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图却感觉并非是之前认得,这女子来历神秘,而且刚露面就引发了他与魔头赢昶手下的争执,分明是要引发他和赢昶的矛盾,他不禁怀疑这女子是看破他身份专程来毁了他的。
父皇一生对手无数,有些仇敌大气些不会牵连到儿女身上,有些人则本就是邪魔外道,这些人报复到他头上也不稀奇
“我心知十皇子在想些什么,不过是怀疑姑娘罢了,我亦不想言明些什么佐以自照,只是盼望十皇子记我一句话——‘缘来缘去终究换梦一场,莫要毁了后来的路’。”
后来的路。
后路。
谁是椒图的后路?
洛骁童头痛欲裂,不停地在地上翻滚着,讲着故事的闵霈看着他,一脸同情。
洛晓彤面露不忍,想要上前扶他,却被唐少祖拦下。
“我……我到底是谁?”
“那个女人又是谁?”
“梦一场,梦一场……岂不是如今我的写照?”
“我到底是在做什么啊!”
那把剑又一次插入他面前的地板上,木制的地板被插进了巨深的孔洞。
只是一把普通的剑,却像是阔别已久的温柔。
后来的故事呢?
她燃烧着纯白色的尾,只是在他俩眨眼的瞬间就消失不见,天地间仿佛从没有出现过这个人一般。
“咦?莫非是仙女吗?”闵霈眨巴着眼睛,闪烁着天真以及单纯的光芒。
“你叫什么名字?莫不是也是方才欺负仙女姐姐的恶人吗?”利剑出鞘,除了恶臭色的流水淌过剑端,尚且可以看作是帅气的行侠。
椒图连忙摆手,他也不想跟这人打上交道,此人能够忍受如此恶臭尚且不知,必定不是一般人!
他连忙起身要走,可赶着去自己的封地,画骨城不过是途经的一站,既然已经得罪了赢昶的手下,最好是赶快远走,以免被纠缠上。
可闵霈小步跟上,“那我们结伴而行吧,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不如就跟着你走吧。”
从此,生出了世间第一剑。
后世的史家说若当年没有闵霈主动跟着椒图走,闵霈的命运也会发生很大的转变,他也许依旧能成为武林中的绝顶高手,只是不能说是剑道第一流。
“剑道独尊?自是人间第一流。”他枯坐在枫红酒馆的栏杆上,带着几分落魄。
独尊是孤独。
脱了武功去,凡人一个,他自然也会觉着孤独,而他交友遍布天下,却独独少了这一个,折在了龙荒。
我曾欢喜过某些欢喜,直到你不在,所以欢喜不在。
椒图想要甩开他,可是他小步跟上。
他以为闵霈身上那么臭,定然是不爱洗澡不喜碰水的,于是借口赶路趟水过河,可是闵霈却愣是穿着湿漉漉的脏衣服又陪了他走了一段。
真是奇怪啊。
他好像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追着光跑向世俗的尽头。
椒图总是甩不开他,却也渐渐习惯了他的陪伴。
“闵霈,你看我这一招怎么样?”
“闵霈,今天我们去吃那家郑记的招牌羊肉。”
“闵霈,快别睡了,快起来赶路了。”
生活便愈发偷生了他们的魂灵,将彼此注入他们的心房脉络。
于是你忘不掉他,他忘不掉你。
“后来啊,赢昶便带人追我们过来了,他这人本就好杀,更期遇到了我们两个傻不愣登的,索性想将我们也做成了他的艺术收藏。”
闵霈冷笑一声,当时的为难如今已经不足道了,苦难留给后来诉说。
画面一转,又好像回到了当时。
“前面那两个小子给爷爷我站住,你们若是再跑下去,被我抓到了就乖乖等着被我挖骨抽筋吧!”赢昶追在后面大声喊道。
不愧是画骨城第一魔头,长得是一副獐头鼠目般贼眉鼠眼的小人形象,想必放到戏台上也是反派的样子,而且他喊的话听起来便没什么脑子。
“傻子!如果真的不跑了我们也是傻子!”闵霈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话里听起来似乎有些怪异,好像将他们定义成了一般货色。
椒图扶额,怎么就给了我这么一个傻子队友?
不过他们确实不敢停下来,赢昶身手虽然并非一流好手,但是他手下家仆客卿却是养了不少,俗话说“一个稻草人看不住一片稻田,三个稻草人吓跑一群麻雀”,虽然这些人手段三流,拳脚下流,不过人数众多,一大片砖瓦墙倒下来还能砸死武林至尊呢。
前方大河。
危矣!
长河如同天落长刀横切开了两块厚土大地,难过的莫过于看得到彼岸,却无法触及。
二人面对长河无计可施,只好互相干瞪着眼睛,后头的追兵是愈发接近,。
“椒图椒图,你平时鬼点子最多,你快想个办法出来。”闵霈急得直摇椒图的胳膊。
“你别晃我胳膊,晃飞了我也未必想得到主意啊!”椒图赶紧把自己的胳膊拽住,揉着揉着忽然拉住了不注意的闵霈。
“闵霈,你知道怎么飞吗?”他沉在闵霈身后好像他背后的一道黑影。
闵霈茫然四顾,不知从何说起,只是背后阴冷的目光沉重地打击在他的脊背上,然后就是一记“天外来客”,他被椒图直接甩飞过了河岸,剩下椒图一人面对来时汹汹的追兵。
一个人,面对一群人。
千万人,吾亦往矣。
盖世英雄的气魄。
“好男儿当如斯。”即便是后头追上来的赢昶也对敢于背对着他们的椒图心怀敬意。
但是没有用处。
椒图仍旧一个人孤身站在河的一畔,上古时期的诗句早就镌刻了他此时孤身一人的美丽,万千英魂萦绕在他的身前,虽然看不见,可自有那一番雄伟的气魄。
好像未被人发掘的石窟里石壁上铭刻着的雕像画。
“你疯了吗?”椒图冲着河岸的另一端大喊道。
他咆哮着,像一头落难的雄狮,抖搂干净沾染在自己英武皮毛上的水渍,重新绽放起自己的霸道之气。
他只能看见椒图回头留给他的微笑。
英雄迟暮时,仍是少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