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叶慕戎的骄傲能写出这样隐隐带着哀求的话,已经是莫大的不容易了。而来自我手机的那条回复,生生的将他的骄傲揉碎,也势必断送了他再来找我的可能。
从此之后,纵然他恨着我,又或者依然爱着我,都断然不会再次用他的自尊来挽回什么。
但是最最可笑的是,我,从来不曾发过这样一则短信。
泪水在这一刻决堤而下,异常的汹涌,唯有哭泣才能发泄我这么多年的委屈和不甘心,还有怨恨。原来,我以为决绝将我抛弃的,不曾回头的叶流连,曾经对我表达过这样的想念和挽回,他,并不想同我分手。
而他,保存了这短信四年之久。
叶慕戎被我这痛哭的架势震住,握着我的手松了,伸手来擦我的泪水。曹语心将我拉过去,大声呵斥叶慕戎,“叶慕戎,你够了吧!”
我胡乱的抹了一把泪水,甩开了语心的手,上前一步面对叶慕戎,一字一句的说:“我从来没有发过这条短信。可笑的是,我们在一起两年,发过无数条短信,你居然不知道我发短信向来是不加标点的。叶流连,你真的觉得这条短信是我发的吗?”
叶慕戎身子急剧的颤了一下,原本星冷深寂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的惊讶,他双手抓住我的肩膀,用力的晃着我,声音嘶哑的问:“你说什么?”
我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眼泪却流个不停。
简寒上前试图拉开叶慕戎的手,可是叶慕戎死死的捏着我的肩膀不松手,他脸色铁青,眼神暴虐,那股子执拗劲儿又上来了。“顾盼紫,说清楚!”
我吼道:“我他妈的就从来没有发过那样的短信!”
叶慕戎身子一软,向后跌坐在椅子上,眼里浮现出大片的悲伤,像个委屈的孩子一般仰着头问我:“那能是谁?”
我感到无尽的悲哀涌上心头,是千言万语也无法言述的心痛,是从来不曾有过的心力憔悴。我的爱情背叛了我,不曾想,不单单是爱情。泪水中,我看到简寒担忧的注视着我,刚刚燃起的怨毒之气渐渐熄灭了。
叶慕戎大声重复道:“告诉我,不是你,还有谁?”
我摇头,“事已至此,是谁都不重要了。你若是不相信我,那就当作是我发的吧。”
“是我。”曹语心低着头,慢慢的走到我和叶慕戎的面前,抬起头泪水滑落,“是我,是我用阿紫的手机发的。”
和叶流连大吵一架之后我就病了,不分白天晚上的昏睡,是曹语心一连照顾了我几日,也是唯一一个有机会接触到我手机的人。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大大的出乎了在场每一个人的意料。凝重的沉默将我们淹没其中。
叶慕戎额头的青筋爆了出来,面容更加的冷峻,眼神锋利如白刃,站起来对曹语心说:“为什么?有了简寒还不够吗?”
简寒上前一步拦在叶慕戎身前,一只手安抚的搭在他的肩膀上,“冷静点,语心不是那样的人。”
叶慕戎冷哼一声,“谁信?”
我说:“我信!”
曹语心突然扑过来狠狠的抱住我,就像小时候被人欺负之后找我哭诉一样,在我身上痛哭失声。她说:“阿紫,我可以发最毒的誓言,可以用我所拥有的一切担保,当时我不是存心要拆散你们的,而是我亲眼看到你们吵架那天的晚上穆宸薇和他一起走进旅馆。他不是你的良人,只会误了你。之前我迷恋叶流连的时候你就跟我说过,这个男人做朋友很好做爱人太危险,没有未来的。而我却在关键的时候把你往他的身边推了一把,害你到头来伤透了心。我当时以为你们断了,不要再纠缠下去就是对你最大的好,离开这个男人你能找到真正的幸福。可是我没有想到你会怀孕的……”
最最卑微和不堪回首的话题被提了上来,我打断曹语心,“别说了,都过去了。”
我对简寒示意,他走过来把曹语心从我的怀里接了过去。我擦干了眼泪,想了想说:“语心,我从来不曾怀疑过我们的友情,就算你不说,我也相信你。”
我侧过身子,安静的站立着,消化着这迟来的真相。良久之后,我抹了把脸上的泪痕,走到桌子前举起了酒杯,对叶慕戎说:“原来你曾经试图挽回过我们的感情,谢谢你。”仰头喝干了杯子里的红酒。微微发涩的液体带着酒精的气味顺着嗓子直线而下,我只觉得所到之处都是灼热的疼痛。
谁知道叶慕戎根本不领情,依然一副全世界都欠他钱的表情,眼神凶狠的可怕,像是随时都可能变身为狼人扑上来将我撕得粉碎的样子。他大步上前,站在我身前,一字一句的问:“你怀过孕?”
我愣了一下,“你别说你不知道?”
“我的确不知道!”
我笑了,“既然如此,索性我们今天就来个痛快的。”
在钱包的夹层里我找出一张电话卡,拿出现在手机的卡,把它放了进去,然后开机调出了卡里唯一存着的两条短信,将手机递到叶慕戎面前,“你是不是也想说你从来没有发过这条短信?”
叶慕戎的身子都在颤抖,眼里血丝浮现,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他说:“我,从来没有发过!”
一瞬间,天塌地陷。
这就好像是一出可笑的反转剧,两个疯子以爱情的名义彼此痛恨埋怨了若干年之后,才发现一切的憎恨和埋怨都是所谓的误会造成的,阴差阳错间就错过了彼此。
我的声音也在颤抖,“那是谁?”
其实我是多此一问了,答案不言自明。叶慕戎咬牙切齿般的说出了那个名字,“穆宸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