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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玉清观

傅权有四个孩子,姚氏生的朝仪,周氏生的傅云寐和傅云祁,还有歌女出身的妾室胡氏生的傅云韶。

靖朝世家大族的公子哥,除了读书学习,年轻时放出去历练是惯有的事。为的是让他们知晓时局,拓宽眼界,懂得民情,学习处世之道,以便往后登上仕途,光耀门楣,匡扶社稷。

傅云祁和傅云韶也不例外,王嬷嬷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此次傅老夫人欲叫两人回来的目的。傅丞相位高权重,生辰那日自然有许多朝中官员来贺,在京的几位亲王又是座上宾,两个少爷如今差不多也到了入仕的年纪了,这是给他们提供一个广结人脉的机会。

悦宵院里,朝仪靠在席榻上陷入沉思。

傅老夫人不是个简单的。让她有些摸不清来路,若说是亲近吧,平时也不热络,若说是疏远吧,又会旁敲侧击的提点她。如果是前者,倒是可以在一些事情上利用一二,若说是后者,得看怎么与之相处了。

整理着旧衣服的如星已经唠叨半天了,在听银月说了今天的事情后,就开始不满的说周氏偏心,自己的女儿就精挑细选,朝仪就随便糊弄等等。

这会如星见自己说了那么半天,朝仪也没个反应,便有些气馁:“小姐你怎么又变得那么逆来顺受了,夫人给你挑那样的布匹你居然也应了,就那样俗不可耐的配色,府中丫鬟也没见穿的。”

朝仪听闻回道:“我当场应了她,总比她事后抓着不放找我麻烦强吧。”

银月沉吟道:“小姐的意思是……”

“放心,不过一些小事情,回头你拿二十两黄金去裁缝那里一趟,给她说说我的意思。”

银月反应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原来小姐是想釜底抽薪啊。”

如星则感叹:“果然借那么钱是有用处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朝仪每天的日常无非是看看书练练字,一转眼也就到了二十六。

二十六这天倒是个好天气,惠风和畅,也适宜出行。因是去观里,朝仪穿了件白色暗纹缠花打底的里衫下裙,外罩一件银灰色纱衫。十分素简的颜色,可她穿起来自有一股典雅高贵,行动间又有些无端冶丽。

这样的感觉是,进一步可当世家的闺秀,退一步又像祸国的妖姬。

但是却都又刚刚好。

如星嘴里止不住的赞美:“别说是这府里的,如今小姐通身的气质,整个望京有几个能比。”

两个丫头交代好院中一些事,收拾好要带到观里用的东西,主仆三人便出了门。

傅云寐今天穿了淡淡的粉色绸衫,没有平时多么夺目,却也不失娇俏气派,看到朝仪仪态万千的款款而来,心里嫉妒,招呼也不打,不屑的冷哼一声扭头上了马车。

周氏眼里深藏着一些兴奋,盈盈笑着对朝仪道:“寐儿就是使小性子,你莫要在意,快上车吧,咱们路远着呢。”

理所应当的,周氏和傅云寐一辆,朝仪主仆三人一辆,其他随行的嬷嬷和贴身丫鬟则另配了较简的小轿,又带上些小厮,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向玉清观而去。

上了车,朝仪歪着头开始睡觉,如星诧异问道:“小姐可是昨夜没休息好?看着怎么这样疲惫?”

朝仪提醒道:“你们也睡吧,补补体力,今天晚上恐怕是睡不好了。”

如星只当朝仪的意思是可能今晚会认床和不适,加上一路确实是无聊又漫长,两人也沉沉睡了过去。

玉清观坐落于无崖峰,位于望京城郊外几里,虽没在京中,但却是名声大噪已久的道观。因从京中过来路途远又一时赶不回去,少不得要住上一夜,是以从京中来的大户人家都会提前派人打点一番。

周氏前几日就已经派人前来整理出了住处和说明了来意,可能因着来的是丞相府家眷的缘故,早早便有主事的女道长带着几个人侯着。

小厮丫鬟们搬着东西,周氏带着傅云寐首先下了车,因排面气度不凡,引得来往的人纷纷注目,一面感叹大户人家的精致与派头,一面又悄悄称羡这里头出来的贵人。

傅云寐挺直了腰身,一副高贵大方的样子,周氏则威严又不缺仪态,就在人们把目光定在她两身上的时候,竟又齐刷刷的向后看去。

后面的车上下来先是下来两个举止得体的小丫鬟,然后其中一个掀帘扶着一只伸出来的莹白玉手,下来一个身穿银灰纱衣的小姐,高贵典雅,风情冶丽,各人顿时看直了眼。

主事的道长迎上来,行了个道礼,又和周氏寒暄了几句,便引着人往观里去。

朝仪看了看庄严不凡的道观,又瞧向来迎她们的道姑,这一转头却蓦地怔住。

那一行道姑之中,有一张她熟悉无比的面孔,那是她幼年时最为亲近的人之一,也是曾经名动天下的舞乐大家祖瑶。祖瑶十年前退隐姑苏,缘分使然,四岁起自己便跟随她学习舞乐,后来十四岁时生母去世,临终前将她托付于姨母弥安侯夫人,虽转至望京,也一直有书信往来,一年前她自己分身乏力,才断了联系。

前生总有人说她典雅不缺艳丽,可在她记忆中,她这个师傅才是真正的艳杀四方,她永远记自己得在她身边修习舞乐的情景。

她会用涂满丹蔻的柔夷,端起用冬深时梅上雪水煮开的茶,慢酌慢饮……

她喜化明艳的妆,牡丹红的唇,红樱制的胭脂,深蓝的大袖罗衣绣满绯色蝴蝶兰,旑旎多姿不可方物。

此刻的祖瑶却是洗尽铅华,一身的风清月白,持重出尘。

可是师傅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应该在姑苏吗??

对方似乎也感受到了朝仪深深的目光,便向她看来,目光有几分探究却也柔婉亲切。

“小姐,小姐……”如星摇了摇如在梦中的朝仪:“我们快进去吧。”

朝仪稳了稳心绪进了道观,大殿中央四座祖师雕像,按照主事道长的提示她跟着周氏一一跪拜,眼睛环顾四周,果然在香火鼎盛的一角看到了她预期中的一位妇人。

那妇人穿着秋香色衣衫,头上简简单单插了两只排珠,左右有嬷嬷和丫鬟随侍着。

朝仪眼睛弯出几分笑意,她之所以要二十六号来,就是因为廷尉大人的夫人秦氏,每月二十六也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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