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寝室，沐溪月的消息已发来了好一会儿了，牧羊随便回了几句就以肚子不舒服要上厕所为由，草草结束了网聊。一开始他并未把这个理由放在心上，等到真的要去上厕所的时候，首先伸手去抓的竟然就是手机，然后才是手纸。牧羊愣了一秒，突然就觉得刚才的借口并不严密，也许沐溪月在那头嘲笑自己哩！然而随即他就安慰自己女生与男生的习惯大约是不一样的，她也许们并不在厕所里用手机，即便是她们吃饭时也用走路时也用，那也顾不得了，她们上厕所时不用便是。
不晓得从什么时候起，手机已成了生活之第一必需品，吃饭要玩，走路要玩，上课更不必说，上厕所时显得理由尤为充足——忘了带手纸可以给室友打电话——吴笑霖就不止一次这么干过，甚至欠费了也可以打给移动客服。对于学生来说，吃饭时和上厕所时玩手机是尤其可恶的，究其可恶之处，却又一样——误人时间。坐在食堂玩手机而不吃饭一如占着茅坑不拉屎，幸而厕所有门，要隐蔽许多，否则谁能受得了像食堂里端着饭菜无处可坐的学子站在旁边投来的白眼。
有人说动物园是人类最无耻的发明，那么照这个道理，手机——智能手机——应给被贴上图财害命的标签。然而可悲的是，手机只是一个工具，使用这个工具的正是机主自己。
牧羊没有追求沐溪月，他还有陈玉玲，虽然他们联系很少，但陈玉玲并没有和他分手。还好沐溪月也没有什么表示。是以每次牧羊和沐溪月在路上偶然遇见的时候，也只是互相问好。为此吴笑霖还笑话了他一阵，说他没有魄力，要该出手时就出手。牧羊往往笑而不答，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再说你又不是本庙的和尚，还能管得着我收多少香油钱。
不久后是运动会，S大学本着健身成才的精神，每年举办冬夏两次运动会，这一次冬运会就在一个月后。所谓健身成才就是指参加运动会可以凭比赛成绩得到0.1～1不等的素质拓展学分。马博文刚宣布完消息，立即就被一群吵着嚷着要跳绳要这要那的女生围住。牧羊站在圈外发笑，和他一起的还有柳思成和李东阳。他们想不通女生的热情源自何处，莫非报名先后能决定比赛排名或是拓展分的多少？吴笑霖显得倒是颇为淡定，只道给众人当拉拉队。此言一出，男生们集体竖中指鄙视。
最终，李东阳参加的是100米和1000米跑;柳思成和安子祥参加拔河，无奈柳思成因体重不达标被刷了下来，幸而他另报了一项跳绳。这是一个男女混合项目，女生倒是容易招，男生很少有愿意加入的，因此柳思成绝不至于再被刷下来;牧羊本想报1000米和5000米跑，马博文却告诉他1000和5000同一天开赛。牧羊于是打消了报1000的念头，并非他更钟意5000米跑，只是因为1000已经有李东阳了;女生那边比较扎堆，选的多半是集体项目，例如跳绳或者接力赛什么的。至于其他的铁饼铅球标枪，就得让管理的其他班做贡献了。
报名之后有一个月的训练时间，对于许多不曾参加过运动会的学子来说，领队的责任就是让他们在这一个月内达到上场的水平——至少不要输得太难看。牧羊的训练是极为简单的，蛙跳，肌肉拉伸，抬腿跑，仰卧起坐以及每天一次长跑。在此期间，陈玉玲给他来过几次电话，得知他在训练，一再嘱咐他不要太累，注意身体。牧羊却只能告诉她训练内容是已定下来的，个人无法更改。
每天训练完，牧羊会去洗个澡，然后背着书包去图书馆。他不为课程而去，只是贪图管里的书。S大学是一个文艺气息颇为浓烈的学府，藏书之丰，古今中外无所不有。看着琳琅满目的图书，牧羊真有把它们全部搬回家的冲动。他知道他已经爱上S大图书馆了，天下虽大，哪里还能找这么一个可以一分钱不花就能随意翻阅书籍的地方。H城最大的书店是新华书店，店内藏书虽然有限，但光论大家经典，没有一千也得有八百。这本是极好的，唯一不足之处是店里的工作人员，他们一周只工作五天，每天过着朝十晚五的生活。往往牧羊刚刚下课，书店就要关门了。再者即便不关门，他也不愿踏进新华书店的大门。以前偶有放假的时候，牧羊一心想着去新华书店看书，刚进门，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工作人员就很热情地迎上来问他要买什么，牧羊说先看看。那人没说什么，跟在牧羊身边防贼似的盯着他，等到牧羊在店里看了半小时书而他最终觉得牧羊所说的“先看看”的意思是看书而不是买书时，脸立即一沉，问牧羊到底买不买书，在得到牧羊否定的回答后，二话不说，把牧羊撵出了书店，整个人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后来与苏文川他们闲聊时牧羊才知道学生多半都受此待遇，他并非第一人，当然也并非最后一人。自那以后，牧羊再不去新华书店，即便SJ市的新华书店更大更好他也没有一去的想法。天下乌鸦不见得一般黑，但总归没有白的，况且被人打了左脸就不要再把右脸凑过去，自己又没有对称强迫症。
然而到了现在，他开始觉得自己那时候也并不对，新华书店并不是图书馆，不是个闲着可以去看书的地方。
出入图书馆数次之后，牧羊见到了沐溪月。牧羊和她是在一楼遇见的，打了招呼沐溪月就问他在哪儿自习。
“三楼，文史室。”
“哎呀，这么近，我在四楼。”沐溪月不无惊讶地说，“三楼人多吗？图书馆占座可难了。”
“还好吧，能找到座位。”牧羊并没有类似的感觉，诚然图书馆里人是很多的，但他总能找到位置，这也许是他常去文史室的缘故。
“那你以后帮我占座好不好？我可以吃了饭再来。”
“行，有座的话就给你占。”牧羊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再说在大学里帮女生占座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件美差。只是他不曾想过沐溪月既然常在四楼，怎么可能找不到座位，不过她既然不是醉翁，意不在酒当然也完全说得通。
于是乎沐溪月去四楼借了管理类的辅导书下来看。牧羊老僧入定似的痴迷在书里的时候，她就抬起头，目光平视，扭扭脖子，一切显得那么自然。等到牧羊偶有回魂的时候，她会问他要不要吃点零食，然后从书包里又拿出许多薯片曲奇之类的。牧羊向来是不在看书的时候吃东西的，他害怕书上会沾染了油污，尽管图书馆里的书已经邋遢得不成样子了。
图书馆11点闭馆，管理员会提前半小时通知，沐溪月看着窗外，埋怨了一句天黑得有点怕人。
“我送你回去吧！”牧羊说道。送沐溪月回寝并不麻烦，算是顺路。他们只需从图书馆南面正门出来，往东穿过D广场即是女生宿舍，路程不过一公里多。然而他不曾想，送女生回寝室之类的事情保护只能占据很小一部分，更多的是陪伴。
“嗯，我先去四楼还书，等我两分钟。”
出了图书馆，闲谈十几分钟便到了女寝，沐溪月笑着说了明天见就进了大门。
牧羊继续向东，从女生宿舍和音乐厅中间穿过。夜是寂静的，音乐厅里没有音乐。难得看见了月亮，却又是昏暗的颜色，一如烤糊了的烧饼。牧羊转而向北，路过学术交流中心和国教学院，经由枫林道回去。到达寝室时已然11点了，许志远已经睡下，塞着耳塞戴着眼罩;李觉明靠在床头，把电脑放在腿上，键盘敲得噼啪直响;吴笑霖的床是空的，牧羊只叹一句恋爱中的孩子呀！
生活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训练、上课和去图书馆，牧羊本来报了散打社，却因为时间紧没有训练。只在每周六去报到一次，当当某个部长的陪练，满足他们在学妹面前的虚荣心。然而不到两周，众学长暗里把牧羊踢出了陪练名单。原因可想而知，在牧羊身上根本刷不足存在感，而且存在被刷的风险。
一个月的时间其实很短，短到牧羊还没有将学校熟悉就已经过去。运动会如期而至，不巧的是早晨醒来的时候天空灰蒙蒙的，而且与平日的灰不同，平日里是晴朗干燥的灰，现在却是潮湿的要下雨的那种压抑的灰。
据说上帝是个女孩，牧羊对此已有几分相信，否则为何训练的日子晴空万里，偏偏在运动会这天要下雨呢？真是任性得可以。
早晨7点，相比昨天气温骤降。牧羊往身上套了一件深褐色羽绒服，催促拽着校服板着一张臭脸的吴笑霖出了寝室。
“你说院长是不是审美有问题，这么丑的校服还常常要我们穿？”吴笑霖问牧羊。
“不知道，反正我又不用穿。”
“真他妈不公平，你们不就参加个跑步吗，那东西谁不会，为什么偏偏就可以不穿校服？”
牧羊无奈的摇摇头，说道:“要不咱俩换换，我穿校服，你去跑5000？”他不否定跑步是一项简单的运动，胳膊腿健全的人都能跑起来，可是要与一众人去争夺一个名次，那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了。
“那不行，拿了第一名算你的算我的？”吴笑霖臭屁道。
“穿厚点，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可能气温还要降。”牧羊提醒吴笑霖。
“我看看。”吴笑霖掏出手机，查看过天气预报之后，赶紧加了一件羽绒服，“唉，没看天气预报的孩子们可怎么整？”
已然11月末，学校供暖多时了，楼里楼外，完全是两个世界。刚掀开挡风的帘子，一股冷气袭来，牧羊不禁打了个激灵。
“真他妈冷！”吴笑霖抱怨了一句，赶紧把校服往脖子上一搭，权且当围巾用用，也不再管什么美丑。
牧羊也觉得这里天气变化太快：“昨天今天，一夜功夫就冷成这样，有点变化无常啊！”
“冷就算了，关键是这空气还呛得慌，这他妈什么狗屁地方。”
“SJ市！”牧羊对SJ市的印象同样不好，近二十年来，他习惯了如洗的碧空，习惯了清新的空气，习惯了在夜里繁星满天的时候，与朋友闲游一两小时。可是在家乡简单的事情，在SJ市却成了奢望。这里的天像是许久不曾打扫，积了一层厚厚的灰，空气里总是可以闻到腥臭的味道，尤其入冬供暖以来，便是连粉尘也都飘浮在半空，随时准备着随呼吸进到肺里去。在这样的地方，出门就等于慢性自杀，可是不出门宅在寝室浪费时间，同样是慢性自杀。
“都怪当初太年轻，竟然怀揣着满腔热忱，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莫名受这猪狗不如的折磨。”
牧羊诧异地看了吴笑霖一眼，说道:“哟，想不到你还挺文艺。”
“卧槽，我乃是一个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中国好公民。”
“哈哈哈，我和你不同，我是没车没房没存款的三无产品。”
“别笑得那么张狂，当心给空气噎死。”
“不要紧，我嗓门大。”
8点多的时候，天空果然飘下牛毛细雨来。许多人未曾料到气温会再度下降，早先还未下雨时尚且扛得住，如今被这伴着细雨而来的寒风一吹，一个二个都瑟瑟发抖。可是又不敢贸然离去，因为点名不在可是要扣素质拓展学分的。还得等导员点名时，特意请一个小假才回寝室加衣服。当然这样的都是大一新生，大二的才不管这些，大三大四的来不来都得看心情了。
牧羊的比赛在下午，早上的时间他可以随意安排。此刻他正缩在外衣里和吴笑霖坐在观众席坐着点评运动员的表现。看着在雨中狂奔的身影，尤其是注意到他们露在空气中的大腿时，牧羊与吴笑霖总不免感叹青春就是任性。殊不知，到了下午，他也要如此任性一回。
不多时，拔河比赛结束，安子祥回来时颇为得意，自夸进了8强，院长相当高兴。管理男生虽然不少，但是有“分量”的也就那么几个。别的学院一个年级就能出一支队伍，可管理必须得下至大一上至大四全部搜刮一遍才能凑齐。正因如此，自建校以来，管理在拔河项目就没有拿到过好成绩，进入8强就意味着刷新学院记录。
“我去，止步8强，早知道让我上。”吴笑霖往往嘴上不饶人。
“逗哥，怎么能说止步8强呢？同学你懂不懂什么叫创记录？”安子祥伸出食指扶了扶眼镜说，“还你去，就你这小身板，哥一个能拔仨。”
吴笑霖一副你说什么我听不见的样子，自顾自地感叹:“可惜了，英雄如我却苦无用武之地。”
“牧羊快把他带回寝，这孩子冻傻了。”
“头脑发热，让他在这儿待着降降温。”牧羊不介意顺便调侃一下吴笑霖。
“哦，言之有理！”安子祥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做出一个若有深意的表情。
吴笑霖看着牧羊说道:“你这个叛徒，胳膊肘往外拐，来人，拉出去斩了。”
牧羊没接话，他在想自己为什么要参加运动会，他并不特别喜欢长跑。而且运动会并不是很正式，似乎只是为了响应国家号召，随便举办着玩的，否则何至于非在区区两天里完成几十个项目几百人的比赛，何至于连校长副校长的影子都看不见，所谓的什么书记也只在开幕式说了两句话匆匆就走。他们如今也许陷在办公室的沙发里品着香茗，也许正开着轿车前往某个饭局，也许是在做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而学生却非得坐在观众席扛着寒风顶着细雨直到比赛结束。
或者说校长是很忙的，至于他忙什么根本不用对学生解释。然而早有小道消息称校长快要升职了，只待这个学期一过，他就走马上任，从此步步高升。牧羊自然也听过这些小道消息，而且他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所谓人往高处走，老祖宗留下来的道理，想必是不会错的。
由于比赛时间紧张，50米跑之后就是1000米跑，两个项目之间仅隔了10分钟，这可就把李东阳给坑苦了。本来50米跑时他一路高歌猛进，杀入决赛，虽然最终遗憾未能摘牌，一张证书还是拿得到的。换言之，健身成才的目的他已经达到了，一张学校发的证书至少等于0.5素质拓展学分。到了1000米跑时李东阳就彻底蔫了，跑到后来明显体力不支，勉强坚持冲过终点，立即捂着嘴拐了个弯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牧羊心道糟糕，赶紧出体育馆往李东阳所在的那一侧跑。他知道李东阳捂着嘴跑进室内分明就是去厕所，跑步的时候体力不支和大脑缺氧极容易导致头痛恶心。不过他尚没到那边，李东阳已经朝他的方向走过来，套了个外套，整个人无精打采的，似乎衣服里面就只剩一具骷髅，风一吹就会散架。他脸上没有血色，虽然说不上苍白，可是却极为黯淡，像是在表皮刷了浅浅的一层油，目的不是保鲜，而是防腐。
“没事儿吧？”牧羊走过去，搭着他的肩膀。
“没事儿。”李东阳有气无力地回答。
“没事你脚别颤好吗？”
“跟上我的节奏。”
“要是跟上你的节奏我下午可怎么办？”
“哈哈哈，我不孤独。”
上午和下午的运动会之间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从十二点到一点半，差不多也就给了个吃饭的时间。
食堂还是老样子，比公交还挤，幸而学子们在学校还有一点排队的意识，否则身体柔弱的女孩子要如何是好。座位照例应是没有的，但今天破例了，因为参加运动会项目的几人并不必须等到比赛休息时间才可以离开观众席。饭点的时候能轻松地占到一个座位坐着吃饭在S大学其实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为此吴笑霖直夸安子祥他们几个优秀。
牧羊只是笑笑，没有搭话。看着窗外，他在想下午的比赛该怎么办。跑5000并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前提是不下雨，虽说现在的雨并不大，可是这雨寒气太重，淋了容易生病。牧羊有预感明天多半会有很多人是拖着鼻涕来看比赛的，只是他不知道其中会否有自己。若是他今天想拿一个成绩，穿一身轻薄的运动服去跑，生病的可能性很大;若穿得厚了，又怎么跑得起来，成绩还要不要？健康和荣誉，牧羊不确定到底该如何选择。***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么说来，牧羊当穿棉裤和羽绒服去跑步;而笑死的阿雷蒂诺曾经说过，一个放弃了名誉的人就等于放弃了生命，这话又是鼓励他要去争取一个名次。
在心里比较一番后，牧羊决定向着成绩出发，本来也不知道会不会真的淋病，干嘛不放手一搏，再说就算真病了，拿到名次也可算一个安慰。
一顿饭吃完，已快到一点，回寝不太可能，出去到别处又嫌天太冷，于是几个人都没有离开座位，坐等一点半到来。
雨没有要停的意思，风也越来越猛烈，拽着人的衣服往下扒。已近一点十五，牧羊几人裹着衣服从D餐厅赶回体育馆去。餐厅外J广场旁栽种的许多法国梧桐，像是患了皮肤病似的，灰褐色的表皮一块块脱落，露出里面鲜嫩的灰白色肌肤来。柳叶全都枯萎了，一半随风而落，尘归尘土归土;一半还附在柳条上，做着垂死挣扎；银杏树是最萧条的，站了长长的两排，挂着零星的几片叶儿。多半白果已经被打落拾去了，留在树上的不知是宠儿还是弃儿，总之在自生自灭。
到了体育馆门口，牧羊向东去检录，另几个人进馆向北去企管观众席。
牧羊脱去了羽绒服，剩了一件运动卫衣和一条运动长裤，这不是很好的长跑搭配，运动长裤会增加负担。思索再三，他最终换上了学院提供的装备，把胳膊大腿全暴露在空气里。进场的时候他听到了无数的欢呼声，尽管他知道那并不全为了他，但心里也有激动的感觉浮现出来。站在跑道上，空气里像是有无数细针扎在他身上，直扎进骨头里。
比赛比牧羊想象的要艰难，别的学院有好些体育特长生。对于没有长跑特招生的学院来说这是极大的不公，然而这不公是早已被默许了的，因为一向就是如此，过去不公的现实成了如今不公的合理依据。牧羊没有多余的想法，体育特长也好，别的什么特长也罢，并不全是与生俱来的禀赋，况且管理是有体育特招生的。
前途虽然渺茫，可牧羊没有要放弃的意思，即便拿不到好名次又怎么样呢？半途而废者是他看不起的庸人。要么不开始，开始就要有结尾，有始有终，不半途而废，这是所谓体育精神。况且没到比赛最后一刻，胜负还未可知。
雨滴像是针对自己一样，正对打过来，不一会儿，前身竟被全这微不足道的细雨淋湿了。观众席上的同学还在呐喊助威，每当牧羊从管理学院观众席前经过时，总感觉有一股力量涌出来，直接作用在大腿上，非要加速跑出一段距离才会慢慢平息下来。别的参赛运动员经过自己学院前面的时候自然也是这个样子。
5000米跑，对于非体特生来说，前半部分靠体力，后半部分靠意志。当一个运动员还未到终点便停下来的时候，他所失去的也许不只是一块奖牌。
术业有专攻，岂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要和长跑特招生去争夺奖牌实在是不太现实。比赛尘埃落定，牧羊最终没能夺牌，只拿到了第五。当然第四至第八在素质拓展学分方面是一样的，但是如果能跑第四却甘于第八的话，可能最终连第八也拿不到。另一个管理参赛者拿了个第三，叫罗凡，与牧羊同届，正是管理的特招生。
接下来的颁奖仪式与牧羊关系不大，他只需要去领取一个荣誉证书就可。究此荣誉证书，作用有二:一是证明自己参加过这么一场比赛;二是可复印作增加拓展分的凭证。牧羊本想慢步跑回更衣室，可是脚上却好似绑了铁块，大腿肌肉也在抗议他的举动，但这不能动摇他的决心，他还是一路慢跑回去。
回到观众席，李东阳笑着对他说“我不孤独”，吴笑霖招呼他过去，坐下点评正在进行的接力赛，安子祥伸手要他的荣誉证书。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偶有扫过来的目光，也把他过滤了似的，仿佛他只是不起眼背景。不过别人怎么看他他不在乎，谁也没有办法得到所有人的认同。况且欢呼与庆祝本来就是属于优胜者的，与他无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