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自愧不如
过了一会儿，就见怜儿微喘着跑了进来，“小姐，四皇子说他不介意。”
“那好，你再去问他，若是很难吃，他是否也会照吃不误？”
怜儿点了点头，便又往外头跑去。过了好一会儿，怜儿又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小姐，四皇子说他照吃不误，只要小姐肯为他下厨！”
听到此处，赋月染的嘴角不由浮现出一抹奸计即将得逞的诡笑。“那你再去和他说，希望他言出必行，否则本小姐一盆子油焖笋扣他脑袋上。”
看着锅里呲呲作响的笋尖，赋月染盛起了一小碟，随即毫不犹豫的拿起灶边的调料猛到。随即再翻炒了几下，那个盆子装好。转身的时候，被斜倚在门框上的怜儿吓了一跳。
只见怜儿睁着一双桃花眼无辜至极的看着她，小鼻子还一抽一抽的，“小姐，你到底是整四皇子还是整怜儿啊，怜儿的腿都跑软了！”
语毕，憋着小嘴直直的看着赋月染。
“我的好怜儿，是小姐的错，乖啦，喏，这碟笋尖就当是小姐我给你赔不是，成了吧？”语毕将先前特意提早出锅的笋尖递到怜儿手上，而她自己则端着那盆下料十足的笋尖乐颠颠的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嘭……”看着此刻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躺在她床上的刘子诀，月染气气呼呼的将油焖笋放到桌子上。
“四皇子，小女子不才，已经做好油焖笋了，麻烦您老可以过来尝尝了。”她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浅笑着说道。然而，她心里的原话其实是这样的“混蛋刘子诀，你丫的可以滚过来吃了，辣不死你我就不信呛不死！你咸不死你！哼……”
看着浅笑的赋月染，子祈一步步的朝她走来。“本皇子慷慨，不若，染染，你陪为夫一起用膳！”
他的一句为夫彻底将赋月染激怒了，刚要爆发，只觉得身子一轻。天……她居然玩飞飞了？
“刘……子……诀……”尖锐的喊声刺破了清晨宁静的气氛，赋月染惊恐的看向身下的竹林一一划过。她其实很想说，她有恐高症啊！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些年来她一直都练不好轻功，原因就是她一接触高点，就直接吓的摔回地上了。
“染染，你应该叫我一声相公！”看着此刻死命扒着他衣服的月染，子诀坏笑着说道。
相公？她还老公呢，不对，是老公公。刘子诀就是一个神志不清兼之唠唠叨叨兼之异常欠扁的老公公！
如果上天允她赋月染一个愿望的话，她会毫不犹豫的说，就让刘子诀消失在她的眼前吧。不过……看了眼身下。她弱弱的补充道，就等她下去之后，再让这个男人消失吧！她可不想摔得骨折！
“染染，二哥快成亲了，不若我也向父皇请求赐婚？”子诀几个足尖轻点，又回到了水阁。
环在他腰上的手，骤然一松。他要成亲了，只是，为什么他从未对她提过？不是说什么都不瞒她了么？不是说要真诚相待了么？不是说……呵！赋月染，你以为你是谁？不过只是一个外人，做什么让人家不瞒你，做什么事事皆需通知你？
只是，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很是难受。
“怎么，二哥没告诉你么？”看着月染那多变的表情，子诀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更加不是滋味的说道，而原本拥着赋月染的手，也明显松了开来。
“刘子诀，我可以问你个问题么？”她仰头，远远的看向天空。
“什么问题？”
“子祈是不是一直都带着面具的？从未摘下？”
听着赋月染唤子祈，刘子诀的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因为，她从没唤过他子诀！不是喊四皇子，就是刘子诀，唯一一次的大哥也是她幻化成男装之后的逼不得已！
“是，已经有十年了，他不参加任何的宴会，永永远远都是带着那一张银色的面具。”虽然气愤，但他还是告诉她了。
谁都知道，十年前墨韵宫的一场大火，毁了刘子祈的脸。自此之后，他就永远带着面具，也不参加任何的宴会，只喜欢将自己一个人锁在宫内。
这么多的皇子中，与他走的最近的，应该是他刘子诀了吧。因为二哥生母箫妃殁了之后，父皇便将他寄养在凤栖宫，自然而然他们二人接触的机会也就多了些。
“四皇子，我有些累了，告退！”语毕，也不管子诀是否允了。径自转身往屋里走去。他成亲，她不恼。她恼的是，这件事为什么偏偏是刘子诀告诉她的！
沐谨言，那个传闻中不但善琴知书，还懂得行军布阵之术的女子。整个阙安城不知有多少皇孙公子想要娶她为妻的。
她知道，沐谨言完完全全可以帮子祈争夺王位。她有那个本事，所以她赋月染放心的将子祈交给她。
而她赋月染，从穿越过来的那一刻就明白，她不能动情，因为这样的爱情不会有好的结果。所以，她宁可选择不要！
蓦地，她感觉身体被重重的摔进一个怀抱之中。
“染染，我可以等你，只是我不知道可以等多久？”他的语气中带着无奈，温热的气体一阵阵拂过她的侧颈，有些酥麻。
她很想说，不要等她，即便等到她死了。他与她，或许还是不会有什么改变。她是左丞府的四小姐，而他是四皇子，仅此而已！
她不会爱上他，永远不会！只是，为什么她一时间却开不了那个口？
“染染，若是二哥爱你，你会甘愿委身妾室么？”最终，他克制不住自己，沙哑的问出这个问题。
愿么？不！她怎会甘愿？爱情本来就是一对一的，若是中间夹杂了他人。那样的爱情她不要，绝对不要！
感觉着怀中人的安静，子诀会心的一笑。果然，染染是不会甘为小妾的！
竹林后的围墙处，一抹白色的身影怔怔的看着二人的背影……
“小染，你真的决定了吗？”八夫人挨着赋月染坐下，有些心疼的问道。
赋月染点点头，身子很自然的枕在八夫人的腿上。
几年前不就决定了的么，还记得她买下落花阁的那天就对八夫人说过，“娘亲，等小染攒足了钱，就带你远走高飞。”
是的，远走高飞，去一处没人认识她们的地方。娘亲，林妈，怜儿，还有她赋月染四个人毫无拘束的生活。不用看那些人的脸色，不用出个门还得翻墙，不用和府里的旺财抢馒头。
是的，她堂堂赋府的四小姐。却谁都没想过，她过过那般的日子。记得初来那会儿，八夫人不受宠。各房又争相刁难，常常弄些剩菜剩饭给她们吃。可是，林妈很厉害，总是能化腐朽为神奇，那些剩菜剩饭过了林妈的手，就都会变成美味。
她清楚的记得那一天，她饿的不行，想去花园了采花吃。因为，那几天她那个所谓的爹不在府中，大夫人又很不小心的把她们娘俩忘了。
说的好听，什么相府四小姐。其实，她们那日子过的比下人还不如。不对，是比府中的狗还不如。
那一天，她饿的发狂。化身成钱美美再一次和狗抢食物，结果很悲惨的是，什么都没抢到，反而被弄的伤痕累累。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她们的嘲笑声，她总认为，一定会有那么一天，这些人会跪在她的面前求她原谅！
只是，如今她累了，只想逃的远远的！
“四小姐，这是大夫人命我给您送来的衣裳。今晚大王妃在宫内设宴，邀你们姐妹几个都去赴宴。”大夫人身边的绿柳浅笑吟吟的看着她，将衣服轻轻的放到桌上，躬身退了出去。
枕在八夫人腿上的赋月染动了一下，随即幽幽开口，“娘亲，你会悔吗？”
“你不悔，娘亲便不悔！娘亲这一辈子，都跟着小染，有粥吃粥，有饭吃饭。”八夫人边说，边顺手理着月染的发丝。
这一生，她唯一悔的便是嫁入赋府。她以为这样就可以给小染一个安逸的生活，可是到头来，那个男人又做了什么。任他的那些妻房欺辱她们。好，很好，既然他可以不守信，她亦可不守义！
“娘亲，那等我拣了空就去外面打点，近期咱们就得离开。”她直起身子，似墨的眸子熠熠生辉。好似子夜星辰，耀了人的眼。
八夫人点点头，该走了，不是吗？一切早该结束了！
“小染，让娘亲给你梳头，可好？今日你还得入宫呢，要不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什么阙安城第一美女，咱们的小染才是最美的！”八夫人宠溺的摸着她的脸，笑笑。
是啊，沈凝冰的女儿怎会是个草包？在八夫人眼中，小染才是这阙安城的第一美女加才女。她还清楚的记得，那一****看着满园梨花吟出的那一首诗。
落尽梨花春又了。满地残阳，翠色和烟老。
那个时候，她才六岁。她仰着头看她，眉眼间徒添了她那个年纪不该有的哀愁。她说，“娘亲，我不想你变成这梨花和残阳！”
那一日，她抱着她哭了一宿。满地残阳，翠色和烟老。是呵……若是一直待着赋府，她便真的是要如此了。
“娘亲，你为何哭了？”
感受着一双小手轻轻的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八夫人淡淡一笑，“我再想我们小染的过去种种，小染，你知不知道你太过懂事了，懂事的让人心疼！”
说着，早已将赋月染拥入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赋月染笑笑，随即撒娇的扯了扯八夫人的衣袖，“娘亲，你为我梳头，不过，不要漂漂亮亮的，还是和平常一样，我不想太耀眼。”
八夫人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她的小染总是如此不喜欢张扬。也罢，平平淡淡的也好，至少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承德殿此刻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之乐萦绕不绝于耳。
赋月染一袭白色缎袄，上头绣了几株红梅。头上的两个小髻用红色的绸带系着，而后面一不分的头发很自然的披散着。
只见她低垂着头，看似很乖巧的跟在赋月纤和赋月柔的身后。
在座的众人其实都很想瞧瞧赋月染的真容，毕竟那一晚她居然能让安王失控。只是，让他们失望的是，一如往常，赋月染依旧拿厚厚的刘海遮住了自己的容颜。
“四妹，你坐大姐身边来，让大姐好生瞧瞧。”赋月盈笑着朝她招了招手，只是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戾……
赋月染明白，眼前的姐妹情深不过只是她们导演的一场闹剧。不过，为了能顺利离开，她可以陪她们演。
“四妹，如今咱们这四姐妹中，也就只有你还待字闺中。不若，我明日与爹爹商议商议，将你也许个好人家吧。”赋月盈浅笑嫣然，轻轻的拍着她的手背。而眼神却很自然的扫了一圈底下的人，包括此刻坐在她身边的丈夫，当今的大皇子。
自小，她就恨她的吧。所以，从小到大，她这个大姐从来都没善待过她。甚至曾经还……
七年过去了，没人提起过那件事，想来日后也不会再有人提起。只是，每每午夜梦回之时，她总是忘不掉那一双睁得大大的眼睛。
敛了敛情绪，她又似取笑般的说道，“怎么，咱们的四妹莫不是害羞了不成？”
赋月染依旧不语，只是将头垂的更低了些。在外人眼中，更显娇羞。
“四弟，我听闻，你与我家四妹走的较近啊？”忽的，赋月盈放开月染的手，莲步款款的往子诀走去。
她清楚的记得，当初家宴那会儿。子诀掷地有声的说要娶月染为妻。是呵……那样的一个美人胚子，又有哪个男人不喜欢的呢？
或许，在她们还小的时候，就清楚，她们的四妹其实才是最美的那个。尽管那个时候她才六岁，可是那美貌已经毫不遮掩的显露了出来。
因为怕，所以她才会想着毁灭。因为知道爹爹不会怪罪，所以才又大着胆子做那等事！只是，她不明白，那次事故之后。赋月染变了，一年复一年，她越来越丑，越来越入不了任何人的眼。
她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只是，没想到，原来一切都不过是假象！赋月染怎会生的一副丑态？是她太低估她了！
暗自深呼吸了一下，随即又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看向刘子诀。
“大姐，染染还小，此事不急。”赋月染笑着起身，却不想膝盖处一疼，整个人侧面跌去。
“啊……”凄厉的叫声从赋月盈的口中溢了出来，下一刻，月染便瞧见她梨花带雨的看着自己。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鲜红的血从她下身流出，赋月染嘲讽的一挑嘴角。她赋月染居然值得她用自己腹中的骨肉来交换？要她死么？就像七年前要杀死赋月染一样么？
呵……怎么可能？她虽不为刀俎，却也不会甘为鱼肉！要斗么？很好，她赋月染奉陪到底！
“大姐，你怎么那么傻，你为什么要替我垫背啊？大姐……”眼泪瞬间溢出眼眶，一滴滴的滚落。不就是演戏么？这可是她的强项！
看着赋月盈呆愣的表情，赋月染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笑。先发制人，这招用的很及时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