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如此,刚到这里那会,她只能抱树休息。一抱就是两天一夜,好在身上带了吃食水囊,否则真得饿死渴死。过后察觉身体逐步适应,才慢慢水平往河边靠近。
这一路上,她就是这么慢慢靠近这条如今凡人避恐不及的河流。偶有元修自头顶掠行而过,也有武修自身旁脚步匆匆。苏青从未有过的羡慕以及渺小卑微到尘埃里的那种眼神,赤裸裸地伤害她仅有的自尊。尽管明知这个世界都是如此,她还是感到愤怒……以及羞耻。
弱小是一切灾难的原罪。
“苏青小兄弟?苏青小兄弟!”
“哦,抱歉,有些烦心事走神了。秦离大哥说什么?”苏青回过神来,发现秦离正喊她,面色隐隐有些担忧。
“可是出了什么事,我兄弟二人能否帮忙?”
心中没由来一暖“无碍,并不是什么大事。”
“那便好,不知苏青兄弟可愿与我们同行?”
“多谢,但还是不了,我一介凡人步程与你们是千差万别的。到时拖累你们的行程我反而有压力,过意不去。”苏青听出秦离话中的关照之意,她也有些意动,毕竟这里并不太平。但终归还是婉拒,如今靠他人,将来靠谁。
三人相处愉快,吃了鱼,两兄弟留了银钱便告辞。苏青也没推辞地收下“山水有相逢,这饭钱我可收了,两不相欠。”
言下之意,他们不必认为欠她人情,她更不会以此图恩。目送二人离去,苏青也灭了火随水流方向自岸边的树林缓缓前进。直至日落时分方才停下,转身进森林拾柴回河边生火。
夜幕降临。
嗷——
有狼!
苏青忙拔出腰间的匕首,举起火把背靠树,警戒心瞬间提高。声音很近,过了一会,当看到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在盯着她时,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她并没有尖叫,越是惊恐,本能地越冷静,紧紧靠着树全身绷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头狼。
火光映照下,那是头浑身黝黑的狼,皮毛油光发亮,身躯健壮充满着爆发力,它咧着嘴四条森白的獠牙尤为显眼。近了,竟有苏青半个身高。
苏青依旧不敢动,逆水河的引力在,她不能肆无忌惮地移动,否则随时有被吸引落水的可能,身后,树是她此时境地下唯一的依靠。她在等,等那头狼扑过来的瞬间,那是唯一杀死它的机会。狼是群聚动物,最好是狼群到来之前杀了它离开,但她做不到,只能等。
心下做了最坏的打算,走投无路下,她会选择跳入水中,或许有一丝生还的可能。但若被狼群分食,她必将死无全尸!
那头狼看着渐渐有些烦躁,鼻梁一皱便往苏青身上猛扑。
就是现在!
电光火石之间,苏青身体下蹲,右手反手紧握匕首,自狼的咽喉起向前划去,瞬间将黑狼开膛破肚。
呼——
苏青危机暂时解除,一下子瘫软在地。而那头狼则是浑身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身下都是血。缓过神的苏青,迎面而来血腥味让她将刚吃的鱼吐得一干二净。还好来之前将身上所有的银钱都换了这把匕首,如今看来是身家性命都被它救了。
得走,立马得走!血腥味会引来其它野兽。苏青强撑着身体,却发现步履艰难,根本来不及。
对啊,上树!她怎么没想到!
情急之下苏青差点忘了还可以爬树,顿时手脚并用艰难往上爬。等上了树,她才真正放下心深深松了口气,手脚忍不住一阵酸软,但还是一整晚都不敢睡。上了树没一会,树下便聚集了群狼,它们竟在分食同伴的尸体!苏青窝在树上躲在枝叶里看得毛骨悚然,愣是吓得瞪了一晚上的眼睛。
狼群似乎并没有发现她,将尸体啃食之后就到逆水河畔喝水,随后便离开。狼群似乎已经适应这一带的引力。苏青还是待到天蒙亮才下树,立即抓紧赶路。
在这个世界,一头畜牲就轻易让一个凡人死无全尸。没有法律,没有文明,也没有枪支弹药防身,苏青恐惧之余内心的不甘越发强烈。她反悔了,她要变强。
只是变强谈何容易,强者之路,道阻且长。
苏青花了近一年的时间行走在逆水河畔,近年关,她似乎走到了再无法前进的路段。
前方是万丈悬崖,真正的万丈悬崖!水流到这里更加湍急,拦腰截断飞流而下。苏青此时正趴在悬崖边,眼下水流奔腾,悬崖下边云雾缭绕,根本看不清状况。唯一看清的,是撞上涯边石块的水,竟溅不起任何水花,更像是从石上滑过。
身体突然被一股强大力量往后拽,苏青猛地被甩在地上,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好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娃娃!”
一道喑哑的声音传来,惊得苏青一个激灵,忙从地上爬起来。
“你是谁!”她故作惊慌,偷偷打量来人。
青灰道袍衣领处的标志却是红绿交合,细看,是红花绿叶各半相抱形成类似太极的图案。一个看似玉树临风的中年男子,光洁的下巴显人阴柔,眼睛浑浊迷离,目光肆无忌惮地看着她。
细皮嫩肉,这是什么形容?她又不是唐僧!此人绝非良善之辈!
苏青在这种目光下,感觉全身被扒光一样难堪。
“啧……容貌青秀肤质细腻,可惜是个男娃娃……不过没关系,男娃娃也能用。小娃娃,跟我走,我带你求仙问道。”
那男子笑起来面容有些怪异,脸皮好像在抖动。苏青下心恶心,这王八蛋是元修无疑,但应该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她绝不会跟他走,前提是这个人会放过她,但这不可能!她不能被抓。
“你到底是什么人!”苏青壮着胆喝问道,脚步却是往悬崖边挪。
“小子,说话可要和气,否则,代价你可承受不起!”男子步步紧逼,肆无忌惮,似乎是料到这小娃娃也不敢跳崖。
“呵!你个歪门邪道的无耻败类,丑八怪!跟茅坑里的屎一样恶心!鬼才跟你求仙问道!”苏青已经退到崖边,右手便是河流,愤怒骂了一通后,趁那人没反应过来之际便转身一跃而下。
最后一刻,她还隐约看见那人铁青的脸……
好冷……浑身冰冷,这水怎地跟碎冰似的,稠稠又冰冷。她跳水了……似乎跳好久了,可身体为什么还在往下坠,还没到头么?这崖是多高啊……这么高,哪怕地下全是水,估计她也会活生生摔死吧。
最后,苏青也分不清自己是呼吸困难,还是等许久不见到底太过疲累,意识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