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狼峡的战斗还在持续,双方的鏖战已进入胶着状态,一方面双狼关众将齐上阵,于双狼关城上指挥军士利用城防要塞的优势防城器具保卫,另一方面钟离国要以人数堆积出对方方程装备的空档期,好让己方器械派上用场。
双狼关的投石杀器打出“乱石星辰阵”所造成的区域封锁线,对钟离国军士来说就是一条生死线,大部分步卒进到这个区域就是与死神谈判,能够侥幸逃脱的十之一二,漏网之鱼再往前便遇上强弩箭阵,而这次双狼关用了最为恶毒的武器——毒箭。密密麻麻的箭矢发射过来,哪怕只蹭破了一层皮,淬了毒的弩箭也能迅速麻痹全身的经脉,即便此次战役能全身而退,最终也会毒发身亡。
储无咎一行三人趁着双方激烈交火,行至小狼山下,三人背负硬弓、绳索、铁爪、钢钉、钢铆、铁锤等攀爬工具,腰间别砍刀,靴内藏匕首。作为钟离国军队中适应任何特殊地形作战,且善于弓箭的兵种。能进猎隼营的士卒没一个都是部队里百里挑一的勇士,不仅各个实力超群,单兵作战能力拔尖,且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这也才是猎隼营入门级别的程度而已,想要成为一名真正的猎隼营士卒,还要能熟练掌握各种生存能力,尤其箭法要超神,在薛敬泉掌控的几十万钟离国军队中,全军也才凑齐两千人不到组建猎隼营。这里面的士卒,每一个单拎出去都是军队中特有的人物。
储无咎三人在山下开始攀爬时已是下午,那边双狼关的战事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整个关前空地上无数烧焦了的尸体,惨叫和惊呼不绝于耳。储无咎三人完全不顾这类影响,因为他们知道,只有自己尽快完成自己的任务,才能尽快结束战争,让自己的同胞兄弟减少伤亡。
小狼山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平地里看似不远的距离,在攀登者眼中却是远于地面直线距离。攀爬过程中乱石碎屑不停脱落,他们三人配合前进,从地面上开始,先是弓箭将箭索射上一个高度,固定好之后由一人爬上去,第一个上去的人先在终点加订钢铆帮忙加固绳索,等两名队友也上去之后,从新寻找新的立脚点,再次射箭,没有立脚点就徒手攀登,一路上套索循环使用,三人上爬六七百米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三人寻到一块突出的岩石,约有五米见方,正好三人在此休息,一边掏出肉干水囊补充体力,一边远眺下方战事。
此时双方已现疲态,钟离国连番攻城作战,军士伤亡惨重,但还在夜空下继续挑灯攻城,攻城车和云梯已有两个部署到位。钟离国特制的攻城车竟然跟双狼关的高低不相上下,已有军士在车中平台搭箭反击。双狼关守军也偶有阵亡将士,但从始至终都没有让一个钟离国军士登上城墙。
储无咎三人在小狼峰上将双狼关内军士布防看得一清二楚,在心底牢牢记下部队调控,战斗特点等等信息。三人在崖上度过一夜,第二日待双方再次开战之时继续往上攀爬,如此方式到了第二日傍晚,终于横向穿过双狼关,从小狼峰一处无人峭壁处顺势而下。来到城内的只有储无咎和一名副将,另一名留守山峰。储无咎独自一人趁夜前往郡守府,另一人则潜向城内基础重要军资重地探查。
城内街道空无一人,偶有几个酒家也零星点着烛火昼夜迎客。路上打更巡逻的更是没有一个,如今双狼关战事吃紧,兵源又早早调出去,能够挥得动刀枪的,也被派遣到双狼关处帮忙。储无咎一身黑衣在这诺大城内如入无人之境,毫不费力得就找到了郡守府,一人翻墙上屋,潜到后院。瞧见一个宽大的屋内还亮着烛光,在梁上掀起两瓦,看到室内正是穿着官袍的神川郡郡守胡不庸。
及至深夜,胡不庸都在房内看书,储无咎见房内没有下人伺候,从容翻身下来,从窗口一跃而入,把正在看书的郡守大人吓得不轻,从书桌前吓跳起来正要高呼。
储无咎赶紧出声道:“郡守大人莫要声张,在下并无恶意。”
胡不庸是个年过五十的中年人,一身紫红色朝服,没戴官帽,干瘦精明的眼睛里闪烁出狡猾的眼神,一撇山羊胡胡尖向上卷起,看起来尚有几分滑稽。
胡不庸定身看着这个一身黑衣的不速之客,终于恢复了点郡守大人应有的沉稳,出声问道:“你是何人?来此作甚?”
储无咎应声回答道:“在下钟离国周大将军帐下猎隼营统领储无咎,来此只为周大将军送一封信给郡守大人。”
胡不庸疑问道:“送信?什么信?”
储无咎从怀里掏出一封火蜡封好的信呈给胡不庸。胡不庸迅速拆开里面落出两张信纸,大略一看就已明白来人目的。看完之后将其中一封用桌上蜡烛烧掉,对着储无咎道:“你家将军倒是会想,要我一介文生替你们做内应,真是可笑。”
储无咎见信已送到,使命已经完成一半,自己刚要转身准备离开,不想却被胡不庸拦住。
“将军轻慢,周大将军如何知晓在下一定会帮他这个忙?”
储无咎机敏过人,略一思索便回答道:“周大将军是如何知晓的在下也不清楚,不过胡大人的答复在下已经了然于胸。”
“哦?”胡不庸迟疑道:“将军如何知晓我的答复?”
储无咎说道:“胡大人先是没有出声呼叫,虽考虑到我的身手,或可于瞬间击杀大人,但若是真心拒绝,只怕在如此紧要关头,就是丢了性命,大人也会设法将我抓去翘出钟离国军队的情报。此外,大人您并没有直接拒绝,想必大人对周大将军开出的条件甚是满意才对。”
胡不庸忍不住赞叹道:“周大将军有你这样心思机敏的助手,真是可喜可贺。不过现在双方都在鏖战,周大将军的承诺也只是在双狼关被破之后才能兑现,这双狼关自建关以来就没被钟离国攻破过,如今要我策应贵军,岂不是让老夫自掘坟墓?”
储无咎说道:“双狼关从未被攻破,未必将来不会被攻破。今时不同往日,周大将军率军百万大举进攻,连破久安、九岖、石崖三处,晋云国连一点像样的反击之力都没有。双狼关内驻守军士已不足三万,为历年最低,韩将军战死,我钟离国百万大军轮番攻城,就是累也能把这三万守军累死,破关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胡大人难倒就看不清现在的情势吗?”
胡不庸略一沉思,说道:“将军且容我认真思索一番。”
储无咎不给胡不庸太多时间,应声答道:“军情紧急,尚忘胡大人早些定夺。一旦双狼关被破,到时大人就是再想策应都没有建功的机会了。”
胡不庸听了这话没好气地说道:“这个我自然知道,不必将军提醒。”
储无咎转身离开,胡不庸的声音从身后出来“影逢,替我送送将军。”
储无咎的耳畔突然出来一声淡淡的“是。”如此声音竟如人在身后贴耳而语。储无咎的背上惊出一身冷汗,及至离开郡守府老远,都没能寻到这个声音的出处,待到以为身后无人跟来时,又一声淡淡的声音传来:“将军慢走,在下就送到这里。”
储无咎猛然回头,却发现四下根本无人,忙头也不回夺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