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妈自从听到陆画儿说她来自陆侯爷府,整个人的反应就有些恍惚了。
韩书娴问她话时,她竟没能反应过来,竟还在那里小声嘀咕着“天意,天意”。
她这反常的表现,马上就引起了韩书娴的疑惑:
“吴妈妈,你在说什么呢?怎么,难不成咱们跟那侯爷府还有什么关系吗?”
在韩书娴的印象中,除了外祖父和陆老侯爷早年间有过同窗之宜外,她实在想不到国公府和侯爷府能有什么联系。
“吴妈妈?吴妈妈?”
又连着叫了两声,见吴妈妈都没什么反应,像是仍旧兀自沉寂在回忆里。韩书娴先皱了皱眉头,然后给小花使了个眼色。
接着便见小花傻乎乎的“砰”的一下跳到了吴妈妈跟前,晃了晃自己的小手。
她这讨打的样子,立刻招的吴妈妈在她胳膊上轻轻拧了一下,然后吴妈妈才掏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眼角,转身颇为感慨的对韩书娴解释:
“小姐,你有所不知。当年的侯爷夫人在出阁前和你娘曾是手帕交。后来你娘嫁到国公府,刚开始在京城无依无靠,也是多得侯爷夫人照拂的。你小时候,你娘还带着你去给侯爷拜过寿。所以说来咱们两家后宅内眷交往也算亲厚的。
只可惜后来侯爷府......唉,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大家避之惟恐不及,谁还敢轻易再提起跟侯爷府的关系。所以小姐对当年的事情毫不知情也是正常的。
今日若不是碰见这陆画儿,怕老奴也要忘了这档子事儿了。可能这一切都是天意吧。
小姐,既然有这样一段前缘在,这陆画儿咱们就不妨收下吧。只不过她这个名字不好,夫人以前常说琴棋书画,‘书’字最佳,所以给小姐起名用了这‘书’字。
可陆画儿一个‘画’字排着小姐的名字可极为不妥。而且她这个‘陆’字也最好丢掉。”
跪在地上的陆画儿一听吴妈妈这么说,立刻感激的冲韩书娴磕了个头,然后激动的解释道:
“请小姐赐名赐姓。奴婢本姓武,奴婢的养父姓高,奴婢们都是按照侯爷府的规矩,进了侯爷府后改姓的‘陆’。”
韩书娴听了陆画儿这个姓氏的来源,小鼻头皱了皱,心里忍不住吐槽陆侯爷府什么破规矩,怎的做了他家的奴仆,还得跟着他家的姓?又看了一眼吴妈妈满脸动容念旧的表情,韩书娴微微叹了口气。
若按她的想法,这陆画儿身后的背景如此复杂,她是有些不想留的。可眼下都到了这一步,算了,也许一切正如妈妈所说都是天意吧。
韩书娴转过头认真的盯着跪在地上的陆画儿,思索了片刻,然后轻声说道:
“我这里没有好端端给人改姓的习惯,既然你说你本姓吴,你养父姓高,那你自己随便选个姓吧。至于名字嘛,就随着小花叫个小草吧。”
陆画儿一听韩书娴这么说,赶紧磕了个头,朗声答道:
“高草谢小姐赐名。”
韩书娴听到对方最后选了姓“高”而非“武”,微微挑了挑双眉。不过当着吴妈妈的面,倒也没再说些什么。
“小草,你起来吧。既然小姐已经给你赐了名,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小花一起伺候小姐吧。”
吴妈妈似乎是很满意现在的安排,竟然微微湿着眼角,笑着把新得名的小草推到了韩书娴身前,然后开心地说道:
“小姐,我看她挺不错,又是从陆家出来的,还有些腿脚功夫防身,今天就让她和小花一起照应你吧。咱们多了一个人,这屋子住的有些挤,我去找店小二再开一间吧。”
说完以后,吴妈妈就在韩书娴疑惑的目光中急匆匆的走了,而且出门时还叫走了曹福去帮她搬东西。
吴妈妈走后,韩书娴起身来到小草跟前,认真的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又围着她转了一圈。
因为小草年纪本就比韩书娴大上五岁,而且可能因为练武的缘故,身量也长得高大些。被还不到她肩膀高的韩书娴围着打量,小草觉得有些怪异,却也不敢动。
过了差不多大概半盏茶的样子,韩书娴才终于又回到了原先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平静的开口道:
“你跟我说说陆侯爷府的事情吧。”
韩书娴的话惊得小草心头一跳,然后她抬头悄悄地打量了下韩书娴毫无表情的小脸,斟酌着开口道:
“小姐,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奴婢记得也不是十分清楚了。”
“呵!”小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韩书娴的一声冷笑给打断了,然后韩书娴挑了挑双眉,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虽不知陆家用的是什么规矩,但高门大户里采买奴婢向来不会随便。你养父当年能在陆家做马夫,可见在陆家待的时日也该不短了。
而你,既有本姓,又有养父的姓,可离开陆家这么多年居然还按陆家下人的规矩说自己叫‘陆画儿’,可见你对陆家的感情也不浅。
现在我问你话,你却跟我说不记得了。你说我是该相信你,还是不该相信你呢?”
韩书娴说这些的时候,眉眼间有些冷意渗出,让小草不由得把呼吸又收紧了几分。可她却仍旧没有开口。韩书娴见此,便直接开口对站在她身边有些蒙圈儿的小花吩咐道:
“你去把门子关上,然后守在外面,不要让人靠近。”
韩书娴心里对这个吴妈妈做主要留下的小草总是有些不放心,虽然直觉这小草会伤害她,可她就是觉得小草还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
因为吴妈妈的缘故,有些话她刚刚不方便说,现在把小花支出去守着门,给她随时禀报吴妈妈的动向,她也就不再顾忌什么了:
“我喜欢聪明的丫鬟,但也不喜欢心眼太多的。像小花那样的欠了点儿,但像你这样的似乎又太过了点儿。
吴妈妈刚刚说的我娘和侯爷夫人的事情,我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吴妈妈念旧,觉得这是天意也是缘分,所以想留下你。可我却觉得那故旧就根本不算什么,犯不着为此冒风险,留下个祸害在身边。所以你懂我的意思吗?”
说完这些,韩书娴冲着小草笑了笑,她的笑容温和灿烂,小草不知怎的却被吓得立刻就跪在了地上。
韩书娴看她跪了下来,就又淡淡的问了句:
“现在侯爷府的事情,你想起来了吗?是不是该跟我说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