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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长卷渐展

中央山脉的结界解开了,人类与精灵族的合作逐步走上正轨,丽芙也有惊无险的返回了神迹之城。克里斯长老似再无萦怀之事,不再理会俗务,整日只是躲在他那栋幽静雅致的树屋中品茶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益发的闲云野鹤,怡然自得起来。

这日,长老正端坐房中聚精会神的翻看着一本装帧精美的古书,忽而似感觉到了什么,将书小心的合起收好,找出一小桶清泉和一个小火炉烧起水来……不多时水开了,他又摸出一个景泰蓝的茶叶罐和两只青瓷盖碗来。

几乎与此同时,一个稳重的声音已在敞开着的门口响起:“长老好雅兴---”随着这句话,一个微胖的身影如散步般自在闲适的踱进了屋内,很随意的自己搬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神使大人大驾光临,陋室蓬荜生辉。老朽有失远迓…”一边热情的招呼着,克里斯一边用镊子从茶叶罐中小心翼翼的夹出一条条绿茶放入盖碗中。

只见那茶叶扁平光滑、苗锋尖削、芽长于叶,色泽黄绿相间,虽未冲泡已隐有一股兰香四溢…神使大人眼神一亮,赞了声:“讲究。”

“神使大人谬赞…”克里斯长老一边口中客套着,一边以如行云流水般不带丝毫烟火气的优雅动作在两只盖碗中注入煮沸的清泉。

稍候片刻,长老正待亲自为神使大人奉茶,却见后者抬手轻轻一招,便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稳稳“托”起其中一只盖碗平平“送”到了他的手中,连一滴茶水都没有溅出来。

“好一手‘无极含一极’,看来神使大人近来修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啊…”克里斯长老见状由衷的赞道。

罗啸天闻言却是微微一笑并不接话,对长老的奉承似乎不置可否。

只见他轻轻揭开碗盖,先文雅的嗅了嗅茶香,再仔细端详了一番茶汤的色泽与茶叶的姿态,这才轻抿了一小口,细细品味了一番,有些满意的道:“火候正好。”

长老闻言喜道:“得神使大人提评贱及,胜过万人赞誉。”

二人又寒暄客套一阵,罗啸天忽而单刀直入的道:“长老今日盛情邀请,想来不单止为了指点本座茶道吧…”

克里斯道:“神使大人果然料事如神…实不相瞒,老朽今日冒昧邀您莅临寒舍,乃是有一件大事禀告:怀小兄前几日曾回过神迹之城一趟。”

神使大人闻言微微一愣,稍有些不悦的道:“是么?他怎么没来见我?”

长老道:“实不相瞒,他已找到叶子那孩子了,此次是专程送她回来…因为老朽之前有些私事交代那孩子办,怀钰那孩子懂事就直接把她送到我这里来了,连你和宋小兄都没惊动…”品了口茶又道:

“他眼下赶回帝都去料理一些事,稍后便回,以后就长留山中不走了。如今这两个孩子的事情总算尘埃落定了…这可是人类和我族的一件大喜事啊,按照云秦规矩你神使大人到时可得准备个大大的红包。”

罗啸天理解的笑了笑,道:“我和加尔文大人都是骑士,此地侍奉至高神的光明大神官就只有长老您了,届时还请长老代表至高神赐予他俩祝福。”

“这个理所应当,叶子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又为精灵族付出了这么多,她的终身大事老朽自当尽心…”克里斯长老说到这里很自然的转了话题:

“眼下中央山脉的结界总算解开了,鄙族和人类之间的合作欣欣向荣,老朽甚感欣慰;只是…云秦社会由于五千年的传统影响,‘权力’始终是第一位的…西领地虽大,于整个云秦政¥坛而言终究格局有限,所以…精灵族要真正在人类社会站稳脚跟谋求复兴,很有必要在‘上面’找几棵遮风挡雨的大树啊…前一段时日我让丽芙那孩子去帝都办事,也存着历练她,为我族多培养几座与人类沟通桥梁的意思…”

神使大人闻言插口道:“你这老头,和我也绕来绕去,有话直说。”

“神使大人快人快语,老朽也就不故弄玄虚了。”克里斯续道:“神使大人想必对目前正如火如荼的云秦总统¥换jie一事了如指掌吧?说到眼下最炙手可热的那位大人物,便是现任国会议员兼刑部尚书赵康宁。此人向来号称精明强干,杀伐果决,在云秦朝野声望甚高,据说那圣德贤坊中也有人支持他,因此...颇有希望。”

听得“圣德贤坊”四字,罗啸天神色不变,只是左手拇指上戴着的一个翠玉大扳指不引人注意的“嗒”的轻响了一声。

克里斯长老似未留意,自顾自的接道:“神使大人是云秦通,那圣德贤坊在云秦政¥坛和民间的影响力就无需老朽赘述了;另外据说咱们这位议员大人交游甚广,和格罗里亚大陆及梅拉尼亚合众邦等地的有力人士也多有往来。只是坊间有传闻说此人上位的过程似乎有些不太干净,他的子侄和一些下属在民间的口碑也不大好…不瞒神使大人,叶子那孩子前一段在帝都就是按我的意思在帮那赵康宁做事,这也算是我族向这位议员大人提前释放的‘诚意’。不过……”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

“哎,叶子这孩子真算很优秀的了,不过……对上那种老谋深算的大人物,就是老朽这种混了大半辈子的老家伙恐怕也是输面居多,也真难为这孩子了……”

听到这里,神使大人已大致了解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稍一思索,道:“听长老的意思…想是眼下需另觅一个得力之人去重新把这段‘诚意’维系上?”

克里斯喜道:“神使大人真是天纵英明料事如神。”

罗啸天正色道:“不知长老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了?”

克里斯长老大笑道:“神使大人何必明知故问?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神使大人却是不动声色,脸上难见喜怒,只问:“何以见得本座就是最佳人选?”

长老有条有理的分析道:“首先,神使大人是人类,又是云秦通,在情感上更容易获得对方的信任和认同,此其一;其次,神使大人深得教皇冕下器重,在格罗里亚大陆身份显赫,交一个神使大人这样的朋友对赵康宁来说无异于多了一个潜在的外部强援,此其二;再次,神使大人是至高神天定的精灵族神使,全权代表精灵族可谓名正言顺,此其三;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神使大人文韬武略,智勇双全,由神使大人出面与那赵康宁周旋定可保我族不会吃亏。”

罗啸天闻言笑道:“长老若是去云秦官场出仕,单凭这手马屁功夫便可青云直上,窝在这深山里当个精灵族的大长老委实屈才了。”转而正色问道:

“不过…长老你就这么信得过本座?要知道本座毕竟是人类,长老就不担心本座对此事另有想法?”

克里斯长老道:“说到‘想法’,世间所有生灵都有自己的‘想法’,这个宇宙的存在和发展正是由无数生灵的‘想法’推动的,所谓海纳百川殊途同归,正是不完美的众生各自的‘想法’互相碰撞互相影响,方才造就了这个相对完美的宇宙…就连至高神他老人家也不见得就绝对大公无私,没有任何自己的‘想法’…”

神使大人闻言半开玩笑的打岔道:“长老你这话对至高神可有亵渎之嫌啊。”

长老光明磊落的道:“一来老朽连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和神使大人讲了,说明鄙族是真正把你当作了肝胆相照荣辱与共的自己人,准备与神使大人同呼吸共命运了;二来关于至高神是否绝对完美公正的争论,自5000年前光明教会成立以来一直就没有中断过,为此光明教会还曾爆发过内战,神使大人熟读《光明圣典》想必对这段历史了如指掌……不好意思老朽年纪大了有些啰嗦,总而言之,我族并不关心神使大人您在这个过程中有什么别的‘想法’,至高神他老人家既然降下神迹定您为天定的神使,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浅薄的智慧实难理解他老人家的深意于万一…所以老朽以为对于神迹只要深信不疑并坚决拥护便好,无需庸人自扰杞人忧天。”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正色道:

“另外,神使大人要和赵康宁那种人交朋友,除了光明教会,精灵族也一定会是您最坚定的盟友和最强大的助力,对您会非常有用的。”

罗啸天仔细想想,觉得克里斯长老说的在理,也想不出精灵族会对自己有什么不利的企图,毕竟无论与光明教会还是和云秦的合作,自问对精灵族而言都是个不可替代的人…

另外自己此来云秦,除奉教皇冕下的嘱托,执行至高神的神谕助精灵族复兴外,另有一件重要的“私事”在身,算来时日已近…也需要去帝都闯闯;西领地的事情眼下也已经基本走上了正轨:通过解开森之王的结界一事,自己和李家大小姐及总督任剑辉都交上了朋友,目前大家彼此的目标和利益应该是一致的…最近陆柏棣和叶世官似乎也很老实…

况且眼下加尔文还在这里,他通过前一段时日的冒险和宋贤弟及李姑娘已经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最近又迷上了云秦本土的美食,这些天正受李姑娘邀请长住李家老宅,在珠岛市传播至高神的福音呢,有他在李家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神使大人心下已然有了计较,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郑重提醒道:

“长老,与人类社会纠葛过深,于贵族而言未必是什么好事。毕竟人类世界的种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对于爱好和平和唯美的精灵族而言未免有些…复杂。相较之下,老老实实守着中央山脉中的巨大资源,安分守己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或许于贵族更为稳妥。”

“神使大人,恰恰相反。老朽以为只有在与人类世界的充分交流互鉴中,我族才能真正进步成长:

精灵族的和平天性和对美的执著,正是对与世无争的传统时代的适应;然而过往的历史一再证明,我族那种过时落伍的理念早已严重不适应当今这个物竞天择日新月异的新时代了:精灵帝国的辉煌已经凋零了2,500年,这期间我族的文明进步了多少?而人类的文明又走到了哪一步?依老朽愚见,那场战争精灵族败给人类其实是一种历史的必然…”说到这里长老端起盖碗一饮而尽,长出一口气后,又感慨的道:

“面对历史的滚滚洪流,我族只有变得更加务实和积极主动,方能自强不息化危为机。正如温室中从来长不出参天的古树一般,精灵族也只有加强与更为强势的人类文明之间的沟通交流互学互鉴,方能实现自强,拥抱复兴的希望。”

罗啸天也是杀伐决断之人,见话已完全说开了,略一沉吟……爽快的道:

“看来长老心意已决…也罢,既然你这么信得过本座,本座恭敬不如从命,便为精灵族赴汤蹈火去会会那赵康宁。”也是端起盖碗一饮而尽。

***

大略已定,二人旋即开始商讨细节。克里斯长老胸有成竹的道:

“鉴于云秦大陆目前政治局势微妙敏感,神使大人毕竟是外国人,再加上前一段叶子的事情…依老朽愚见,神使大人此行一来不宜张扬,与那赵康宁私下‘接触’为宜;二来以前的老渠道都不能用了,就让赵康宁觉得似乎从来没有叶子这个人存在过。

大人不妨多突出自己光明教会的背景,精灵族的事情只是稍带一提,尽量淡化对方的戒心…老朽思前想后,最自然的方式便是另找一个自身有足够分量又深得赵康宁信任,在他面前说得上话之人,神使大人先与这人交上朋友,再由他向那赵康宁引见为宜;而眼下,正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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