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就有些不高兴了。
开始他只道是小二狗眼看人低,如今江掌柜既然出现,自然不会同小二一般的见识,想来这来凤楼不至于再把他拒之门外,哪晓得江掌柜开口仍是拒绝。
他脸色一沉:“烦请江掌柜的给我安排两张桌子,今天我要请在座的朋友喝杯水酒。”
江掌柜一咬牙道,“贵客,今天的座位都订满了。”
少年心想这倒是蹊跷,莫不是我的银子咬人?你让我走,我偏不走,倒要看看你到底搞的什么鬼。
他这人素不与人正面冲突,却偏爱占些言语上的便宜,于是便故意讲些酸话来挤兑江掌柜,“看来是这来凤楼门坎太高,我们这些没身份的,好不容易有了几个钱想来尝尝鲜,却没资格在这吃饭。”
江掌柜道,“贵客误会了,实在是今天的座位都已经订满了。”
泼皮们哪里听不出少年的意思,何况这本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便跟着纷纷起哄道,“那也不打紧,你只把那酒菜上来,我们快吃快喝,饭点前必走就是了。”
又有人说道,“只要有酒有菜,便是坐在地上也是无妨。”
这是摆明了说来凤楼“店大欺客”了。
江掌柜的脸色就难看起来。
要知道,江掌柜对于来凤楼的声誉,可是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俗话说,打人不打脸,他最忌讳的这个,这些人还有人偏捡这些话来说。何况这时候楼上还坐着位贵客,这名声要是传到了州府,那打的可不是他江山一个人的脸啊。
他忍了又忍,才忍着气说道,“这实在是抱歉,客人已经来了。”
于是就有人说道,“是么?不知是哪位客人,要不我去和他说说,让他匀两张桌给我们。”
少年便又把眼朝那四人看去,那四人倒是根本不搭理他,继续喝着茶,仿佛这事和他们无关似的,只是除了端杯的那只手,另一只手已暗暗放在了桌下。
江掌柜实在是忍无可忍,“贵客失言了,来凤楼不敢慢客,但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请恕老朽无法安排。”
说罢做了送客的手势,竟拂袖而去。
少年一愣,心想,这老匹夫翻脸倒比翻书还快,正迟疑着要发作呢还是再挤兑呢,可还没等他想明白,一只茶壶已直接向江掌柜头上飞去。
随着而来的一句话,更是差点没把江掌柜气死。“你个老杂毛,给脸不要脸是吧。”
江掌柜没想到有人突然发难,也不知道丢来的是什么物件,只得堪堪避过。
这“天外飞壶”虽没把他砸个头破血流,却免不了被那茶水浇了个遍身狼狈。
他气急败坏转过身来,想看到底是谁下的这黑手。
众人前一秒才被那扔壶之人惊了个目瞪口呆,乖乖,居然敢对来凤楼的掌柜动手,后一秒就被江掌柜这脸上沾满茶叶的模样,笑了个四脚朝天。
少年更是笑的打跌:“江掌柜,来凤楼好阔气,这茶叶怕不是放了三斤罢。”
江掌柜气的浑身发抖,“你,你们,好大的胆……”
扔茶壶的不是别人,正是被少年扯来的大块头。
他饿了几天,衣衫又破,只等坐下来,好好吃喝一番,没想到那少年看上去是个爽快人,在这里磨叽了半天也没定下来一张半张桌子。
那老头虽嘴上说的客气,还不是狗眼看人低?
拿着银子到来凤楼,好酒好菜不端出来,难道就为了和这老杂毛扯皮的么?
有道是饥饿的人是愤怒的人,大块头一时火大,决定先出了这口恶气再说。
江掌柜大叫一声:“你们都是死人吗?”这声音刚落,店外就跑进来十来个大汉。
一个个身材魁梧,肌肉结实,很明显都是些练家子。
大汉们往那一站,气势汹汹的就将众人围了起来。
江掌柜指着众人道,道:“把他们给我轰出去。”
众泼皮一看这阵势不对,没想到来凤楼里居然养着这么多打手,一时间就有些胆怯起来,这来凤楼果然是财大气粗啊。
哪晓得那大块头一把抓住江掌柜的手指,就把他拖了过来,二话不说,揪住他的衣襟毫不客气结结实实的扇了他七八个耳光。
打的江掌柜晕头转向,不辨东西,可怜他几颗松动的老牙,就这么因公殉职了。
小二吓呆了,尖声叫道,“杀人了……”
这下子好比油泼入水,哗啦一下,就跑出来十几二十人,有拿棍的,有拿菜刀的,有拿扫帚的,甚至还有拿锅铲的……店里跑堂的,烧火的,切菜的,打杂的,都出来了。
开头那十几个大汉,更是怒吼一声,丢下被围的众人,齐向大块头招呼过来。
大块头也不含糊,把江掌柜往地上一扔,抽过一张凳子,劈头盖脸的就朝众人砸了过去,一时间舞弄的是虎虎生威。
少年唯恐天下不乱,他跳到一张桌子上,大叫一声:“上啊,赢了赏银子,输了打屁股。”说着掏出一把碎银子就撒了出去。
众泼皮们一拥而上,店里跑堂的打杂的亦一拥而上,也不知他们是打架还是捡银子,就这么稀里胡涂的混战成一团。
江掌柜又气又急又痛,两眼一黑,竟昏了过去。
少年蹲在桌上看的乐不可支,众人在混战当中,一时间竟也没人找他麻烦。
大块头却明显好手不敌四拳,他本是仗着一身血勇,先声夺人而已,但面对的毕竟是十来个好手,都不是吃素的。
不过几个回合,他就被那群壮汉抓过胳膊,按倒到了地上,直急得他怒吼连连,拼命挣扎,原本一件破旧的衣衫,更弄得肢离破碎。
少年想起他答应给大块头买件新衣,这衣还没买到,他先光腚要是再光膀子,怕不是要一身精光了,未免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他拉过边上一个意图对他不轨的大汉,也不知怎么一拨弄,一件衣服竟让他脱了下来,而大汉还在那里稀里糊涂的转圈圈。
他刚要把衣服抛给大块头,却见那原本置身事外的四人,已起身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