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希柯垂了眉眼,微微沉吟,“齐骏是老王爷世子?”
一个黑衣人单膝跪地恭敬地垂着头回答,“回主子,齐骏的确是老王爷世子,他没有宣扬自己的身份,也甚少在宴会等公开场合露面,因此知道的人不多。”
宋希柯“嗯”了一声,“顾初清也在里面?”是疑问也是肯定句,黑衣人暗暗咂舌,不愧是主子,一封信就能看出这么多人的身份。
“是,那位和大少爷搭配借了百两银票的就是长公主之子”
顾初清是长公主长子,顾絮清的长兄,向来和宋凌远交好,能去禁卫军也在他意料之中,那是个磨人的好去处,那群被整的公子哥的家中长辈也是知道的,也就任由宋凌远和顾初清这两把刀去打磨他们,总之有人看着出不了人命就成。
宋希柯笑了笑,那群老狐狸算盘倒是打得好,可最后是打磨还是收服可就由不得他们做主了。
“我父亲那边呢?”宋凌远是打定主意要在官场上沉浮了,他有首辅大人这么多年打下的人脉做基础,还能和顾初清互相扶持,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朝堂一如既往,首辅大人说,儋城就挺好的”黑衣人更加恭敬的回答。
“儋城么,的确是个好地方”宋希柯喃喃自语,半响后又吩咐道,“传我命令,将儋城每条街道的首三家店铺和尾三家店铺的地契买下来,让阁里的人进驻,不对外出租。”
黑衣人恭声应是,接过宋希柯抛向他的小玉牌。
“没什么就下去吧,把消息传回去。”
见那白色背影转过身去,对立着书架。黑衣起身打开房门朝外走去。
见到外头候立的十七,立时咧了咧嘴,“十七姐,主子最近心情很好啊!”
十七撇了他一眼,“你又知道了?”
“嘿嘿嘿嘿,主子高兴咱们也就高兴么。”黑衣人傻乎乎的挠了挠头。
十七冷哼一声,娃娃脸顿时也绷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快去吧,别耽误了主子的事!”
也不看十九的傻样,直接房间门口走去,整了整衣物和表情,敲了敲门,听到了里面的回声才轻轻推了开。
房间内的宋希柯没有回头,依然是她特有的清清淡淡的嗓音,但是十七他们相伴久了的也还是听出来了,确实是高兴的。
“主子,魏王和公主那边请您过去一趟。”
距离宴会那天已经过去了两天,而现在正是第三天傍晚了,距离那位俞相国所说的期限只剩几个时辰,而北魏朝堂依然没有风声传出来,仿佛那夜的事情不曾发生。
事实上那夜的事情被捂得很严实,使团这边只有魏王和宋希柯知晓,哦,应该还得算上公主殿下的侍女,这是瞒不过去的,而北魏这边则是没有丝毫波澜,那位俞相国寻了个借口将那日假山附近巡逻的侍卫和经过的宫女太监都处置了,不论他们是无意或是有意经过,或是就是那位轻薄男子买通了的,总之那晚附近的人都死了。
这让十七不得不感叹那位貌似书生的琴师手段果决,下手毫不留情的同时也有一丝寒意冒了出来,相国是北魏臣子官位的最高峰,有很大的权力,可这随意处置宫女侍卫的手段可不是一个普通相国能有的,毕竟那是皇宫,是北魏天子居住的地方,据他们所得的消息,那位魏皇陛下对相国此举却是不发一言,也不知是不敢还是默认。
“我就不去了,你代我去吧,他们今晚若是有动作,就把这个给她,若是没有,那便扔了吧。”宋希柯转过身来,手上握着一个木盒子,手指摩挲了两下,递了过去。
十七上前两步接了过来,还挺轻巧的,她没有表现出对盒子里的东西的好奇,也没有问这是给谁的,“主子,您的意思是,魏王会……?”
宋希柯点了点头,“去吧,天快黑了。”
天幕一点点暗了下来,火红的云霞也一点点沉寂下去,街道上的小贩收了摊子回家吃饭,然后又有新的商家来接替小贩的位子开启夜市。
俞照下衙后换了常服,又在自己府中用了饭才出门,因为他知道,他叔父不会给他留饭,也不会让下人给他做饭。
脚步匆匆的穿过各个摊贩之间,游移的步履快速而不显狼狈。
“小俞大人,您又去看书啊!”一个大叔模样的馄饨老板甚是熟练的打着招呼。
“是啊,王叔,给我留碗汤啊,回头我来吃。”俞照灿这脸回应。
“好嘞,王叔给你留着。”摊贩亦是热情回应。
虽是在对话,俞照的脚步也丝毫不满,转眼间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后头隐隐约约传来“真刻苦”“好官”之类的话语词,不过他都没空理会,因为约定的时间要到了,他并不想知道更加不想尝试叔父对于没有时间概念而迟到的人的惩罚,无论有什么理由。
俞照并没有坐轿子也没有骑马,一来,两个府邸相隔并不远,二来,如此亲民的举态也是他在百姓中名声良好的原因。
穿过街市后人越来越少,终于,他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眼天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径直朝着朱红大门走进。
大门上头三个烫金字褶褶生威,让人不敢直视,无他,只因那“相国府”三个大字是先皇亲笔所书,便是当今陛下前来,也得下轿步行而进。
管家见他前来,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一语不发的上前带路,敕造府邸是宽广而宏伟的,将一国之相的地位衬托的淋漓尽致,甚至那假山瀑布也是仅次于皇宫的。
俞照无心赏景,埋着头紧跟着门房的步子,不知道绕了多久,总之这不是他往常能被允许踏足的地方,管家客气的叫他照公子,允许他进府中的书房重地看书,但是这府中依然有许多地方是他不曾踏足的,比如说眼前这个阁楼,暗红色的外墙,黑色的瓦片,这与魏国的尚红截然相反,也与这相国府格格不入,却无人敢诘问一二。
无他,它的建造者是先皇,它的唯一主人是现今离国多年依然恩威不减,远隔万里也能把持朝政的相国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