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很快来到自己所属的区域,林炜国所属的这一群奴隶基本上和阿斯忒经历相似,原本都是雅典平民,由于不同原因被贬为奴隶。类似像他们这种雅典本土奴隶会被押送官送到公共拍卖区,委托给这里的奴隶主拍卖,拍卖完之后,奴隶主则从拍卖金里抽取固定比例的佣金,剩下的则全部上缴国库。
说是公共拍卖区其实也很简陋,只不过是在市场里圈出一块空地,空地上搭了个差不多一米多高的石头台子,奴隶站在台子上,下面站着想要购买,或者单纯是来看热闹的观众。拍卖的流程也很简单,奴隶上台之后由奴隶主宣读他们的身份,还有被贬为奴隶的原因,观众如果有看上的就会举手,如果同时有两个以上的人想要购买,他们彼此之间就会竞价,价高者得。
奴隶们到了拍卖区之后,并没有马上送上拍卖台,而是被押送到了拍卖台后面的帐篷里等待,因为奴隶是一批一批出售的,林炜国他们前面还有一批正在拍卖。
就在林炜国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两个披着托噶,衣着华丽的雅典人朝公共拍卖区缓缓走来。
两人的身材都不算很高,其中一个面色黝黑,看起来像是常年在海外活动,所以皮肤呈现出一种漂亮的古铜色。一头金黄色的短发,微微有些卷起,给人一种干净利落的感觉。和大多数希腊男性一样,这人脸上也留着茂密的胡子,两片打着卷的金黄色胡子从耳边开始肆意生长,直到遮盖住了整个面颊,然后才向下延伸到嘴部,最终汇聚在一起。
他的眉头深深的皱在一起,就像一直在思考问题,眼圈周围呈现出淡淡的黑色,一看就知道最近都没怎么睡好。比起他来,旁边那人则要轻松很多,身材微胖,身上的淡蓝色托噶迎风摆动,样子很是潇洒。
“梭伦,我听说你这段时间在市民大会发表了很多关于军事改革的演说,看来去海外游历这么多年,对你触动很大啊?”身材微胖的那人说。
“是有些想法。”梭伦点了点头,“但这和海外游历没什么关系,主要是身为一个雅典人,对于斯巴达这几年的行径是在有些不忿。”
“怪不得。”那人说,“你之前明明对政治不感兴趣的。我还奇怪你怎么突然转变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朝前走了几步,那人继续说,“不过,我虽然能理解你的感情,但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想得更深远一些。斯巴达的军事势力确实非我们雅典可比。不忍我们又能怎样?如果发生大规模战争,那吃亏的还是我们雅典。”
“我不同意你的这个说法。”梭伦皱了皱眉,“他们不仅频频袭扰我们的边境,更可恶的还将雅典人抓去为奴,两国公民,互不为奴。这是早就定下的协议,他们这样公开撕毁协议,是对诸神的亵渎。”
“那你能怎么办?”那人微微耸了耸肩,“斯巴达人从7岁就开始给公民灌输战斗意识,训练他们如何成为一个战士,不仅如此,男性公民在18岁之前都要住在一起,以此培养他们在团队作战时的协同能力。这样经过了数十年,他们才培养起一支号称地上最强的重装步兵,而我们雅典人一直到12岁才算是成年,像他们那样为强军付出的代价,你觉得雅典人能够接受吗?”
“佩里安德,你思考问题总是这么直接。为什么我们要学哪些野蛮人?难道没有其他方法可以弥补差距?”
“提高士兵的作战能力这是军队实力的根本。”佩里安德说,“我们现在的缺的不是战术,也不是指挥官。而是公民的战斗力不如别人。而我们又不能接受他们的增强战斗力的方法。这怎么弥补?”
“这也是我这段时间一直思考的问题。”梭伦摇了摇了头,“我在海外游历看到了各种各样的人,国家,虽然现在我还没有想到,但是我相信从这些各种各样的思想中,一定能找道答案,我就不信强军就只有斯巴达人的那一种方法。”
“哎。。”佩里安德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么多年的海外游历还是没有改变你,还是像之前一样这么执拗。”
两人就这样一边聊天,一边朝前走,一直来到了公共拍卖台前,才停住脚步。此时拍卖台前已经站了很多人,梭伦和泰勒在站在最后,离人群两三个身位的地方,看样子是不愿意和太多人挤在一起。
这时上一轮的拍卖已经结束,负责拍卖的奴隶主已经把林炜国他们押到了台上。林炜国和阿斯忒站在队伍中间,阿碧丝则躲在他倆身后,苍白瘦弱的小手使劲抓着林炜国的衣角,紧紧的不愿意松开。
看着阿碧丝这幅模样,林炜国也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
刚才在帐篷里的时候他就已经和阿碧丝打了预防针,告诉她等会拍卖结束,大家就要分开了,但是自己将来一定会去找她,等等。虽然阿碧丝一开始的时候死活不接受,不停的哭闹着让林炜国和他们一起走,但是在林炜国和她妈妈双双劝说之下,才终于不哭了,勉强接受了林炜国即将与自己分开的现实。可是这才刚一上台,阿碧丝仿佛又有些舍不得了。
阿斯忒也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平常一直表现很成熟的阿碧丝居然会对林炜国这么依赖,她使劲的想将女儿朝自己身边拉过来,但是越用力,阿碧丝反抗的力量就越大,几乎都把林炜国的衣服给拉歪了。
“算了。由她吧。”林炜国扭头对阿斯忒淡淡一笑,然后又伸手摸了摸阿碧丝的头,“小孩子嘛,都这样,等到时候见不着我了,她也就不闹了。”
阿斯忒收回拉着阿碧丝的手,有些尴尬的看了看林炜国,然后又低头看了看阿碧丝,“这孩子以前不这样,挺懂事的。”她说,“我想可能是想她爸爸了吧。”说完,她再次抬起头,看了林炜国一眼,目光中满是浓浓的回忆和无尽的凄凉,但她马上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扭头朝向一边,伸手在眼窝处抹了抹。
拍卖进行的很快,奴隶们被一个个出价买走,没人愿意出价的奴隶则再次押回到后面的帐篷里。很快就轮到阿斯忒和阿碧丝两母女。
“下面是本次拍卖中唯一的女奴。一对来自雅典山区的母女。”
随着奴隶主将阿斯忒和阿碧丝推到拍卖台前方,台下有心购买的观众便纷纷走上台前,开始查看起他们的货物。
当先的是一个油光满面、身材黝黑的中年,他身上的衣着虽然还算得体,但却感觉很邋遢,东一块西一块,满是黑亮的油污。他看也没看阿斯忒,径直朝阿碧丝走去,站在小女孩面前,毫不犹豫的伸出了自己那黑乎乎的爪子。
他抓起阿碧丝的小脸,用力强行捏开了她的小嘴,然后粗暴的将自己沾满泥垢和油污的手指直接捅进了阿碧丝的嘴里。阿碧斯那娇小的脑袋左摇右摆,嘴巴吃力的想要闭上,但是那人的右手却死死的卡着她的下额固定着她的嘴巴,手指在她嘴里不停的移动,像挑选牲口一样检查着她的口腔和牙齿。
阿碧丝的眼睛在留泪,但是嘴里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哽咽声,这让她痛苦的干呕起来,但是嘴巴里那种辛辣的疼痛不仅没有丝毫的减轻,甚至由于腹部用力过猛,让她有种几乎昏厥的痛苦。她费力的抓住了站在身边的妈妈,小脸涨得通红,混杂着污垢的唾液从嘴角溢出,和满脸的泪水混在一起,写满了令人心痛的绝望和无助。
林炜国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男人,两只手紧紧的攥在一起。
他的情绪虽然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但是理智却不停的告诫自己,‘要冷静,不要冲动。现在这种情况自己无能为力。’
可是越是这样,一直隐藏在心底的那股歉意越是狠狠的撞击着他的胸腔。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强烈的自责让他心里如同沸腾的岩浆般躁动不安。理智与情感激烈的碰撞,让他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毫无行动力的废物。
“好!现在大家都看完了,我们开始竞价。”
奴隶主挥手驱赶着人群,等他们全都从台子上退下去之后,他朝人群喊道,“来自雅典山区的阿斯忒和阿碧丝母女,两人一起出售,起拍价300德拉克马。”
“我出300。”一个瘦高个子喊了一句。
“我出350。”另一个人喊道。
“360。”那个瘦高个子继续出价。
奴隶主等了等,喊道,“还有更人出价更高吗?没有的话,就成交了!”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刚才出价的那个瘦高个子。
“等一等!”
人群中有人突然喊了一声,“我出400德拉克马,但我不要那个女人。我要单独购买那个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