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忆蹲在地上,抬头看那青年,翻着白眼儿、黑着脸:“笑屁啊笑,你的钱袋还要不要了。”
这一看,竟然发现这个嚣张的红衣青年竟然长得如此逆天,笑起来跟花儿开了似的。
南忆哄了半天才将那钱袋子哄下来,代价就是那堆苹果都给小孩子一个人霸占去了。
那红衣青年挑着眉问她:“这么个脏兮兮的小破孩儿,你这么哄着他干嘛,小孩儿不听话,揍一顿就好了。”
南忆瞪他:“小孩子懂什么?倒是你这个人,从里到外邪里邪气的,魔族来的吧?”
红衣青年一愣,立刻反驳道:“我可是正经的修士,你那眼神能看出个什么来!”
南忆不理他,拉着小孩儿就要带他回客栈,得回去给这小孩儿好好洗洗,顺便再给他吃顿饱饭,也知道是谁家粗心的母亲把小崽子给弄丢了。
红衣青年却追上来:“哎?你就这么走了?我话还没说完呢!”
南忆头也不回,道:“不走干嘛?等你请我们吃饭啊?又不是我偷你钱袋。”
红衣青年被无视得满腹恼火:“干嘛?我是洪水猛兽啊,我是丢了钱袋的哎,还要我请你们吃饭?还有没有道理啦?”
“去去去,纨绔公子哥,别在我这里博关注,没空理你!”
南忆挥了挥巴掌,不想跟这种众星捧月长大、到处找存在感的公子哥纠缠,她还赶着回去安顿这个小孩儿,不知道寒寻回去看见她溜走了,会不会再多罚她抄几十遍啊,真是要把这辈子的字一下子都写完了。
等她带着一堆摔得乱七八糟的苹果和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儿往客栈门口去的时候,远远就看见自家姐姐正战战兢兢的跟寒寻在说着些什么,一个对襟黑氅、面无表情,一个红衣如火、恭恭敬敬。
南忆没有上前,想了想,却蹲下来问小孩儿:“你有家人吗?”
小孩儿摇头。
“那你能找到你家人吗?”
小孩儿接着摇头。
南忆一声叹息,无奈问:“那你都知道些什么?”
小孩儿双目发亮,黑黢黢的眸子纯净又防备,认真的看着她:“我叫小六,我是一只狼······!”
南忆吓得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慌忙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警告他:“我知道你是妖,但是你不能再告诉任何人,这些修士都是要杀妖的,你懂吗?”
这小孩儿,真是怎么在修士的地盘活下来的?自己身上的秘密都能随意说出口。
小六认真的点了点头。
南忆松开捂住他的手:“一定要切记切记,谁都不能说。”
小六也小声道:“我知道要隐藏,不能说,我母亲教过我的。”
听他说起了母亲,南忆连忙追问:“那你母亲呢?怎么留你一人在外流浪?”
小六一双眸子顿时含了一包泪水,神情哀恸,他紧紧捏着破烂的衣服下摆,低下头,道:“我母亲被其他妖族首领杀害了,其他兄弟姐妹有的被捉有的被杀。”
南忆蹙眉,心里一酸,紧跟着想起了自己的童年,也是活在各种的伤害里,幸好她还有个姐姐,而小六,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一个未成年的妖独自在修士的世界里讨生活,幸而他周身妖气不浓,也不知是怎样的隐藏才能活到现在。
她心疼的揽住小六,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底抑制不住的酸涩,问:“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小六眼圈的眼圈还是红的,但他忍住没有让泪水落下:“我母亲战死前把我藏了起来,我个子小,把我藏在同族的尸体堆里。”
南忆蓦地想起,那个明明已经灵力枯竭,却还是勉励将自己的妖丹渡给她,帮她藏起九尾、最后被逼死的绝美女子,那个被称作祸乱天下的九尾天狐。
而明明,她从未害过一人,生性最是良善不过,为自己爱的男人生养了两个孩子,而那个男人却爱上了另外一个女子,甚至还逼死了她。
“姐姐。”
小六低低叫了她一声,她猛地惊醒,连忙四处张望,低声道:“别叫我姐姐,叫哥哥。”
小六听话的点头。
南忆纳闷的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是·······”
小六纯真懵懂:“凭感觉啊。”
难道是她举手投足还是太过女性化了?南忆真的是佩服妖族的各种五感,动物就是比人要灵敏的多,即使她都隐藏的这么好了,这小狼妖竟然还能直觉出来,真是奇了。
但还是忍不住叮嘱他:“小六啊,我们两个之间有共同的秘密了,我不能说出你的身世,你也不能说出我的,好不好?”
小六点头:“好,拉钩!”
南忆一边对他伸出手,一边道:“但是我得告诉我的姐姐,她是知道我所有秘密的人,你以后就要跟着我跟我姐姐生活了,所以她可以知道的。”
小六对南忆很有好感,他从她身上也嗅出了微弱的妖族气息,逃出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见同族,而且还这么让人信任,小六认真的问她:“那你会嫌弃我吃的多扔掉我吗?”
南忆愣住,随即又是满腹的心酸,揉了揉他的头,怜惜的揽住他,道:“小六,不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长大,直到你不需要我的那一天的,虽然我不是很有钱,但是就算是要饭,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的,你不可以再胡思乱想了,要用心修炼好吗?”
小六终于笑了,信任的对她点头。
有时候,相信一个人多数凭的都是直觉而已,小六感觉南忆对他没有伤害之心,南忆觉得小六是个应该得到关爱的小小孩童,而现在的她,可以给他关爱,让他不再颠沛流离、朝不保夕,亲情也好、同情也罢,总之都是人与人或者妖与妖建立感情中的直觉而已。
南忆笑着牵起他,心想:如果在我小时候这样孤立无助的时候,也有个人能牵起我的手,这样坚定的告诉我,永远不会抛弃我,那该多好。幸好,后来遇见了师父,那个明若皎月般的仙人。
秦梦龄与寒寻谈话结束,远远看见南忆在跟一个小孩儿说些什么,大步迎了上来,责怪的看了南忆一眼,随后才看到她牵着的小孩儿,问:“这谁家的孩子,你怎么带过来了?”
南忆凑近她耳边将小六的身世简单的告诉了她,姐姐跟母亲的性格相近,是个善良且有多情的女子,从来都是怜惜弱小的,要是知道了小六的身世,定也会同意将他留下来的。
果然,她顿时就红了眼眶,拉起小六道:“小六,以后你就有两个家人了。”
两人看见小六,就像是看到了她们自己小时候一样,内心有很多想要给予他的幸福和安定。
南忆把小六交给了姐姐安顿,毕竟姐姐比她细心,而且她还没能过寒寻那关呢。
南忆悄悄溜回寒寻的那个小楼,推门一看,还好寒寻不在,再看看原本一片狼藉的书桌已经被收拾得整整齐齐,笔墨砚台也规规矩矩的就位。
她一撇嘴,道:“强迫症。”
一时半会儿她也不想抄,就大约数了数,还差五十多份才能抄完呢,真的是想要骂天了。
于是她百无聊赖地抖着腿,提着笔,任由墨水滴在纸上,然后晕开,然后故意把墨水用笔锋引导,最后绘成一幅远山图,看了半晌,似乎觉得又缺了些什么,于是又在下方画了一方屋檐,飞檐青瓦,还缺个人物,于是飞檐上就立了一个手执长剑的长发飞扬的缥缈背影。
画完,南忆颇为满意,就是觉得没用彩墨画出来,实在是可惜了。
就在她嘚瑟的欣赏自己高超的画技时,寒寻忽然推门而入。
吓得她差点把画给撕了,慌忙地又是藏画又是要把翘起的腿放下,还有一地的纸团还没来得及收拾。
“寒、寒寻公子,嘿嘿嘿,您事情结束啦?”
寒寻无视南忆的笑脸,道:“出去用饭。”
就等着你这句话呢!南忆点了点头,笑得一脸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