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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被猪咬过的少年

城门口的风波很快散去,晏奇远并不喜欢被人关注的感觉。杀手,从来都是活在黑暗里的。他并不想去改变这一点,对他来说,光只需要一束就可以了,而他要做的,就是找到她,然后……,没有然后,就是找到她,将“然后”交给那个女子就行了。

南云亭,不愧是都城之外第一城,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与流放之地门可罗雀的惨淡光景形成最鲜明的对比。

老人不停的介绍着南云亭的势力分布,风土人情。毕竟这是每一个外来人都需要了解的,没有例外,当然,他运气真的不错,这个意外被他遇到了,而且不止一个。

晏奇远面无表情,无论出现多奇怪的人和事,都没有引起他的兴趣,喧哗的街道上,他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可有可无,低头走路,除了偶尔避让行人会侧侧身,在这摩肩接踵的繁华街道上,就像一个外人。事实上,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再看清水,此刻正瞪大眼睛看着两旁摊贩上那些千奇百怪的小玩意儿,不时的用爪子指指点点,东张西望。

老人已经是讲的口干舌燥,等他抬起头来时,发现根本没有人在听,就连那灵宠都在一旁自得其乐,咽了口吐沫,没了讲下去的动力。只是低头带路,暗自诽腹不已“有其主,必有其灵宠!”

晏奇远也并非完全没有听老人的讲述,该知道的信息基本上都已经记在心里,那些多余的吹捧别人势力多大、实力多高的则被直接屏蔽了,与他无关。

赶了几个月的路,难免有些疲惫,老人终于停下无休止的絮叨,让晏奇远暗松一口气,对这老人说不上感激,因为他觉得自己本应该死去,也谈不上情谊,带他出了流放之地,已经两清了,接下来,他要考虑的是,该去哪里。

晏奇远抬头看着街道两边的店面,想要找一间客栈休息。

没多久,一家名为“唐家客栈”的小店进入视线中,小店是真的很小,在这繁华的地段,那么一家小店,确实很难让人记住,如果不仔细寻找,常人难以发现,晏奇远想要的就是不被人注意,没有考虑太久就自顾自的走到店门口。

老人虽然埋头走路,但是也一直留意着晏奇远,盘算着要是能够少年能够看上什么东西,自己也好趁机买下送给对方,让两人的关系能亲近一点,所以当晏奇远走向唐家客栈的时候,老人也第一时间来到门口“小二!”

“叫!叫什么叫,没长脚么。”一个听上去年级不大的声音从店内传来。

“兔崽子,老子店的生意就是被你这么瞎搞给搞垮的!”一中年男子的声音也随后传来。

晏奇远抬腿迈入店里,店里面放了三张桌子,应该是许久没有人来,桌面上布满灰尘,柜台边上一个中年男子手里拿着菜刀,对着一个坐在躺椅上的少年,少年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

找到正主,晏奇远淡淡开口道:“还做生意么吗?”

中年男子回过头,语气近乎谄媚道:“做做做,这位公子真是慧眼识珠,能找到整条街最好的客栈,不知道公子两人是要吃东西还是住店,小店应有尽有,服务周到,包管公子您满意……”

不待对方继续吹捧下去,晏奇远挥手打断对方“住店,再做几个菜。”略作停顿,继续说道:“再加两壶酒!”

“这位公子,一看就是人中龙凤,不过小店都是先结账后服务的,不知道……”中年男子眉开眼笑,眼睛看着晏奇远满是破洞的衣服,言外之意很明显。

老人正要发话,晏奇远抢在前说道:“不知你这里都怎么结账。这行不行”取出三颗幻晶递到中年人面前。

“行行行,这再行不过了。公子,这够您在小店住上三天了,吃住全包!”中年男子话语中难掩喜悦,一把将幻晶拿去塞入怀中,生怕被抢了去。

“见钱眼开!”

众人向中年男子身后看去,那少年此刻正光脚坐在躺椅上,一只手扣着脚底。刚才的声音正是这少年说出。

中年男子表情僵硬,招呼了一声随便坐,转身怒气冲冲的一把将少年提起,在少年杀猪般的叫声中拖着少年向后厨走去。

看着满是灰尘的桌椅,老人有些不忍心坐下,晏奇远在心底招呼了一声清水,也不见清水如何动作,再看靠近窗边的桌椅已经已经焕然一新,跳上桌,邀功似的向晏奇远摆动狐尾。

晏奇远嘴角微翘,从怀中摸出两颗幻晶,扔给清水,清水一时间欢呼雀跃,跳到晏奇远肩头,舔了舔晏奇远的脸颊。

晏奇远与老人相对而坐。

老人仍旧有些情绪,“奇远,这店环境那么差,明显没有人光顾的,你想住店,我带你去随便找一家,也比这环境好啊!”

“这里安静。”晏奇远对着老人微微一笑,“李爷爷,现在我已经依言带你出来,吃过这顿饭,就此别过。”

老人沉默片刻,一心想与少年关系亲近一些,奈何总感觉没有方向,想通此中关节,也就不再强求,苦笑着说道:“本来小友不说,老夫也要提出告辞了,幽禁四十年,也该去找些老友了。奇远小友,毕竟相识一场,老夫这有两样东西作为临别礼物,还望你莫言推辞。”

说完,老人从腰间取出一个玉瓶,又取出一块黑色令牌放在边上。将两个东西推到晏奇远身前。

晏奇远正要推辞,老人接着说道:“小友莫推辞,当日能救下小友,也是我的机缘,给小友吃的药也只是些安神的药材,并不珍贵,小友能恢复全靠小友体质的特殊。此行,若不是小友,老夫可能永远会被囚禁在里面,如此说来,小友于我却是大恩,还望不要推辞。”

看着老人一脸真诚,大有不收就强送的架势,晏奇远无奈:“也好,那就多谢了。”

老人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指着那玉瓶道:“这里面放有一粒丹药,若小友以后遇到难以解除的危机,不妨服下丹药一试。”艰难的将目光从玉瓶上挪开,指着玉瓶边的令牌,继续说道:“这令牌是青风城内青风拍卖场的令牌,出示了令牌,所拍物品会小有折扣,聊胜于无。若有机会,小友路过青风城,可去一观。”

晏奇远将玉瓶收入腰间,拿起漆黑令牌细细打量,入手微沉,那令牌之上绘有红色的狼头,与身上衣服胸口的一般无二,没有多想,一并收入腰间道:“多谢。”

“菜来咯!”中年男子的声音传来。

中年男子很快将菜上齐全,看上去还不错,四菜一汤,男子身后,少年抱着一坛酒,两眼朝天,嘴角撇向一边,显然是极不情愿做这伙计的勾当。

中年男子回头看到那欠揍的嘴角,伸手揪住少年的耳朵,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大漂移加速“唐文卫,老子看你是找抽!”

“哎哟!停……停停停停停!我好好干,好好干,掌柜的松手啊。”叫唐文卫的少年,连忙将酒放在桌上“哎哟,啊……几位爷,几位大爷你们慢慢喝,慢慢喝,小的随时为您们效劳啊”龇牙咧嘴的说完,捂着耳朵赶紧跑开。

中年掌柜似乎习以为常,也不管唐文卫,回头道:“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二位客官慢用。”从怀里摸出幻晶,在手上磨搓,嘴里哼着不知名小曲朝着后厨走去,路过唐文卫身边时,抬腿踢在少年屁股上:“给我好好看着点儿,怠慢了贵客,揍你丫的!”

唐文卫一会儿捂着耳朵,一会儿捂着屁股,活像热锅上的蚂蚁,好不热闹。

老人不禁手抚额头“这也能开店?”心里对此很是怀疑。

晏奇远将酒倒了三杯,老人一杯,自己一杯,还有小狐狸也分到一杯,这把清水可乐坏了,不断传音道:“主人威武,主人真好,主人……”后来,晏奇远实在受不了,这说的都哪跟哪啊,往那小狐头轻轻一拍,这才得以安静片刻。

吃过饭,老人起身告辞,拒绝了晏奇远想要送出的几颗幻晶,逃也似的跑出门外,很快混入人群中,不见踪迹。

辞别晏奇远,老人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着繁华热闹的街道,恍若隔世。

老人偷偷脱离人群,来到一处僻静的小巷,从身上取出了一枚白色的令牌,令牌上画有一个金色的狼头,除了颜色不同,与送给晏奇远的几乎是一样的。

老人眼神冷冽,用嘴咬破指尖,将血滴在令牌上。惊人的一幕出现,一个笼罩在黑袍里的人凭空出现,见到白色令牌后,对着老人躬身道:“恭迎主人回归!”

老人此时昂头挺胸,大有睥睨天下的上位者气势:“送本座走去安全的密室,不惜代价取来破劫丹,待本座破除修为的封印咒,必将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到时候随本座夺回青风拍卖场!”

“诺!”黑袍人双手掐诀,转眼间,老人与黑袍人尽皆消失在这无人街巷,就像从未来过。

晏奇远带着清水,又回到桌前坐下,桌上的酒已经喝光,回头对着唐文卫道:“小兄弟,再来一坛酒。”

唐文卫因为动作太快,一下从躺椅上滚到地上,咆哮道:“小兄弟,小你大爷,哪里小?叫文哥!”从地上爬起来,双手叉腰,气势凌人,就像被始乱终弃的怨妇一般。

就在这时,中年掌柜从后厨抱着一坛酒走出,一脚踢在唐文卫屁股上,这一脚力度不小,唐文卫一下就摔了个狗啃泥,少年也是硬气,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大有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睡上一觉的架势。

中年掌柜笑眯眯对这晏奇远道:“公子别见怪,这小子也是可怜孩子,小时候被猪咬了,可能脑子被吃了,不太够用,还望公子谅解,这是您要的酒。”说完将酒放在桌上,转身经过唐文卫身边,又直接一脚踩着少年的背走过。

晏奇远看着趴在地上的少年,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要不要去也踩一脚?”嘴角微微翘起,终究没有付诸行动。

清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觉得新奇有趣,喝了一口酒之后,竟是跳到唐文卫的头上踩来踩去。

晏奇远脸色微红,看着翻身而起的伙计少年,不禁笑出声来。只见那唐文卫追着清水在桌上跳上跳下,却怎么也抓不到清水,急的抓耳挠腮,嘴里骂骂咧咧,也只能逞嘴上功夫,过个嘴瘾。

更有趣的是,清水居然还朝那少年,吐着舌头,那模样,就算是生性冷漠的晏奇远,也被逗的哈哈大笑。

“很久没这样笑了!”晏奇远喃喃自语。随即抬起坛子一口猛酒下肚,味道有些苦涩,不禁眉头皱起。脑袋已经有些沉重,视线也渐渐变得模糊,眯着双眼看着窗外阳光下,那棵开满花的老桃树旁,少年隐约看到那身穿白色公主裙的绝色女子,他知道,春天到了。

等到晏奇远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还是原来的桌子,还是原来的窗口,一样的阳光,一样的老桃树,此时的桃树下,空无一人。

眉头不自觉皱起,脑袋还有些涨疼,小狐狸正在店里东奔西跑,见到主人醒来,欢快的跳上晏奇远肩头,用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主人脸颊。

唐文卫从楼上走了下来“哟,渣渣,醒啦?”不知道为什么,唐文卫一见到晏奇远就膈应,想方设法挖苦对方,也许是因为难得清闲的日子里,这小子偏偏来住店,搞得他是浑身不自在,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饱,还老被掌柜的教训。

晏奇远没有理会,不是生死大仇,他都没有放在心上,别人看他如何不重要,对他来说值得放进眼里的,唯有一人,现在也只是多了半个小狐狸而已。将清水从肩头抱在怀里,站起身,晏奇远突然想去街上转转。

“你无视我!看你穿的跟个乞丐一样,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样子,看看文哥我,你瞅瞅,这衣服,这身段,你小子有幻晶了不起啊,切!”唐文卫极尽猥琐之能,不断在晏奇远身前晃悠。

晏奇远闭上眼睛,控制自己的情绪,面对年龄差不多的唐文卫,终究起了一点杀心,再睁开眼,眼神就如万载寒冰,仿佛空气在下一刻就会凝固。

中年掌柜适时出现,招牌的一脚,唐文卫惨烈无比的叫了一声,然后就看到他就像扔出去的手头般飞出门外。

“公子息怒,别跟那小子一般见识。小店这就给公子准备早饭。给公子赔罪”掌柜的连忙说。

“不必了。”晏奇远冷冷说道,“下不为例。”

中年掌柜连连点头中,走出门外,没有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唐文卫,就这样一直往前,混入了人群中,消失不见。

“主人,你生气了?”清水俏皮的声音响起。

“没有,只是不喜聒噪。”晏奇远淡淡应声道。

“哦,清水待会儿回去好好收拾收拾他,居然敢让主人不开心!”

晏奇远嘴角微翘,摸了摸清水的脑袋,不再说话,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唐家客栈内,此刻中年掌柜一把将唐文卫提起,扔到店里,将门窗关闭,严肃道:“臭小子,你别老跟别人过不去,这次不是以往,这少年感受不到半点修为,但是刚才的杀气让我也感到心惊!这很奇怪,更奇怪的是那少年身边有一头灵宠,凡人身边怎么可能会有灵宠出现?必须小心,我们现在身份不宜暴露!”

唐文卫耷拉着脑袋,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知道了,师傅,您老人家以后能不能别说我被猪咬过,我把客人赶走了,不是就更能隐藏身份了吗?这跟被猪咬过有什么关系么,再说那都是很小的时候了!”唐文卫说到这里,一脸委屈。

只见中年掌柜一副恨铁不成钢表情:“你知道为什么猪会咬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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