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密室
刘子诀猛一把推开赋卓,那赋卓一个没站稳,踉跄的后退了几步,最终跌坐在地上。
“老爷……”他的几房夫人争相去搀扶,却被他挥开了。
“老六,你那月苑是离水阁最近的,昨晚你就没听到任何响动?”赋卓眼神一凌,直直的看向六夫人。
那六夫人被赋卓眼神这么一扫,吓得花容失色。水阁这个地方,赋府上下皆是能不过去就不过去的,她怎么可能会去关心水阁的动静?再说了,昨晚大伙都喝了些酒,她早早的就睡下了。别说水阁了,便是她月苑的小猫小狗有个动静,她也是不知道的!
“爹爹,水阁里的事,娘亲怎么会知道。这里是连阿猫阿狗都不会进来的,更何况我们……”
“啪……”一声,赋月柔不可思议的看着赋卓。却见他苍老却显得异常冰冷的眸子瞪着她。当即被吓得一句话都出不出来,只是张合着嘴,任凭眼泪一滴滴滚落。
阿猫阿狗都不会进来?呵……染染,你这十三年来到底是怎么过的?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当日她倚着车窗轻喃出声的诗句,猛一下又跃入他的脑海。
染染,我说过会护你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你到底还是不肯相信我,对么?所以你选择了离开,选择了一把火结束这可悲的亲情。还是……你心里一直装着二哥,他的成亲,才促使你的逃离?
想到这里,他的双拳一点点的握紧。
猛一个转身,骑上马背,一挥缰绳往左丞府外骑去……
箫宁宫。
“子祈,喝完醒酒茶吧。”沐谨言瞧见已然坐起来的子祈,便端起醒酒茶往他走去。
昨晚,她一宿没睡。只是听着他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染儿,染儿……”
那一刻,她的心就像是被谁用细小的针,一下一下的扎着。不流血,但是疼的要死!
子祈揉了揉太阳穴,抬眼看她。却见她还是昨晚的那一身嫁衣,艳红似火!灼痛了他的眼。是呵……从今往后,眼前这个女人便是他的王妃,他的妻子!
染儿说,“大哥,好好的爱她吧,她会帮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她让他爱别的女人,她说那个女人可以帮他得到想要的一切。只是,她却忘了,有一样东西,除了她便谁都没法给他!
初遇时,只是想着利用。再遇,却恋上了她的温暖。之后,便是不可自拔的爱上!他喜欢听她叫他银面,更喜欢听她叫他大哥!只是,他最最希望的,还是她娇柔的唤他一声“子祈”。
可如今,唤这个的,却是别的女人,而非她!
视线里突然多了一碗醒酒茶,他收回思绪,笑着接下。一口饮进,既然走了这步,他便不能回头了。更何况,染儿还小,若是两年后他为王了,他坐拥天下了。他便可以随自己的心愿,纳染儿为妃!
看着他一口饮尽醒酒茶,谨言一笑。接过那个空碗,放到床边的桌几上。
“子祈,让我伺候你沐浴更衣吧?等等咱们还得去给父皇母后请安。”语毕,已经贴心的为他取衣服去了。
“言儿……”
他的一声轻唤,让谨言的步子蓦地一怔。言儿,莫非她的祈哥哥已经记起她了?然而,她的笑意还没来得及展露,下一秒就被无情的打碎!
“昨晚害你一宿没睡,今晚开始,你睡床,我打地铺。”
沐谨言没有回头,只是僵硬的点了点头。原来,他没有记起来。也是,若是要记起来,这十年里就可以记起来了!沐谨言,你做什么梦呵?
自嘲的一笑,从衣柜里取出衣服。便招呼外面的下人备水沐浴。
沐谨言其实心里很清楚,如今的自己在子祈眼里不过只是陌路之人一个。虽然有夫妻之名,却不会发生什么事。不过,她一定会让他的心里再装下她!她要与他一起坐拥天下!他为王,她为后!
“嘭……”房门被粗暴的踢开,下一秒,刘子诀便冲了进来……
子祈刚走下床,就猛的一把被子诀拽了起来。
“你昨晚是不是去见过染染了?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到底说了什么?”他就像一头发了疯的狮子,双目赤红!
他的话,让子祈蓦地慌了,“染儿她怎么了,你快说,染儿她怎么了?”
子诀二话不说,一拳挥在他脸上,“你还好意思问我?昨晚你有半个时辰不在的时间,我就纳闷了,果然,你还是去找染染了。呵……呵呵……”
他傻傻的笑了,步子不自主的一步步后退。他昨晚怎么就这么笨,没有跟出去。他原以为子祈成亲了,他的染染便是他一人的。一切都已生米煮成熟饭,谁都无力改变。却不想,染染她……居然走了!
见子诀不言语,子祈猛一下上前,揪住他的衣襟,“染儿她到底怎么了,你给我说清楚!”他只觉得自己脑袋轰的一下,乱腾腾的。一下子,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什么,只是想知道他的染儿到底发生了何事!
子诀无神的看向他,惨然一笑,“染染她……走了!”
“走了?”子祈不置信的喃喃了一遍。随即再一次拽住他的衣襟,“什么叫走了?”昨晚不还好好的么,为什么会突然间走了。是因为他娶了沐谨言么,所以染染离开了。因为,她不想再见他?
子诀痴痴的笑着,“我的好二哥,这个问题不是应该由我来问你的么?”
子祈一个不稳,连连后退,最终跌坐在床上。昨晚,他站在院外隐隐约约听到她说,“相见不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他知道,她心里是装着他的。只是,那句不见,那句无情,他当初为何没细想呢?
染儿,你说你不怨大哥,其实你是怨我的,对么?所以,你才离开,所以你说不见,所以你想要无情!
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她说起来还不过一个没及笄的孩子。这番逃出去,又会受怎样的苦呵?想着,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被谁揪的硬生生的疼。
“刘子祈,我告诉你,若是染染有个三长两短,我刘子诀决不饶你!”语毕,摔门离去!
屋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从头到尾,沐谨言不发一言,只是看着。见刘子诀出去了,她款步朝子祈走来,“子祈,我伺候你沐浴更衣。”
子祈一动不动,脑海中不断闪现着赋月染的一颦一笑。她走了,她到底走去哪了?外面的世界那般凶险,她怎会想着离开呵……
见子祈没有言语,沐谨言再上前一步说道,“子祈,我伺候你沐浴更衣。”
终于,子祈有了反应。抬眼看她,“这一生我不会爱你,你还是甘愿嫁于我吗?”
沐谨言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愿,此生不悔!”
子祈不再言语,罢罢罢,好一个此生不悔!而他,却早已经悔了!起身,伸开双臂,示意谨言替他沐浴更衣。
既然已经走了这一步,便不能后悔了!王位,天下,他要那些曾经害过他的,瞧不起他的人都对他俯首称臣!
经过一番梳洗,他们二人便坐上步辇往西偏殿而去。
西偏殿坐落在金銮殿的西侧,实为安王夜宿之地。若是安王不去凤栖宫,或者四宫。那便是招妃子来西偏殿侍寝,或是一个人独自在西偏殿安寝。
一路上,二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各怀心思的看着步辇之外。
“落轿!”一个内侍吊高了嗓门喊道,只觉得那步辇慢慢的降下,随即安安稳稳的着了地。
子祈与沐谨言二人双双走了出来,说不上鹣鲽情深,却也是相敬如宾。是呵……相敬如宾!明明是夫妻,却弄的好像是熟悉的陌生人一样!可悲!
自从上一次宫宴之后。安王的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听闻,前几日还咳出了血。这也使得各皇子,愈加卖力相争。
一进门,子祈便瞧见安王背对他们而立,手中拿着一幅画。画中是一处河堤,那河边植满了依依杨柳,柳树下的那个女子回眸一笑,当真是淡雅脱俗,如若九天仙女。那画的左上方写着数行小楷“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父皇!”子祈恭敬的唤了一声,随即下跪做请安状。身后的沐谨言也乖巧的跪了下去,做请安之姿。
听到声音,安王慢慢的转过身子。随即浅浅一笑,“起来吧。”语毕,慢条斯理的将手中的画小心翼翼的卷起来。
想来,他也快去陪凝冰了。等到下了地府,他想要问问她。当年为何如此狠心的刺了他一刀,这事困扰了他十几年,他就是等着这么一天,等着下地府去问个明白……
“皇后娘娘驾到!”门外,一个内侍高声喊道。
下一刻,便看到皇后一身凤袍,端庄华贵的从外头走来。见着安王,便屈膝一福做请安之状。
“皇后,过来坐吧。”安王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位子,示意她过来。这些年,他知道苦了那些后宫女子,包括皇后。
这些年来,他始终无法忘记那个叫沈凝冰的女子。忘不了她的笑,忘不了她的狠心,更没法忘记那一次她眼中的死寂。
想当年,沈凝冰的眼睛若三月桃花。总是漾着一汪春水,柔柔的,直看进人的心窝里去,让人无法忘怀。只是,那一次她一刀没入他胸膛之时,她的眼就好像阴雨天的漆黑夜空。无止尽的黑暗,看不到一丝光亮!
他不明白,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何沈凝冰要那般对他,他是那么爱她,甚至将这江山送给她都行。可是,她却……
想着,心又不由的抽痛了一下。
“王,您身子好些了么?”安后在他身旁坐下,贴心的为他顺气。
她明白,安王这个表情的时候就是在思念那个叫做沈凝冰的女子。多少年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总是忘不掉那个女人,甚至,呵……他甚至为她在自己的皇陵中安了一个衣冠冢!她才是他的后,不是么?
安王轻拍了拍安后的手背,“皇后啊,朕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这王位,迟早得有人继承。只是,不管谁得皇位,你始终都是皇太后!”
他的话,让安后蓦地一怔。不管谁得皇位,她始终是皇太后?呵……这句话的意思是暗示她,子诀不会继承皇位么?那他又是要把这皇位给和人?子彦?子祈?子硕?还是谁?
安王没有注意到安后多变的表情,转而看着子祈道,“祈儿,如今你也成婚了。很多事,能放下的就放下吧,不要让自己活的太累!”
他的苦,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明白。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苦,因为他的儿子一个个都要有能力撑起一边天。
皇位之争是迟早的事,所以,他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挑明让他们争。因为只有这样,他们一个个都会为了不被对方伤害而使自己变得愈加强大。
子祈恭敬的抱拳一个躬身,“儿臣明白!”
听子祈如此说,安王满意的点了点头。便让他们二人退下了,殿内一下子就只剩下安王和安后。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阴冷的风从石壁的缝隙中渗了进来,让人忍不住想打寒颤。地上有好几具白花花的尸骨,有的横在地上,有的歪歪斜斜的靠在墙上,有的已经不甚完整了,头颅和骨支架散落在各处。
“心儿,我为王,你功不可没。只是,你害死了凝冰,我始终无法原谅你!”苍老的声音在这个密室里显得森冷异常。
身后的女子怔了一下,随即微微一笑,“王,心儿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安王没再说下去,只是正前方的那张桌案走去。红木制的桌案上纤尘不染,虽然感觉已经有些年月了。桌上放着一个紫檀木制的盒子,上面雕着一些看不懂的花纹,细看又好像是些字。
安王伸手取了盒子,转身看向安后。“你们塔拉族最善的蛊毒便是冰蛊,此蛊让人冰冻而死。当年,箫妃便是死在此蛊之下,当时我没说什么,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他重重的将那个小木盒摔在她的面前。小木盒在落地之时,愀然打开,里头有两张白绢。
“这里头的一张白绢是箫妃的,一张便是琴姑姑的血书!”他的语气,徒然变得激动。
看着地上散落的两张白绢,安后缓缓的蹲下了身,拾了起来。这两张白绢,一张上是一大块的淤血。另一张上是密密麻麻的一堆字。
安后没有言语,只是看着手中的两张白绢。没错,箫妃和沈凝冰都是中了她们塔拉族的冰蛊。而且,那蛊毒也是她下的。
原因再简单不过,箫妃当时是最受宠的妃子,而且子祈又聪慧过人。为了自己腹中的孩子,她决定除去箫妃,毁了子祈!
而沈凝冰却是王最爱的女人,这两个女人她都不允许存在。所以,她就在她们身上种下了无人能解的冰蛊!只等着数年后,她们毒发身亡。
这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除了琴姑姑忽然的去世。当时她不是没调查过,只是调查了许久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原来,那些线索全部被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切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