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肉还真是好东西啊,我吞了一口馋涎。
不远处的传送站闪过一道光芒,出现了两条人影。其中那条红发红披风的身影一刻都没停留,往弗拉维的方向飞奔而去。另一个身影呆了呆,循着气息往我和罗斯的方向走来。
看来阿卡拉正准备英雄们的庆功大会,忙得抽不开身啊,只有卡夏一个人去找弗拉维。洛娜来了也好,我们一起按老规矩把这么多怪物的尸体烧掉吧!不是我没有绅士风度,让女士干这活,尸体实在是太多了。
“伊格尔,我有点事要和你商量。”洛娜神色有点不对,眼睛红红的,对一地的尸体也视而不见。
“……”这个疯丫头又打些什么鬼主意?美女的眼泪对我的杀伤力可不大。
“奥德修斯……病危了,我想……我想在他最后的日子好好照顾他。”洛娜神色惨然,说道。
“阿卡拉大人也没办法治好他吗?”不会又是精神方面的问题吧?阿卡拉的医术我可是知道的,贝尔的断手断脚两天就能接回来,还能自己移植自己的眼珠子到别人脸上去。绝对在任何时候都是医学界的奇才啊。
“没有用了,阿卡拉大人说奥德修斯年纪太大,已经九十多岁,没法……”洛娜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竭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我却差点一头栽倒,凤凰你也太恐怖了吧?请了一个九十岁的老人雇佣兵?一个什么属性点技能点都没有加的圣骑士,一个估计路都走不稳的老头子,安然通过了神的考验,击败了噩梦模式的野蛮人三大守护神和巴尔……一只老鼠吃了一群猫比这还可能一些吧?
也许,像洛娜这么疯狂的家伙,也只有奥德修斯这样风烛残年的老人才愿意跟随?经历了太多的老人家,已经学会了欣赏,能看到一切东西里的优点。朝不保夕的生活?都快要死的人了,还怕什么?缺乏力量的主人?老人更没有力量,却有无穷的智慧和经验,用这些年轻人缺乏的资本,去保护甚至去培养一个心比天高,潜力无限的主人,完成她的心愿,有什么不可以的?一个不甘心默默无闻的老雇佣兵,被神垂青,进入幻境中辅助英雄成就大业。可以猜得到,有谁会选中这个随时会倒地不起的老人呢?失望之余,却遇上了同样找不到雇佣兵的洛娜,一对古怪的搭档就此诞生。更顺利通过了神的考核,创造了奇迹。
然而,随之而来的残酷战斗,却让老人有心无力了。几次死里逃生后,洛娜为了老人的生命安全,不得不解除雇佣契约。老人虽然不甘,也发觉使命已经完成,只能接受现实。由于多年来老人的熏陶,洛娜机警聪明、坚韧顽强,多次历经危险而从容面对,也成为了与泰戈、罗斯和雷德同等级的英雄。
洛娜跟随我的事,自然瞒不过无所不知的阿卡拉。奥德修斯也知道了,最后悬着的心也完全放下。心愿全了,没有了生存动力老人一病不起,行将入土……
这是个很老套,却在任何时代、任何地方都存在的真实故事。我们为成功人士欢呼的时候,往往忽略了这些起重要作用的无名英雄。
一边清理着尸体,一边听着洛娜断断续续的述说,心里也不无感慨。是啊,确实有这么一种人,自己已经失去了青春和能量,却甘愿付出自己的一切,来帮助有缘的后辈走向成功。他们绝不会计较报酬,仅仅希望所帮助的人实现自己未完成的梦想。
对奥德修斯来说,他已经死得无怨无悔,全无遗憾。但对洛娜,则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幻境中经历了多年的生死与共,老人对她来说,已经不是一个雇佣兵,而是比祖父还要亲的亲人。洛娜虽然有点怪,但并不笨,自然知道自己任性的选择是何等危险,但老人却全不介怀,平静地用自己的智慧和残余力量支持着她,一次次走过生死边缘。不知道有多少次,死里逃生的洛娜都想过放弃,却被老人爽朗的笑声所鼓舞,继续实行着疯狂的计划。如今,就要永远见不到老人睿智的眼神了,洛娜怎么能接受得了这个现实?
绝世神医阿卡拉也不是万能的啊!罗斯因精神问题致哑令她一筹莫展,现在又多了一个她没法解决的问题——自然衰老死亡。看着意志如铁的洛娜一副将要崩溃的模样,我的同情心又开始作祟了。用什么方法可以抵抗衰老呢?对了,喝恶魔的血!可是洛娜身为圣骑士,应该不会碰这些污秽不洁的东西吧?有了,贝尔喝过无数恶魔的血,她的血应该也有延缓衰老的功能吧?不过谁能从贝尔身上放血啊?活得不耐烦也不是这么折磨自己吧!而且洛娜对贝尔似乎很反感,一口一个“魔女”,恐怕也不会接受她的血!不过,似乎近千个英雄中,吃过恶魔肉的还有最后一个……
“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和奥德修斯解除契约了!也许他就不会死得这么早……”洛娜后悔不已,不住抹着眼泪。
“你和他解除契约是对的,凤凰。”自以为冷酷无情的我还是下定了决心,对洛娜说道:“没有解除契约,奥德修斯永远只是你的仆人,主仆间不可能是朋友和亲人!现在解除了契约,你就可以把他当作父亲或祖父对待。生老病死是没法避免的,不过有个办法也许可以让他晚一些去世。”
“真的吗?”洛娜霍然抬头,盯上了我的脸。
“注意了,我说的是也许。”我拿出一个装药剂的空瓶子,脱去衣甲,用匕首割开自己的手腕,放了一些血在瓶子里,递给洛娜,接着说道:“让他喝下我的血,也许能延长一段时间的寿命。好好照顾他,珍惜这点时间吧!”
“……真的能行吗?”洛娜万万想不到我竟然这么做,愣了半天,才讷讷问道。
“谁知道呢?但总要试一试吧?也许最要紧的,是应该唤起奥德修斯对生存的渴望。”我微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