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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称她为医仙,他却唤自己小医,莫不是因为上次没有为他解毒而记恨着。
“我记性好。”琉璃淡淡道。
短短三年的时间她就习得了师傅大半的医术,不是什么天赋而是她记性好,什么药什么药性的她看一眼就能记下来。
那便好吧。
夜阑无意中瞧了一眼她的伤,连看着都吓人,真不知是结了什么仇家,下手这么狠。
不过他可没兴趣多问,而是提醒着:“你的伤我已经找人帮你处理过了,好在你之前上了些药粉,伤口没有造成什么感染,估摸着三五天的样子就会好。”
“三五天?”琉璃瞪着眼睛看他,这医术也真是差劲,要是用她的药哪里要的上……三五天。
“大夫说你的受的伤严重,若是没有修养上三五天会留疤。”
她们女人家不是最在乎这个。
“留疤就留疤!”琉璃不管不顾地掀开了被子,伤口被撕扯了一下一阵疼痛,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身体却有些颤抖,虽然她已经极力地压制住了很多。
一旁,夜阑将之尽收眼底。
真是个倔强的女人。
琉璃忍着疼痛站起了身,尝试着走了几步,终究还是坚持不住身子往后一倾。
夜阑连忙上前接住了她,不自觉地与她对视了两秒,眸子里的那股傲气丝毫不带遮掩。
“怎么这么逞强呢?”
他是头一次见到这般要强的女子,很是不讨喜。
琉璃没有理会他的话,将他用力一推站了起来。
被这一推,夜阑忽然吐出了一口黑血。
她并没有用什么力,更何况现在她压根就使不出什么力气来。
见了地上的黑血,琉璃立马反应到是寒骨之毒,过去一把抓起他的手,把起了脉。
“什么时候开始吐黑血的?”琉璃认真地问道。
到了吐黑血的时段就说明离变成木头人不远了。
“一个月前。”夜阑答道。
一个月前?都一个月了四肢竟还没有一处开始僵硬,身子骨倒是极好。
可惜再好也没用,寒骨之毒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好在又遇上了她。
琉璃缓缓启唇道:“看在你救了我,也救回你一次。”
夜阑顿了一下,方才明白透她话中的意思。“你可以解我的毒?”
“嗯。”琉璃放下了他的手,坚定的看着他。
夜阑虽有些不解,为何此前她表现得那般无能为力,如今却说能解了。但更多的是高兴,终于有人说能解他身上的毒了。
“只是……”
“只是什么?”
夜阑此时有些担忧她又会说出无能为力的话。
“只是解这毒要用到一味药需要你自己去采集。”
没有了火玫瑰,只能用多种其他的药材调制出那样的药性,“其中最重要的一味药叫作半薇,长在尘万山的最顶峰。”
尘万山高千余尺,是一座险峰,顶峰上长满了许多珍贵的药材。只可惜……古往今来,能够上去的人少之又少。
倒是不少人在上去的途中殒命。
“尘万山?”
琉璃点点头。尘万山是座有名的山,那下面可是埋了许多尸骨,胆小一点的人单听这名儿就会吓得打哆嗦。
“好。”夜阑痛快地吐出一个字。尘万山的凶险他不是没有听过。
但,他必须得解毒。
“明日吧,你骨头里的毒不能再拖了。”琉璃回到床沿上小心坐下,严肃说道。
“明日?再缓缓吧。”他神色担忧地撇了床沿上的人一眼。
琉璃笑了笑“刚才还这样果断的就说要去,怎么这会儿……是害怕了吗?”
“你伤还没好。”就她这样别说什么尘万山的顶峰了,就是走路也走不稳。
不过她伤还没好和他去顶峰……琉璃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真是个害人精,连送死都要拉一个人去垫背。
“得你自己去。”琉璃冷冷道,语气坚定,不容商量。
夜阑依旧是用着慢性子的语调说道:“我不识药。”
……
“我可以用图纸画给你。”
夜阑扫了一眼立在不远处的纸笔,无奈一摇头。
“关键是我不识色。”
从小就不识,你即使告诉他那药是什么颜色他也找不到。
父亲母亲请了很多名医为他看都没用。
琉璃无奈地撇撇嘴,谁让你不识色的,正想开口说什么……
“大公子,夜御史传您到正堂去。”外面来了个中年男人急急忙忙说道。
夜阑朝中年男人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下去,“我知道了。”
另一个人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字脸色忽然难看的很,眸子里新透出的那股阴冷令人发指。
夜御史!!!
当朝的夜御史还能是谁,这个杀人犯,她恨不得现在就下床提着剑冲过去。
不曾想到有朝一日竟会撞进这个狼窝里。
“你怎么了?”夜阑见她面色突然惨白,眼睛泛着红气,略带担忧地问道。
殊不知那是杀气。
琉璃使劲地把怒火压制下去,吐出了一口浊气。
不能冲动,这三年来的隐忍,不能被一时的冲动付诸东流。
不是要她陪着去万尘山嘛,好,那就好好地陪着他儿子去。
“明日我便陪你去万尘山。”
琉璃缓缓站起了身,整理了一下妆容准备出去。
“可是你的伤……”
她好像没听见似的,出了门。
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雨,琉璃站在门檐下,雨斜斜地打了过来。
皱了一下眉,这雨下的真不是时候,她现在满身的伤,也都还没有结疤,怕是要二次感染了。
御史府的夫人刚好经过,她向旁边替她打着伞的丫鬟问了一声“门外那是什么人,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丫鬟回道:“奴婢也不知,看样子不是府里的人。”
她在府里接触的人多,却从来没有见过她。
御史夫人瞧了一眼愣在那里的瘦弱女子,衣服有些被雨打湿了,生了些怜悯,朝丫鬟吩咐道:“去把我们的伞给她”
她们已经回府了,雨伞倒也用不上了。
“是。”丫鬟把夫人送到了廊子里,便出去了给那姑娘送伞。
“我家夫人当心你淋坏,要我把这伞给你。”
丫鬟把伞递了过去,态度全然不像刚才那般谦卑,甚至有些凌人。
琉璃睥了她一眼,直接冲进了雨中。
仇人家的这点怜悯,她不稀罕。
“不知好歹!”丫鬟生气的骂了一句,收回了悬在半空握着伞的手,进了府。
感觉到伤口、药、雨水已经融合的不成样子,琉璃加快了些脚步。
回了药堂,阿奇见了,连忙把她扶进了屋。
“我正想着去找师姐的,你怎么昨晚一宿都没回来,这一回来就淋成了这样。”
阿奇说着,拿了一件衣服包裹在她的身上。
琉璃没有把昨日的事情说了出来,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只觉得身上越发冰冷。
阿奇察觉到了,去了药房为她熬药。
待阿奇走后,琉璃偷偷地抹去了一滴眼泪。
晚上,琉璃裹在被子里,细细愁思着一些事情。
烧已经退的差不多了,她是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御史府。
夜阑躺在床上还没有入眠的时候,脑子里有那么一刻回放起那个倔强的小医强忍着伤痛故作平静的样子。
她的傲气真是刻到了骨子里。
却不知她这样更加的引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