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过了一天,朝中诏旨下来,张邈为讨虏中郎将、陈留太守。
而张轩,因为平叛有功,在仅仅上班一天之后,升任军司马,相当于城门校尉的副手,继续守卫广阳门。
张轩升职后,推举刘干接替自己的门侯一职。
他的上班地点仍然在广阳门,只是处理的事务较以前更多,洛阳城十二道城门的日常护卫,按道理都在管辖范围内。
前来拜访的又是王允,张轩看他都快看烦了。你又老,又丑,还是个男的,整天在眼皮底下晃悠,烦不烦?
王允声称,这次来是个好消息。
“秀儿能救回来了?”
王允一听不高兴了,“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怎么天天秀儿、秀儿的,有没有别的更重要的事?”
张轩两手一摊,那你说说,什么好消息?
王允凑近了,神经兮兮的说道:“何大将军得袁家相助,不日将斩杀宦官。”
张轩不太信,“大将军有了袁家,又怎么杀宦官?”
“以前,大将军拥兵于外,而宦官独霸朝堂,何也?西园军尽归宦官所有,如今不同了,袁家在大将军这边,袁本初是西园军的中军校尉,袁公路掌控虎贲军,宫内外已经不再是宦官一家独大。”
张轩听懂了,西园军内,袁绍是二把手,但他的威望不亚于蹇硕,加上袁术的虎贲,以及太傅府的卫兵,此消彼长之下,哪怕在洛阳城内,大将军府已经不怕宦官。
张轩问道:“宦官命在旦夕,的确是好消息。只是不知王大人此来,所为何事?不会只是告知我消息吧?”
王允露出高深莫测的笑,问道:“你为军司马,城门军中仅次于城门校尉,可知何意?”
张轩没好气的答道:“看似升官,其实大将军府早盘算好,拿我对付城门校尉蹇单?”
王允不置可否,算是默认了。
城门军是守卫洛阳城的重要力量,安插张轩在列,而且给了军司马的职务,分明是要和城门校尉蹇单对抗。
而蹇单,正是蹇硕的堂弟。
张轩才不会傻成那样,要斗蹇硕,最好是直截了当,派人进宫把他咔嚓了,剩下的同伙自然是作鸟兽散,用不着到处布局。
王允却不肯放过,直言道:“莫要辜负大将军的重托啊!”
张轩表面并不反驳,任由何大将军吩咐。心中却不以为然,蹇单是蹇硕的人,统领城门军有些日子,论实力、论人脉都不是张轩可比。如果大家可以好好相处,那就没必要争个你死我活。
王允传达大将军府的意思,临走时提醒,“你又升官了,别忘了去宫门前叩谢皇恩。”
……
张轩不喜王允,却感谢他的提醒。
来到宫门的时候,有个人等待已久,此人官居黄门令,名叫潘隐。
张轩与他见过,好像是蹇硕的小跟班,这么快升职,坐上皇宫内管辖各项事务的黄门令。
别看这个官职职位不高,宫内诸般事务皆归其管辖,算是宦官之中非常有实权的岗位。
张轩佯作不识,潘隐主动打招呼,“张司马,你可算来了!”
张轩决定继续装下去,问道:“不知找我何事?”
对方主动介绍道:“我是黄门令潘隐,在此恭候多时。”
张轩问:“所为何事?”
潘隐答:“太皇太后让你进宫见驾!”
又是太皇太后,那位董老太太。张轩感觉脑袋疼,不知……太皇太后何事差遣?
“到了便知,张司马莫要迟疑!”
皇宫内处处杀机,张轩硬着头皮,跟随潘隐入内。
走在路上,张轩琢磨,董老太太住在长乐宫,而长乐宫管事的宦官是夏恽,为何前来传旨的,却是新任的黄门令潘隐呢?
到了地方,董老太太和上次的状态差不多,一脸的愤怒。
张轩强作欢笑,施礼后侍立一旁。
董老太太发话了,责备道:“看你做的好事!”
张轩不知她说哪一件,没敢说话。
“哀家让你查皇儿之死,你一无所获。反倒是促成何家与袁家结盟,该当何罪?”
张轩还是没说话,既不解释,也不表态。因为他知道,董老太太发火归发火,不会将他如何。
待老人家说累了,张轩后发制人,言道:“太皇太后明鉴,我张轩对朝廷赤胆忠心,一刻也不敢懈怠。”
“不敢懈怠?你自己坐上军司马,你的父亲在外有兵有地,可曾报答皇恩?可曾听从哀家的指令?”
张轩见老太太又一次发火,也不急着反驳,平静道:“先帝之死事出蹊跷,唯一的知情人只剩皇太后,太皇太后觉得,我要如何查?”
见董老太太哑火,张轩紧跟着说道:“莫说是探查,我进一次皇宫何其难得?更不敢进皇太后的温德殿。”
董老太太不讲理了,“你张家世受皇恩,何况还统领着青龙卫,你若无法查清,哀家又要倚靠何人?”
“青龙卫遍布洛阳城,以及大汉朝的各州郡,唯独皇宫,青龙卫不敢轻举妄动。”
想想也对,青龙卫可以监察都城与地方,但你不能在皇帝身边埋雷。哪怕你真埋了,你敢承认吗?
双方有些谈僵了,张轩故意态度强硬,先打压老太太的气焰,然后再说出自己的打算。
“如今看来,要想查清先帝之死,唯有让皇太后开口。而皇太后一旦开口,太皇太后觉得,你与她还能和睦相处吗?”
和睦相处?董老太太很厌恶的“哼”了声。
接着,她向黄门令言道:“传哀家懿旨,德阳殿设宴,请何皇后半个时辰后赴宴。”
张轩心中隐隐担忧,德阳殿是小皇帝居住办公的地方,董老太太在那里设宴,请何太后见面,她要闹哪一出?
董老太太恶狠狠的说道:“哀家身老,却还有几分用处。不查清皇儿之死,黄泉之下死不瞑目!”
张轩想劝,却不知从何出口,看她的样子,似乎志得意满。
通过这一番对话,现在的形势很明朗,宫外的大将军府与袁家结盟,满朝文武大多在他们的队列,势力已经非常强大。在皇宫内,与之对抗的是蹇硕为首的宦官,他们苦于没有援手,于是主动投靠董老太太。
如此一来,张轩才能理解董老太太的自信。至少在宫内,她是一言九鼎的权威,蹇硕是她的同党,而夏恽、潘隐这些宦官,对他惟命是从。
董老太太要动手了?
张轩很紧张,他知道朝局动荡,宫内会有大事发生。却绝对想不到,在大事发生之时,他竟然恰好在宫内。
半个时辰很快会过去,等到董老太太下令,让张轩跟随前往的时候,张轩已经拿定了主意,那就是:静观其变!
对他而言,查清先帝死因,这是他答应父兄,以及蔡邕等人的承诺。
只是这项任务过于艰巨,张轩利用宫内的眼线,一直在暗中行动。到现在为止,在多条线索被掐断以后,他只确定皇太后何氏一个嫌疑人,暂时又无法验证。
如今董老太太要与何太后摊牌,他俩谁是正义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判断谁会赢。
自从张轩来到这个世界,有的事情已经偏离原本的轨道。比如他的父亲张邈,历史上也做陈留太守,却没有手握北军一部,而且赴任陈留的时间要推后很多。还有曹操,如今早早旗帜鲜明的投靠在张家。
因此,董、何两个女人的争斗,恐怕不会像原本历史说的那样。
董家联合宦官取胜,宫外的大将军府一定会反击,那张轩夹在中间该如何自处?
如果董老太太直接被人KO,那他又能做什么呢?
德阳殿很快到了,张轩有意落在后面,最好是待在某个角落里,轻易不被人发觉。
酒宴设在德阳殿门外的亭子里,董老太太当仁不让,坐在了主位。
何皇后早已在此,虽然关系不睦,毕竟面对的是婆婆,出于礼法与尊重,挨着董老太太跪坐。
张轩很自觉,站的比宦官都靠外。
酒宴中间,只有两个女人在饮酒。其他人,大多神色慌张,预感有什么事情发生。
一开始,他俩聊家常,听起来关系还算和睦。
过了一会,董老太太突然问:“皇儿驾崩,生前和你有一番交谈,不知他说些什么?”
何太后应道:“其实也没什么,陛下正当壮年,却遭此劫难,心有不甘。他担心死后我们孤儿寡母会受人欺负。”
“受人欺负?”
一时间,董太后想到很多。
拉倒吧,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皇儿只担心你们母子?可曾担心协儿的安危?”
何后的儿子是刘辩,另一位皇子是刘协,从小寄居董老太太宫中。
何太后听出她话里有话,应道:“陛下自然是挂念的,嘱咐不能亏待协儿,封其一等王爵,封地在渤海郡。”
“渤海郡?皇儿想把儿子赶得远远的?”
何太后听出她的不快,轻轻皱了下眉头。说起来,在以前的时候,董太后是皇帝亲妈,处处压自己一头。尤其在她毒杀刘协的母亲王美人后,就是这个老太太非要将自己打入冷宫。
如今时过境迁,她成了皇太后,皇帝的亲妈,两个兄长一个是大将军,一个是车骑将军。而你,只是皇帝不太喜欢的奶奶,还有什么可以依仗的?
于是,面对董老太太的强横,何太后没有退让,反唇相讥道:“渤海郡虽然离京城远了些,却离太皇太后的老家河间很近,他能时常回去看看你,尽一尽孝心!”
董老太太脾气暴躁,面对何太后的言语挑衅,她有些动怒了。
什么是距离河间近?你的意思是我该出宫了,回老家河间了,哪来的滚哪去?
两个女人一台戏,名义上的饮宴,很快变成一场争斗。
董老太太所依仗的,是蹇硕为首的一众宦官。而何太后呢,虽然两位兄长厉害,可远水解不了近渴,今天的形势对董老太太有利。
张轩盘算,老太太莫不是要用强,在德阳殿当着皇帝的面,威逼何太后说出真话。这动作也太简单粗暴,甚至有点血腥了。
正在这时,有人给他抛媚眼。
一众宫娥在旁边经过,其中一位靓丽可人,正是担任貂蝉一职的柳茹,今世做歌姬时的名字叫秀儿。
张轩闪身离开,与貂蝉去了旁边的僻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