道等不等得到下一趟了。”盛凌十分懊恼地瞪了木风一眼。
“没关系,回家又不着急,早一会儿晚一会儿都无碍。”木风觉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然而盛凌的表情却让他有种自己犯了弥天大罪一样。
盛凌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然而木风还没来得及听清他说了些什么便一阵头晕目眩,待再次看清眼前的世界,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空无一人的长街,盛凌和老狗都不见了!
木风试着喊盛凌的名字,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他在长街上焦急地来回走动,不知道该怎么办。
“汪汪”是老狗的声音,木风寻声找了过去,这次老狗整个身躯都发着绿油油的光,仿佛要把生命燃尽,老狗在前面奔跑引路,这一回木风没有犹豫就跟了上去。
跟着老狗跑过一个转角,木风看见了一脸焦急的盛凌,盛凌二话不说拉起木风的手就是狂奔,木风耳边风声呼呼作响,跑着跑着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低下头果然见脚下空空如也漆黑一片。
“别回头,也别往下看,跟着我。”盛凌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坚定有力令人信服,木风强迫自己抬起头盯着盛凌的后勃颈,忘掉脚下的虚空,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奔跑,只是下意识地跟着眼前的人。
跑着跑着,木风忽然发现盛凌的身上开始泛起淡淡的绿光,绿油油的光鬼气森森,如同老狗身上的一样,他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在发光?”
盛凌闻言慢慢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木风身后,木风也正要回头却被盛凌一下扳住了头,盛凌的眼睛也蒙上了淡淡的绿光,他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别回头,听话”,余光不经意扫到了自己的手,他飞速放下胳膊背到身后,同时退后一步与木风拉开了点儿距离。
木风疑惑地看了盛凌一眼,到底怎么回事?但是盛凌看起来好像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木风,你听我说,跟着我,一会儿我让你走的时候,你就立马跑过去,别管其他的,不要回头,直直的往前跑。”盛凌脸色分外郑重,一字一句确保木风都听清楚且记住。
木风不知道身后有什么,他只知道一直跟着他们的老狗似乎不见了,他已经有一阵没听到老狗的叫声了,盛凌也会这个样子吗?不会吧,老狗死了,盛凌又没有。
盛凌等木风点头之后,转身飞快地朝前跑去,木风瞬间跟了上去,盛凌跑得很快,却刻意压着速度,与木风保持一定距离,确保他能追得上,在自己的气息范围里却碰不到自己。
盛凌好像不停地穿过某种旁人看不见的东西,他身上的绿光一寸寸的扩张,绿意更加浓重。
木风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是急速的奔跑让他无暇想太多,机械地执行着盛凌交代的话。
“木风,快走!”一直在前面奔跑的盛凌忽然一个横移让出前面的路,木风看见前面露出一道发着刺眼白光的拱门,他靠着惯性冲向那道发光的拱门状光幕,冲过去的瞬间,木风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盛凌身上的绿光仿佛燃烧了起来,无数灰白色的雾气向他聚拢,木风这才发现那片空间里全是灰白色东西,只有盛凌身边是块净土。
讲到这里秋天停了下来,抿了一口酒,略作思索,老板一语不发,耐心地等客人继续讲下去,过了片刻,秋天清了清嗓子,又继续讲。
彻底穿过光幕,盛凌的身影消失,木风看见他在那片灰白的雾气中潇洒地挥了挥手,脸上似乎还带着欠揍的笑容。
耳边传来叮铃铃的声音,木风猛然惊醒从床上翻坐起来,神婆夸张舞动着的身躯一滞,手中的铃铛晃动了两下垂了下来,接着冲门外大喊道:“哎呀!好了!好了!这娃娃鬼门关走了一遭……”后面的话,木风已经不想听了,无非是神婆在卖弄自己法术高明,才将人救了回来。
木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已经又黑尽了,父母说他睡了整整三天,说了不少胡话,这大过年的怪吓人,幸好有神婆在,不然可怎么办呐?父母说着简直要哭起来,什么白发人送黑发人都出来了,木风觉得不就是普通的发个烧至于吗?实在过于小题大做。
木风再无睡意,烧水洗了个澡,身体松快了不少。梦里乱起八遭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木风从床底下翻出一本周公解梦看了起来,然而没看两页就看不下去了,他决定出去走走。
说也奇怪,一直以来,木风只知道盛凌也是这个村子的,却不知道他具体住哪儿,这么高调一个人,村里的老头老太太也不八卦一下,真是稀奇。
木风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在村子里到处闲逛,像抹游魂一样,黑暗的夜色让他想起了梦中脚下的那片黑暗虚空,一阵寒意爬上脊背,木风打了个冷颤,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
木风冷不丁一回头,发现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一个人,那人一身漆黑隐在树干后,要不是那人忽然挥了挥手,木风可能还发现不了。
木风壮着胆子走了过去,那人身形娇小,看起来是个女孩子,木风也顾不得想哪家的女孩子半夜三更不睡觉,还躲在树后面瞎晃悠。
“你回来啦。”女孩子好像跟木风很熟一样,开口就这么一句。
木风有些疑惑,那女孩从树影中走了出来,将自己的脸展现在月光下,居然是之前追求盛凌的那个女孩,木风梦里的女朋友,可笑的是木风竟然一时有些想不起女孩的名字。
“那个……你怎么在这里?”半晌,木风只磕磕巴巴问出这么一句。
那女孩撩了撩头发,“那什么,其实我是盛凌的姐姐,你之前可能有些误会……”
“什么?!”木风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是梦还没醒,伸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痛感使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盛凌那小子没有告诉你吗?”盛凌姐姐忽然想到了什么,脸颊染上一抹红晕,瞥了一眼木风。
木风摇了摇头,听了半天才明白,原来盛凌是跟家里人置气才跑出去租的房子,家里就这么一个男孩子宝贝的很,所以盛凌姐姐才想着法哄他开心。
“你身体好了吗?突然跑下去多危险呐,回不来可怎么办?”盛凌姐姐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木风一时间有些懵,跑下去?回不来?什么东西?……记忆翻涌,他忽然想起来,梦里面他撇下所谓女朋友冲下列车的事来,盛凌当时还生气吼他来着……等等,那不是梦吗?她怎么知道?
盛凌姐姐看出木风的疑惑,却没有解释,只问了一句“盛凌没有告诉你?”木风自然是摇了摇头,怎么这么一问感觉盛凌好像什么也没跟他聊过一样,他对盛凌一点儿都不了解,亏还把人家当好朋友,不过暗恋的人他都记不住名字,也真的是神人。
盛凌姐姐好像是专门在这里等木风一样,她带着木风进了自家院子,丝毫没有见外,让木风自己随便坐,她去叫盛凌。盛凌家修的是小洋楼,在村子里挺稀有洋气的,以前竟然没注意到,木风再次忍不住想村里的老头老太太怎么就从来不八卦他们家呢。
盛凌再次出现在木风面前的时候,木风有种冲上去给他一个拥抱的冲动。不知道是否错觉,盛凌看起来有些虚弱,像是害了一场大病,嘴唇惨白干裂,本来白皙的皮肤感觉都有些透明了。
看到木风,盛凌紧了紧衣服,坐到对面,整个人将火炉圈起来,似乎很冷一样,然后捧起姐姐刚倒的热茶,水汽氤氲飘到盛凌的脸上,木风的心没来由一紧,他想到了那些灰白色的东西。
盛凌捧着热茶缓了好一会儿,喝了几口,等手上身上热和了一些才开口说话,他的声音也有些虚弱,带着疲惫,“不是我说你,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咋地?说了让你别回头别回头,你特么最后一刻回个头啥意思?”上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木风一时有些回不过神,直到盛凌顺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砸过来。
那本书的名字很神婆风格,大概是什么生死什么游魂还是游记啥的,木风记不清了,总之跟盛凌的气质很不搭,要是搁自己家只能拿来垫桌脚那种。
木风的世界观有些崩塌,他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是盛凌刚刚所说的那些却也是他亲身经历过的,盛凌说那是死后的世界,据说部分特殊游魂会像木风一样掉入另一个世界,永远迷失在那里直至消失,其余大部分普通魂魄都是直接投胎转世。
木风不知道自己哪里特别了,他忽然想起了老狗,忍不住问了一句,盛凌苦笑着摇了摇头,老狗比较特别,它执念太过强烈,要是寻常游魂掉到那个世界一回儿就没了,老狗主动招惹两次已经是游魂中的大佬,还指望它能回来简直是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