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凤心里直骂娘,瓢虫的枪法简直神了,无论他怎么找掩体,子弹总能从一个他想不到的方向打过来。如果不是因为他身体的强度,和多年来练就的反应,恐怕现在早就变成瓢虫枪下的众多倒霉鬼之一了。
尽管如此他的情况依然不容乐观,锁骨下方泛着金属色泽的肌肉上出现一个白色的纹路,那是狙击枪的子弹从旁边擦过留下的痕迹。按理说现在潘凤的胸前应该被带出大片的血肉,但仅仅只是留下了一道白色的刮痕。
潘凤用力将小臂甩直,一枚长达三厘米的子弹镶嵌在里面,连带着周围的肌肉向子弹镶嵌的地方凹陷进去。稍微一动,带来巨大的痛感,潘凤呲牙咧嘴地用一柄螺丝刀把子弹撬了出来,淤血立马流了出来。
潘凤撕下衬衫的袖子把伤口扎起来,一枚子弹就打入了他的后背,巨大的动能将他带了一个踉跄。
潘凤扭头看过去终于看见了瓢虫。
“你的能力很强,我杀不了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编号——096,铜雀?”
瓢虫抱着一把老旧的单发狙从烂尾楼的铁架上跳下来,哐的一声落在一辆废弃的汽车上面,盯着潘凤发问,眼神锐利却清澈,像是冬季冷冽的泉水。
“现在我有名字了,叫我潘凤,我讨厌096或者铜雀这样的名字,总让我想起我是作为一个小白鼠活在这世界上的。”
潘凤语气中隐隐带着怒气,那段回忆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再提起。
瓢虫打量着潘凤,眼里的落寞与羡意一闪而过。许多年过去了,瓢虫依然还用着当年的代号,他也试着去融入这个崭新的世界,无奈就像丢进清澈的水里的一滴污浊的废油,被人群排斥。瓢虫本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也就不在强求去融入世界里。一个月前,曾经的同伴找到了他,和他说既然人们容纳不了他们,那么为什么要去迎合这群无能的蝼蚁。
瓢虫注意到037‘艺术家’眼里闪动着疯狂,在037激动的演说下,瓢虫心动了。其实也不算是对这个提议心动了,只是瓢虫在离开了那个带给了他们痛苦却也庇护着他们的实验中心后,再没遇到当年的同伴。此时再次见到037,瓢虫有一种莫名奇怪的亲近感。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善于蛊惑人心的037在搞鬼,不过瓢虫没有在意。
终于在这水泥的丛林里遇到了当年的同伴,瓢虫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流浪在狗群中的豺狼,看似并没有什么差别,只要离得近了,就会发现他身上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与周围人畜无害的狗截然不同。于是始终都是被排斥的那一个,如今他又闻到了037身上熟悉的血臭味,瓢虫明白,自己终于找到了同类。
“你是来抓我的?”瓢虫把兜帽往下拉了拉,遮住了眼睛,使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我改主意了,一开始我发现这中间有你的参与时我还挺好奇的,这不是你的性格,现在知道有037那家伙在出谋划策,倒是明白了。”
潘凤很无赖的把手一翻,示意自己没有带武器。
“普通人死不死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来帮一个朋友的忙,在发现这里面有你们参与的时候我就决定不管了。把你们交给那群傻逼,就等于把武器放到抢劫犯手里。况且我没有武器的情况下要对付你我可没有任何胜算。”
瓢虫点了点头,翻下车子,迅速隐没在漆黑的走廊里。潘凤吐出一口气,呲牙裂嘴的抱着自己的胳膊,疼的跳了几下。
熊国富带着警员们找到潘凤时,看见了潘凤的伤,吸了一口冷气。随即驱散了警员们,走到潘凤身边,低了一根烟:“怎么了?能让你伤成这样。”
潘凤摆摆手拒绝了熊国富递来的烟,递给熊国富一柄螺丝刀:“一个很近以前的老朋友了,帮我把背上的子弹挑出来。”
“嗷!熊老头你是不是伺机报复我!”
“哎呦哎呦,轻点轻点,熊哥......”
孙重阳给熊国富打了个电话,汇报了这边的情况,本来已经准备迎接熊国富对他家人的问候了,结果熊国富只是说了声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回到烂尾楼那边的时候熊国富已经在指挥着救治伤员了,看到孙重阳回来了,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可孙重阳知道熊国富现在心情一定很不爽,这次出警伤了这么多警察,还没有抓到凶手,可想而知上级会怎么怒火冲天。
孙重阳觉得这个案子越来越奇怪了,每个警察基本上都是四肢中弹,打在头盔上或者防弹背心上的弹孔少的发指。似乎那个把人命看做草芥的凶手并没有再造杀孽的想法。
潘凤坐在烂尾楼空荡荡的窗口,看着警车和救护车陆陆续续的离开。烟头发出的微光照着潘凤的脸,在阴影里明灭不定,眸子反映出烟雾缭绕着的红色,这个平日里嘻嘻哈哈的中年人此刻有着冲天的戾气。熊国富走的时候态度很明确,这批实验室出来的怪物就该重新被关进收容所。潘凤不知道熊国富有没有在暗指他,但是这句话让潘凤心里很不舒服。
潘凤从已经撕了个口子的工装裤的口袋里取出那份资料。“来历暂时不明,瓢虫,男,年龄十九,五年前曾出现在边镇的民兵组织中。擅长长距离动点射击,格斗能力一般,沉默寡言,三年前组织头目戴文杰被捕后下落不明。近日于C区边境伙同另一个人抢劫一辆黑色三菱吉普,后逃过警方追击。最后一次出现在C区文化艺术展览中心附近。”
潘凤无声的笑笑,眼里的狠厉少了许多,原来这小子离开研究中心居然加入了民兵,倒是找对了工作了。他将资料和被挂了好多口子的上衣一起烧掉,确保火灭了后才离开这栋烂尾楼。
东区,华灯初上,这所号称最安全最繁荣的城市报道着外面的新闻。杜涛正在饭店外面抽烟,百无聊赖的看着街对面商场的电子屏幕,发现一个奇怪的男人一动不动地盯着正播着新闻。那个头发邋遢的男人,笔直的站在人流中,颧骨的位置被刺了一串数字,039。
新闻里在讲李艺思的死亡案件,杜涛也是李艺思的一个小粉丝之一,看着看着就入迷了,忍不住心里暗骂那个该死的凶手。等这段新闻播放完毕,杜涛才发觉,那个乱头发的男人,早就消失在人群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