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沉默后。
靖王率先开口打破了寂静:“你猜,朕方才在房中等你的时候,发现了什么?”
我颦起眉,疑惑的望向了靖王。
只见他缓缓的自袖管中掏出了一袋红色荷包摊展在了我的面前:“这个荷包,可是你亲手所绣吗?”
揣着满怀的心事,我心不在焉的向他点了点头。
“为朕绣的?”靖王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我依旧惘然若迷的向他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你告诉朕……”靖王见状,继续向我追问道。“你为何要在这荷包上,绣下这样的诗?”
我恍然回神,继而转望向了那袋被靖王晃在面前的荷包……
‘分飞两处,一场离恨,何计再相随?’十三个绣字,赫然入目。是啊,我怎么忘了,自己还在这荷包上绣出了这样的两句闺怨。我该怎么去向他解释呢?
思忖片刻,我终于胡乱编个谎,搪塞他道:“还不是因为那些时日天天见不到皇上,一时感触而绣的?”
“是么?”靖王淡淡一笑,将荷包放下在了桌案。
随后,他拂手端起了我的脸颊……
带着一脸的惬意浅笑,他缓声向我问道:“告诉朕,你是几时学会的?”
“恩?”我疑惑的望向了靖王。
“你是在几时学会,与朕……”靖王神色一黯,继而一字一顿的向我问道,“逢,场,作,戏,的?”
“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惶然的望着那颜在自己眼前愈发沉下去的面色。心头一紧。
“听不懂?”靖王冷然一笑,转头向着房外吼道,“把她们带进来!”
伴着一阵纷乱的步履声,我蓦然的转头向门外望去。
只见数名侍卫,押解着三名被五花大绑着的女子,正簇拥着,步进了厅堂……
我惊愕的望着那三名先后跪身在我身前的女子。冷汗,涔然流淌而下。
“闲杂人等,全部退下!没朕传唤,不得入内!”于是,众人在靖王的一声喝令之下,纷纷栖身退出了厅堂。
片刻后,房中就只剩下了我,靖王,妍珠,雨娟与小莲五个人。
房中霎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靖王端着我的脸,唇边荡起了一抹阴霾的笑意,缓声向我问道:“现在,可是懂了?”
曲终人散了吗?
思及此,我心反而静了。
于是,我涩然一笑,声音平淡的应道:“懂了。”
“只此二字?”靖王蹙起眉,瞳中淌出了一抹痛色。
下颚,袭来了一阵生疼。
“只此二字。”说完,我垂下头,避去了他眼中的殇。
“好,好,好。”靖王缓缓颔首,神色恍然的,松去了拿捏在我下颚的手。
随后,他走到妍珠的身前。抚手探向了妍珠的额鬓……
只听‘撕拉’一声,靖王一把扯下了妍珠敷在脸上的面皮……
一张倾城红颜,登时呈现在了眼前。
“既然她不肯说,那就由你来说。”靖王手持面皮,蹲身在了妍珠的身前。
妍珠却是咬紧了双唇,紧紧的将头埋了下去……
见她如此,靖王从靴中拔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他持起匕首,用其缓缓抵起了妍珠的头,身音冰冷的向妍珠说道:“别叫朕对你失了耐性。”
我望着妍珠那颜愈发苍白的面色,心蓦地一揪。
“是我要她去假扮雨娟陷害太后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苦心安排的一出苦肉计。”望着靖王的背影,我赫然说道。
话落。雨娟,小莲,妍珠,三人登时惊愕的向我望身而来。
唯有靖王,却是始终不动的蹲守在原处。
许久。
伴着粗重的喘息声,靖王沉声向我问道:“看来母后的死,也是你的所为了?”
过往,一幕幕的在脑中穿插而过……
花飞成阵,有你陪我长阶拾花。细雨绵绵,有你听我抚琴吟唱。花前,你向我讲过牛郎和织女的不老传说。月下,我向你讲过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美丽神话。
然后,你说,你我,远要比他们幸运,远要比他们幸福。
这半年来,与你相濡以沫的每一天,缠绵也好,缱绻也好。都将幻化成为我永生美丽的难忘。
哪怕半年,可爱过了,我无憾了。
“是。”我定然答道。
我时常在想,自己为何总是会与你一次次的错过。直到那日,我在无意之中,复见到那块曾被我收起在木盒中的琉璃花佩时,我终于找到了答案:原来,那是因为,你我从一开始,便错过了……
恍惚中,不知何时,靖王已是走到了我的身前。
他扳起我的双肩,垂首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本以为,他听了我的话,定会气急败坏的与我掌掴相向。可他,居然没有……
他只是,淡淡的向我问了一句‘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语气,波澜不惊,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伤痛。有的,只是那近乎于死寂的平淡。
你问我是从何时起学会的逢场作戏吗?呵呵,不记得了。只是知道,戏作的久了,到最后,连自己说的话,也分辨不出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我抬眼迎向了靖王的深瞳,平静的答道:“因为我恨太后,若没有她,我的皇儿便不会死。”
“呵呵,”伴着一声凄恻的冷笑,靖王终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从一开始,你便是在和朕作戏。”
我沉默的望着靖王,心,宛如是一片死城。
他抚手轻捋着我的发丝,问道:“你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可曾想过朕吗?”
听了他的话,我猛然一怔。
“对,对。”只见靖王他自嘲的笑了笑,又径自说道,“朕怎么忘了?朕于你,不过就是一把利在手中的刃。一把,用来对付母后的刃。你又何必来在乎朕的思想,何必来……顾虑朕的感情?”
我的心,是死了吗?方才,明明自心间,听见了那声声支离破碎的响。可为何?我却麻木的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慌神中,常公公突然神色慌忙的推门而入:“皇上!”
靖王眉心一蹙,艴然转头向他呵斥道:“朕何时准你进来的?滚出去!”
常公公面带难色,兢战着禀道:“是庞将军要求见。”
只见靖王的眉心蹙的更紧了。
“叫他也滚!”又是一声咆哮,嘹亮在了堂间。
常公公拂着汗,进退两难的唤道:“皇上,庞将军他要奴才告诉皇上,诸国,已经起兵了。”
靖王微微一怔。
一双淡眸,缓缓扫过了我的面颊。此时,我突然发现,他的那双眸子,竟然是那样的深澈……思忖片刻,靖王转头望向门外唤道:“来人!”
登时,数名侍卫应声冲进了厅堂。
“将她们先行收押大牢,听候朕的发落。”靖王语气平淡。说话间,他已是一把将我推倒在了雨娟,小莲与妍珠三人之间。
几名侍卫闻言,忙不迭的上前将我四人拉扯了起来。
最后一次的,靖王邃然深望了我一眼。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中,千般滋味,理不清,也道不明。不及我细品。下一秒,他却已是大步流星的踏出了房间。
我怅然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要,开战了吗?你,要走了吗?如今,你我之约已成为了泡影。在那浴着血的厮杀中,失了信念的你,可还会记得要去保下己之平安吗?
恍惚中,自己被两名侍卫,一左一右的押解出了房门。我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一切,真的是快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