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九重天之上有一位上神,法力高强,宅心仁厚,美艳十足,常身着白衣,腰配薄情,发插一赤玉簪,气质恬淡高冷,不言苟笑,这位上神与天地同岁,乃是七大远古上神之一,历经轮回而魂魄不散,这位上神,有一个芳名,唤曰——浮檀。
沐檀宫内,有二人正在对弈,两位女子一青一白,下得正起劲,旁边有一翩翩公子,左手执一把玉扇,右手拿一卷书策,认真地给对弈的二人念着。
“风神大人,再给你一个机会,想好要走哪了吗?”白衣女子拿起一杯茶,轻轻呡了一小口。
“浮檀,你可要小心啦。”青衣女子走了一步棋。
突然,浮檀猛地咳嗽了起来,“郎玥,你读的什么玩意儿?咳咳。”
郎玥笑着清了清嗓子,又念到“有传言道,浮檀上神本是一男子,因其痴迷于一人,故化作女相,痴等一人。后……”
风神捂着嘴,努力憋笑,浮檀早已被一口茶水呛到了,郎玥大笑不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你竟是一男子,没发现啊没发现,哈哈哈哈哈哈。”
“咳咳,别笑了,这是哪里来的话本子,我在凡人心中竟是这般模样?”浮檀拍了拍胸口。
“对了,再过几日,我便要历劫了,这些事项,就有劳贪狼星君和风神大人了。”浮檀又品了一口茶。
“没问题,但是最近冥界有些异动,想是那玄真君又想做点什么了。”风神转了转手上流光溢彩的青玉戒。
郎玥皱了皱眉,“那那位冥王呢?有人要篡位不管吗?”
“沉烨?已经八百年没听到他的消息啦,好像是一次大伤,估计修养着呢,哪有空管这些东西。”风神挑了挑眉。她本就十分清秀,五官端正,常身着一身青衣,手上带着一枚青玉戒,这戒指不同寻常,乃是风神所独有法器——锁青鞭,这位上神一般不习惯佩剑,但只要看到她拿剑,也必是大场合或是大型打斗场面,蛮音的威力,一般人还是不敢小瞧的。这位风神,本名付音,飞升成为风神以后,众人也便喜欢于叫她风神大人了,她性格一向开朗,乐于交友——和捉弄人,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有唯一一知己——浮檀,也没人知道两人是怎么认识的,怎么交好的。一热一冷,一青一白,相处甚是融洽。
“那可不一定,这冥王看似安稳,但也保不住有一颗想一统六界的心。这不,先下已收服魔界和妖界,此人常一身玄衣,诡异十分。”郎玥把打开的扇子啪地一声收了回去。郎玥乃是众星君中最讨人喜的一个,贪狼星君,手握众生桃花运,也可灭桃花煞,人们的时运,财运……各种运基本都在这位星君手上,他本人也十分好相处,开朗大方,言谈举止都十分让人舒服,手里的那把扇子,乃是云寒,一扇可起万丈风,也没人知道他有没有佩剑,只知其云寒威力巨大,一般人还是想着处好关系,毕竟百利无一害,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唉,天下怕是又要大乱啦。”风神装模作样地捋了捋不存在的胡子,万分感慨道。
“浮檀,帝君,天帝一出马,区区冥王,不足挂齿。”郎玥哈哈大笑,浮檀扶了扶额,风神调转了头,好好的少年,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浮檀,此次历劫,万分小心,贪狼前不久算了算,此次历劫,怕是不会是一次安稳的。”风神看向浮檀。
浮檀看向沐檀宫上面的五彩祥云,轻轻叹了口气“无碍,只是怕这六界,又要乱了。”历劫之后,她的大劫,马上也就要到了吧。
风神和贪狼离开后,浮檀走进书房内,拿出一册册书卷,认真地翻阅,她不是冷淡,不是不近人情,她也有过一腔热血,也曾开朗大笑过,只是数千年过去,该放下的,该舍弃的,该离开的,也都看到了。
她也曾看过那块姻缘石,姻缘石有法术,每个人只能看到自己的姻缘,她害怕,自己一旦有了牵挂,便无力在好好地保护这个她所爱着的九重天,神界有另外四位远古上神打理,她一心管理着天界便好,天帝掌握着实权,但也少不了浮檀在旁打理,现如今,放眼六界,她也确难逢敌手。
浮檀曾看过姻缘石,她的名字,也是孤零零地浮在那石头上,不曾想,八百年前,当她再验姻缘石时,石头上不只有她了,那石头上清清楚楚地浮着几个带着金辉的小篆:沉烨,浮檀。
浮檀面色一冷,不会是冥王,神和鬼,注定没有好的下场,违背天命,是要遭天谴的,轻则散尽法力,重则堕入无尽道,永不入轮回。
浮檀放回一卷书,又拿出另一卷,沉烨,八百年再无音讯,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他就这样,整整消失了八百年。
再过十日,便是她要去历劫的日子了,浮檀也不是没算过,占卜三次,结果均为情劫。她没有和风神,贪狼提过此事,一是怕他们担心,二是她不想让别人跟着她一起难过了。
八百年前,浮檀经历的轮回劫,便是一场情劫,劫数本就大,再与情劫相结合,百转千回的痛苦,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沐檀宫此时十分安静,只有书策翻动的哗啦声,香炉燃烧的淡淡的破裂声,整个屋子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檀香。
墙边挂着一把通体雪白的剑,那是她的佩剑——落霜。
落霜伤害度极大,可以这么讲,落霜,逢出必见血,她平时的配剑,便也不配它了,通常她配另一把剑——薄情。
时间在悄然流逝,窗外的阳光一点点变红,轻柔的洒在万物之上,天界上空的祥云幻化成五颜六色的样子,夕阳美得让人觉得很不真实。
浮檀走向屋内的天台,血红的暮色仿佛染红了她的白衣,头上那支红簪子在夕阳的照抚下显得更加赤红,簪头是简单的水滴型,工匠雕工十分精湛,这支簪子通体赤红,看着毫无瑕疵,簪子尾部刻有一个小小的梅花篆字——绝。
浮檀用食指触了触头上的红簪,叹息一声,放下了双手,闭了闭眼,又转身回了宫内。
桌案旁放着一盆君子兰,浮檀一向喜兰,这盆花在身边照料了多年,也确是有了几分灵气,不是一盆普通的花草了,浮檀坐在软塌上,散了一头秀发,取下那簪子放入一只精致的木匣,又拿来一卷书册,慢慢地阅读着。
夜深了,各星君开始在天上布星,一些奇异的鸟兽也在此时出来透透气,浮檀看着下面灯火通明的人间,繁华的背后,究竟是什么?朝代更迭不休,文人骚客不绝,他们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浮檀拿了一把古琴,搬来凳子,在天台上悠悠抚琴。
《常平乐》传遍了整个沐檀宫。
“……有传说啊,她一直在痴痴等一人……”
她一直在等一个人啊,只是可能,再也等不到了。
她现在,连那人的长相姓名都皆数忘记。
每一个夜晚总是安静的,没有喧闹声,凄冷的月光洒向沐檀宫的每一个角落,她曾一个人度过了多少这样宁静的夜晚,浮檀走向偏殿,找着上次郎玥不知道什么时候送来的不知道是什么果子酿的的果子酒。
开坛,倒酒,圆月映在小小的白玉酒盅中,亮得耀眼,酒盅轻轻晃了晃,酒水荡起的涟漪打散了圆月,粼粼的波光闪烁着,浮檀一杯又一杯的喝着,月光下,白衣女子轻倚在树下,发如青丝地散在她的肩上,今夜,她与月光对酌。
一坛,两坛,三坛……
酒香与果香弥漫在整座宫殿中,与薄薄的雾气混合在一起。
浮屠三生,醉生梦死,世间一切,哪个不是从无到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