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领大人乔迁之喜,朝中大臣们自然要前来道贺,吃喝耍乐一番。
露西贝尔并不希望他在府中大摆宴席,她了解官场是怎么回事了。升得最快,风头最劲的,往往死得最惨,她知道父皇把布鲁斯克安在这位置上是为什么,一方面是爱人,一方面是父皇和皇室的安危,这种艰难的选择人生又能有几次呢?
伊莎贝拉姐妹见露西公主双眉紧锁,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就好奇地问:
“露西姐姐,你好像很不高兴他当了禁卫军统领。”
她们并不知道禁卫军统领的官职有多大,只觉得比他以前当司法长的时候要威风得多!
露西贝尔囔囔地自言自语道:
“父皇这是要把他往别人的刀口上推啊!”
那晚她就已经向父皇提出要把布鲁斯克从统领的位置上撤下来,哪怕给他安排一个虚职,也总比最后丢掉性命强,可年迈的国王埃夫拉用悲凉的语气告诉她,除了布鲁斯克,他已经不能相信任何人了,包括杰斯理!
新的统领府座落在城西大街西段,面北朝南,位置甚佳,旁边是于情别院,对面是禁卫军衙门,平时除了上早朝,其他事情大可以在府中操办,由此可见国王陛下对布鲁斯克的宠爱之心。
是日,后宫八大皇妃,五大皇子,俱差人送来贺礼,但却无一人亲自到场,帝国八部十三司的大小官员们纷纷登门道贺,四亲五公十侯,除开老侯爷殷公公外,也都一一现身。
顿时新府门前,马车相接,人影传动,府中一干人等,皆前来维系秩序。禁卫军,监法司,城防军如临大敌,整队待命。
府中大院内,摆流水席十桌,三品以下官员皆坐于此,把酒言欢,痛快不已。
里间置酒席四桌,上坐四亲王,下列五公十侯,帝国朝中中流砥柱皆聚于此,此情此景甚是感人,似乎昭示着帝国复兴之日已不远矣!
倒是监法司总长杰斯理侯爵和马库大人的大驾光临让布鲁斯克受宠若惊,可万户侯大人和马库大人的礼物就显得寒酸多了,杰斯理的贺礼只是个不足巴掌大的盒子。
“虽然没有解药,但这盒药丸能缓解药效,解一时之需!”
布鲁斯克嬉皮笑脸地把盒子塞到衣袖里,奸笑道:
“就一盒吗?”
杰斯理怒睁着眼睛,低声骂道:
“难道天天有人给你下催情药不成?”
“那倒没有,就是想多备几盒,以防不时之需嘛!”
“就这一盒,就能买你半座宅子!”
马库大人给布鲁斯克送来了两盆伏尔草,这种草生长在南边的悬崖峭壁上,虽然生命力极强,但却极难养活,大概只有在风吹浪打的悬崖峭壁上才能找到合适它生存的环境,此举让各位大人甚是费解,倒是布鲁斯克显得不言而喻,一语中的。
无奈布鲁斯克对马库大人早就已经心生忌惮,对着马库大人皮笑肉不笑道:
“马库大人的到访实在出乎下官的预料,来人!给马库大人加把椅子,加付碗筷!”
顿时,百官俱惊,心想你怎敢如此对待这位老杀才?
马库大人的表现却让人大跌眼镜,如果不是他们亲眼见证了十五年前那一幕,他们甚至都不敢相信,这就是老杀才马库大人!
马库大人笑而不语,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持碗筷笑道:
“不请自来,还请统领大人多多见谅!”
他那样子就好象来蹭饭吃的老叫花子!
布鲁斯克捧着那盆伏尔草,气愤不已,无奈百官面前不好发怒,只得忍气吞声,杰斯理对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过节是再清楚不过了,过来拍着布鲁斯克的肩膀,低声安慰道:
“逞一时之威,并不能保你一世平安。”
布鲁斯克当然知道他是斗不过马库大人的,因为他们身份不一样,他是国王陛下手中的一把刀,而且还是一把随时有可能被主人跑出去的刀,马库大人是国王陛下的手,他替国王陛下捏着那把刀,主宰着那把刀的命运。
布鲁斯克看着里面的各位王公大臣们,低声说:
“年轻人好气冲动总是在所难免的!”
杰斯理由衷地笑道:
“你小子跟我当年真像!”
布鲁斯克笑着脸走了出去,嘴里却低声说道:
“如果我老了的时候像你这副模样,我情愿去自杀,也不愿意苟活在世上!”
杰斯理睁着眼睛,却只能无奈地摇头苦笑道:
“我年轻的时候跟你的想法也一样。”
四亲王——巴洛克亲王,伊斯坦亲王,法尔卡亲王,塔拉耶夫元帅,俱是参加过二十年前那场保卫帝国国都的圣战的老人,如今已是二十年之后,岁月难免会在他们脸上留下一些沧桑的痕迹,四位亲王里要数巴洛克亲王最年轻,身高马大,虎背熊腰,典型的希洛里斯人,满脸的络腮胡子,大鼻子,大眼睛,就连嘴巴也要比布鲁斯克大,所以他喝起酒来又快又急,就好象他跟就有仇似的。
大概是因为露西贝尔公主的原因,布鲁斯克不禁多看了伊斯坦亲王两眼,浓眉大眼宽额头,样子看起来斯文慈祥,一点也不像是那种叛逆谋反的奸臣,但露西贝尔的惨遇在时刻地提醒着他,坏人是从来不会把坏人两个字写在脸上的,更何况据杰斯理的消息,伊戈罗尔伯爵已经秘密潜回了国都,此举让布鲁斯克纳闷不已,罗贝尔大城失守也非他之过,为何要他要藏匿起来,难道就仅仅是为了那笔钱财?在帝国的名册上伊戈罗尔伯爵被划为了失踪人员,也就是说他有可能已经死了,也有可能还活着。
他听蒂莫尔说了一大堆有关那场圣战和法尔卡的故事,所以他对法尔卡亲王的兴趣同样强烈,让布鲁斯克感到吃惊的是,他这副打扮跟那世里的修道士有什么区别?黑袍子,卷发,长脸,鹰钩鼻,小眼睛,大耳朵,倒像是巴黎圣母院里的撞钟修道士。他很想问问他认不认识蒂莫尔,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少数牧民族出身的塔拉耶夫元帅简直就是山寨版的黑旋风李逵,瞪着一双铜铃眼,四肢粗大,体宽胸厚,面相凶悍,再一想到塔拉耶娃皇妃娇滴滴的模样,布鲁斯克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从一个洞里生出来的。
五公——新晋的巴尔德斯公爵和巴蒂尔公爵,都是在那场都城流血夜之后被晋升为公爵的,图哈姆公爵掌管着监理寺和立法司,若论资历和辈份犹在四大亲王之上。罗菲克公爵是朝中言官之首,素以清廉和公正著称,人送外号‘铁公爵’,唯一一个被免去公爵头衔的人便是我们伟大的马库大人,十五年前他就已经是帝国三大公爵之一,十五年后,虽然他的公爵头衔没了,但他的威望仍在!
帝国八部首长都是侯爵头衔,除杰斯理和殷公公。
陪坐者如伊利菲亚,巴尔德斯,蒂亚戈之流。
布鲁斯克不禁在心底邪笑道:
“要是往这里面丢俩炸药包,那就好玩了!”
布鲁斯克最近又捣鼓了几个土制手雷,总想找个地方试试威力如何。
酒席上,除了几位年轻后生外,这十几位王公贵族们把酒言欢,相谈甚欢,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把话题扯到了布鲁斯克头上,塔拉耶夫元帅盛赞道:
“统领大人虽年纪善轻,但却精于统兵打战之道,听闻上次在罗贝尔大城里伊利菲亚就是用了你的计谋,才打退了马其顿人的进攻?”
布鲁斯克回头狠狠瞪着脸色微红的伊利菲亚一眼,又低头苦笑道:
“元帅大人谬赞了,雕虫小技而已!”
塔拉耶夫哈哈大笑道:
“若是统领大人的雕虫小技就能把马其顿人打败,那要是让统领大人统兵陷阵,岂非要把马其顿人打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布鲁斯克不知道他只是赞赏,还是讽刺,所以他只能陪着苦笑。
巴洛克亲王突然闷声道:
“耍小聪明只能逞一时只能,成不了大气候!”
图哈姆公爵一听,就知道这两位带兵出身的亲王又要掐起来了,忙站起来劝道:
“今日是统领大人乔迁之喜,你们二位要是有什么过节,可以自行择日比划,某愿意给你们当个裁判如何?”
塔拉耶夫坐在椅子上闷哼道:
“你这老滑头倒是打的好主意,想把我们当猴耍,没门!”
这塔拉耶夫元帅还真是个真性情之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丝毫不遮掩,倒是另外几位显得沉默不语,法尔卡亲王尤为甚,布鲁斯克每次看到他那副打扮时,都会生出一种要暴打他一顿的冲动来。
伊斯坦亲王抿嘴,笑而不语,脸上尽显慈祥之色,罗菲克公爵心知以前跟这位年轻的统领大人素有瓜葛,如今朝中形势巨变,就连他也看不清国王陛下的意图了,也不知这位新贵是短命剑,还是长命锁?
倒是巴尔菲斯公爵显得有些反常,光喝酒吃菜,既不说话,也不言笑。巴蒂尔公爵素以武功著称,对政治阴谋毫无兴趣,听塔拉耶夫元帅说了布鲁斯克在军事上的天赋,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看得布鲁斯克心慌不已。
马库大人似乎跟杰斯理交情颇深,两个人悬而举杯对饮,悬而低头耳语,言谈之间,欢笑不已。
布鲁斯克看着这一屋子人精,恨不得掏出俩土手雷,把他们给一窝给端了!
可他能那样吗?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