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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人生如戏

两人知道了那个不为人知的故事后。

似乎都有些沉重。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杉锦慢悠悠念道。

白日没回话,但她的小手还是被锢得紧紧的,杉锦看着沉默的白日,想打破此刻的僵局,又随口捏了句诗,“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至。”

“白日,我们可以想办法帮帮他们。”

白日把玩着她的小拇指,似乎有些漫不经心的嗯了声。

想到刚会儿周东山说的事情,杉锦心里就像喝了中药似的苦。

周东山没读过什么书,表达能力有些欠缺,他说的很简洁,没有令人拍案叫绝的段子,有的只是无尽的心酸。

赵胖胖饺子馆在三年前就换了店主,是赵谋自个卖的。

赵谋是赵盼盼的孙子,不是亲生的,他是被赵盼盼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赵胖胖说自己的儿子吸毒死了,儿媳滚钱跑了,欠了一屁股的债。

但赵盼盼是条汉子,这个老头子不服输,他一个人扛起了一家:自己瘫痪在家的痴呆老婆,嗷嗷待哺的孙子,还背起了外头的巨额债务。

听周东山说他捡过垃圾,拉过货,刷碗搬砖,只要有钱,他什么都肯干,靠着一股子蛮劲,还上了部分钱,后面他又把房子卖了,靠着政府补助金,勉勉强强的开了家小店,这家店就是“赵胖胖饺子馆”。

刚开始生意不好,因为店子在街角落不显眼的地方,装修也不行,面积还小。

但实际上赵盼盼包的饺子,馅儿又足又好吃,还打出了店里的招牌——羊肉黄瓜馅。他告诉大家:羊肉最好选腰窝儿,这样不但有肥有瘦,还有筋头巴脑,吃起来柔韧筋道,鲜美汁多。把腰窝儿不紧不慢地剁了,再搅进去泡好的花椒水,为的是去除膻味,也能让肉更鲜嫩。黄瓜用礤床礤成细丝,略微攥一攥汤,之后加上葱末儿、姜末儿、海米末儿、鲜酱油、盐和肉馅儿搅拌在一起。

接下来和馅儿。

赵盼盼年轻时候当过厨子的学徒,他“馅儿活”本领高,这“馅儿活”不好学,讲究要一手把着锅沿,另一只手顺着一个方向搅,用力越均匀馅儿和得越滋润。刚调好的馅儿并不能马上使,必须要先静置十来分钟后才能用。如果馅儿和得不到家,汤就不能完全融进馅儿里,放上一会儿就会往上返,馅儿表面就会汪着一层汤汤水水。如果放上一会儿馅料没有动静,就说明馅儿和好了。

俗话说“和好的馅儿会说话”就是这个意思。黄瓜出汤,羊肉吃水,这一荤一素搭配在一起相得益彰,鲜嫩的羊肉浸润了黄瓜清新的汁液,那份销魂的鲜香实在是用语言描述不清的。

中国烹饪的精髓完全仰仗着调和艺术,赵盼盼就是把握住了这个道理,他在一顿再普通不过的饺子里表现得淋漓尽致。

开店时,赵谋也长大了,他就站街上发传单给爷爷宣传,众人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毕竟也不贵,花小钱尝鲜满足好奇心是再正常不过了。

哦豁这一吃,吃出了名堂。

大伙都说:“西塘路拐角马路边的赵胖胖饺子好吃得不得了!好吃实惠馅儿甜又足,咬一口,馅汤儿都舍不得漏一口。”

于是赵胖胖饺子馆火了,那一段时间的生意可谓红得发紫,紫得发黑。

他和爷爷虽然忙的汗流浃背,累的喘不过气来,可两人心里都甜滋滋。

自从200x年奶奶去世了,赵谋就没见爷爷真心笑过了,可这会儿大伙夸得爷爷笑眯眯。

赵谋打心底佩服自己爷爷,他没有爸爸妈妈,在他开始记事起,爷爷就是又当爹又当娘的照顾他,爷爷本领还高,什么馅儿的饺子都包得香,他的爷爷就是他的榜样!

他问赵盼盼:“爷爷,为什么我们店要叫赵胖胖饺子馆,你的名字不是叫盼盼吗?”

爷爷说土名字,生意会好。

后面生意果然越来越好,赵盼盼的花样也越来越多,赵谋又好奇的问:“爷爷,为什么你包的啥馅儿大伙都喜欢吃?”

赵盼盼告诉自己孙子:“谋娃子,你要晓得无论饺子里包的什么馅儿,朴素中蕴含着的朴实与温情,都是一样的鲜香醇美。”

刚开始他不懂,后来学习爷爷的为人处世,慢慢的好像就都懂了。

爷爷实际上是想告诉他做人要脚踏实地,善良真诚,要懂得感恩,不要斤斤计较,不要怕吃苦吃亏。

后面生意越来越火爆,很多人喜欢的不止是爷爷手里的“馅儿活”,更是喜欢爷爷待人处事的方法。

渐渐的店里愈发忙不过来了,最初爷爷舍不得请帮手,说要花钱,他想给自己孙子存钱买房子娶老婆,赵谋眼睛又酸心里又疼,看着爷爷的白头发,他舍不得让爷爷再忙活了。

他既学着“馅儿活”,又到处忙上忙下,恨不得把爷爷的活儿一人全揽下,结果铁打的身子都受不住,生病了。

爷爷松了口,说请个丫头来帮忙,丫头懂事心细,赵谋挠挠脑门,贴了个告示,来了不少人。

后面爷爷挑了个丫头,叫唐萱,名字好听,人看着也面善,不能说特漂亮,但五官端正,笑起来有个酒窝,很甜,就是太瘦弱了,一阵风可以吹倒似的。

赵谋不解,问爷爷怎么不选个结实点的,爷爷笑而不答,后来他和这个丫头结婚了,他才能琢磨点意味出来。

赵谋当时年轻精力充沛,爷爷请了唐萱来帮忙后,更轻松了,爷爷门口摆座现场包饺子,他负责蒸煮,唐萱负责端送。

一家人过得红红火火,尤其是唐萱第一胎还生了龙凤胎!家里就更热闹了,爷爷闭眼那一刻还是笑着的,他说:“苦了,累了一辈子,老了也可以福孙满堂,享受天伦之乐,不欺我,不欺我……”

赵谋红着眼睛下葬了赵盼盼,他在赵盼盼坟头磕了三个响头,妻子儿女在坟前作揖摆花。

虽然爷爷的离世让他消沉了一段时间,不过生意还是要做的,赵胖胖饺子馆不止包饺子还搞粉面,大伙还是最喜欢来这家店。

赵胖胖饺子馆,名声大噪。

可惜飞来横祸,妻子生第二胎时大出血,他签字说保大保大,最后却只留下了幺儿,妻子永远的离开了他……

人生如戏,给人尝了甜头,又狠狠一棍子下来,把人打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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