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靖目光沉郁的看着昏迷不醒的孙晓曦,掌心里的那只小手冰凉一片,他的心如同死水。
“你问朕怎么办?朕也知道该怎么办。”
廉羽叹了一声,心里原本还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他,但是现在这种情况,皇兄应该是没有心情理会的了,他不再说话,悄无声息的离开。
静谧的夜里,因为孙晓曦的沉睡显得更为寂寞,廉靖紧紧捉着她的手,想起她下午是拿起剑刺向自己的那一幕,他整个颗心都不由揪紧。
从以前他就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很狠,她爱着他,却可以狠心的离开他,她明明知道他爱她,却能够当着他的面,将剑送到自己的胸口里。
有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惩罚她,还是惩罚自己。
天微微发亮,孙晓曦很艰难的醒过来,动了动手,手被人紧紧的握着,捏到掌心的伤口,她痛得只想抽回手,然而靠在床边的浅眠的廉靖,在她一动就醒过来了。
他才刚刚睡下去,眠浅得很,此时见到她转醒,眼底一片清明。
“要喝水吗?”御医说她失血过多,醒来以后要先补充水分。
孙晓曦想要张嘴,却发现喉咙一片刺辣,她闭上了嘴边,点头示意。
廉靖为她倒了一杯水,坐到床边,伸手将她扶起,孙晓曦的伤口一动就痛,此时只是坐起来靠在他怀里,她额头都冒起了细碎的汗珠。
他蹙着眉头看着她的头顶,孙晓曦低着头,后背不敢太靠向他,怕他一生气会将自己推出去导致伤上加上,所以她坐得直直的,却没有想到背上一用力就会扯到伤口。
看着她折腾得满头都是汗,廉靖将手臂箍住她的蛮腰,将她压到自己自己的怀里,水杯递到她的嘴边,他什么也没有说,就等她自己张开嘴喝。
孙晓曦想要抬手接过水杯喝,廉靖却把水杯捏得死紧,“这么有本事,刚才那把剑怎么不刺深一点?!”
语气不善,内容更不善的话说出口,廉靖立马就咬牙后悔了。
她都已经伤成这样了,何必跟她较真?
孙晓曦此时浑身都痛,还要受他的起,心里比他还要不爽,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她抬起手肘撞他的胸口,痛了他的同时,她自己也因为扯到伤口而痛得直吸气。
“孙晓曦!”他怒声吼她,都已经受伤了还这么倔!
孙晓曦用力的拿过茶杯,端起来就喝完,递还给廉靖,因为有事相求,她的声音弱弱的,“我还要……”
廉靖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恨她有事钟无艳的性子,狠狠的接过茶杯,帮她倒了水以后又送到她的面前。
“谢谢。”她接过茶杯,继续喝。
她接连喝了几大杯水才觉得喉咙没有这么干,此时帐篷里只有她和他,一安静下来,周围的气氛显得很是尴尬。
廉靖也觉得尴尬,而实际上,他不是不想说话,只是想不到要说些什么话,他心里还气她,一开口说话,他的话肯定是不中听的。
就在两人都无言以对之际,一直白白胖胖的鸽子飞到了帐篷里,落在廉靖的脚边。
孙晓曦认得那只鸽子,是她养的那只,那时候他在御书房,而她在晓轩殿的时候,想对方了就用鸽子来传信。
现在这只鸽子已经是别的女人的东西了,她不能过问,也没有资格去问。
廉靖抱起鸽子,将鸽子脚下的书信拿出来,打开,一张图,上面有一大一小两个人,图下方的字却是雄浑有力很工整——父皇,宝贝想你了。
想起女儿那张脸,廉靖的目光不禁柔和了许多,嘴角甚至很不吝啬的勾起。
看到他笑,孙晓曦的心脏又开始不听话的跳动,他以前也会这样对她笑,现在,能够让他这样想的人又是谁?
孙晓曦的目光太过热切,廉靖想要忽视都忽视不了,他缓缓侧过脸看向她。
“你有什么事吗?”
孙晓曦一阵羞赧,连忙低下头,“没有,我想问,跟我一起来的侍从呢?”
没有理由要一个皇帝来照顾自己。
“朕已经让他们回去了。”跟他说话时,廉靖已经敛起了刚才那一抹柔和的笑。
“你让他们回去?那我……”我怎么回去啊?
害怕廉靖听到那些话会生气,孙晓曦突然就噤住了声音。
果然不出她所料,廉靖是生气了,就算她没有把那些话说出来,但是她的意思是表达得这么清楚明白——她想离开他。
捏紧了手上那张画,他一步一步的走向孙晓曦。
“你不用回去了,朕答应和解,条件只有一个。”
孙晓曦皱着清秀的眉,抬头看他,脸上充满了疑惑,“什么?”
“你当朕的俘虏,跟朕回廉龙。”
孙晓曦的心一紧,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还想要我跟你回去?”
廉靖冷笑一声,“六公主,你似乎又误会了,朕让你跟朕回去,不是让你回头从前皇妃的位置,而是当俘虏,你明白吗?”
孙晓曦眼眶一红,眼泪急忙流下,她心里难受,但却没有办法不答应。
“我知道了……”
看着她的眼泪,廉靖就觉得一阵揪心,握了握拳,他转身想要走出去。
“我不明白。”
廉靖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她,似乎是在询问她不明白些什么。
“既然你都已经有了喜欢的女人,那为什么要我跟你回去呢?你喜欢的那个人,她会不高兴的。”孙晓曦把目光投向他手上的纸条。
廉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手上的纸条,嘴角勾了勾,心里却因为她会吃醋而升起了一丝喜悦。
他回身走回去,将纸条扔到她的手里,“你自己看。”
孙晓曦打开纸条,“父皇”两个字瞬间浸湿了她的眼眶,那是……
他们的女儿写给他的书信。
“她好吗?”
廉靖冷哼了一声,语带讽刺的回她,“原来你也会关心。”
“她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不关心她?”孙晓曦抬眸看他,“她过得好吗?”
廉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张哭脸,面无表情的伸手捏起她的下颌,一字一句的提醒,“那是朕的女儿,在你抛弃她的那一刻起,她已经不是你的女儿了!”所以她连知道她过得好不好的资格都没有!
孙晓曦此时又像昨天下午他拿着剑指着自己时那样痛得撕心裂肺,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到手上的纸条上,她一下子就哭得喘不过气来。
廉靖撇过脸不看她,想要拿回那张纸条,却被她捏紧了。
“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
廉靖收回了手,余光瞥到了她胸口处的纱布染红一片,她的伤口裂开了。
“来人!”
“皇上。”
“去把李太医叫过来!”
“是,皇上。”士兵退了出不让去,廉靖坐回床上,一手抱住她的身子,一手摁住她胸口的伤口她出更多的血。
“嗯……”孙晓曦痛得眉间皱起,靠在他的怀里,身子缩成了一团。
“廉靖……对不起……对不起……”
她到底要怎么样做,他才不会这么恨她?
“你闭嘴!”
廉靖低低吼了出来,感受着掌心处的湿热,她更是恨透了眼前这个,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女人。
太医匆匆赶到,为孙晓曦施针止血,重新包扎伤口,然后趁着她哭睡过去的时候跟廉靖说:“皇上,听老臣一句话,有什么事情说不通的,等皇妃的身子好了再说,皇妃的伤口说深不深,说浅不浅,再这样失血下去,她的性命就难保了。”
闻言,廉靖的面色瞬是一变,眉间的沟壑深得吓人。
“皇上?”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老太医恭敬的行了一个礼,随后就退出了帐篷。
廉靖提起脚步,再一次回到床边,他总是压抑不住自己的脾气,明知道那样说话会让她伤心,会让她痛,他还是会忍不住那样对她!
转身走出帐篷,天已经完全变白,他看着远处廉羽打着哈欠向自己走过来,他蹙着眉头走上去。
“皇兄,孙晓曦好一点了吗?我刚才见太医提着药箱走了。”
廉靖的面色有点难看,他冷声道:“加重了。”落下三个字,他绕过他就往前走。
加重了?伤势加重了?廉羽回身跟上去。
“为什么会加重?太医不是说只要她躺着,伤口很快就会愈合的吗?”
廉靖顿下脚步,回头瞪向廉羽。
廉靖悻悻的闭上嘴,接受到他那不太友好的目光以后,他决定不问了,什么都不问了。
“去拟一份议和书,朕不打了,要带她回去。”
闻言,廉羽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用打仗,那真是太好了。
“皇兄,你终于是想通了。”他拍手叫好,“以后就跟皇嫂好好过,别这么折腾了。”
廉靖冷眼扫向他,“朕什么时候说过她是你皇嫂了?”
“不是吗?”廉羽挠了挠脑袋,“你昨天明明还一副舍不得她死的样子,怎么今天又变了?”
“她又惹到你了?”
“朕会带她回廉龙,但不是做朕的妃子,而是作为一个俘虏。”落下这句话,廉靖转身就往军师帐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