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儿,头发稀疏,全身长满白色的绒毛。
他甚至只穿了一条裤子,消瘦的如同干尸,肋骨,根根凸显,小腹下陷。
可他的脖子上长了个狐面疮,肩膀上,以及肚脐眼的部位,还有左脸上,以及头皮中,都长了狐面疮。
那尖牙利嘴每一次狰狞的啃食东西,都会发出吱吱吱的声音,好像宣泄着饥渴,乍一看去,就好像随时都能从皮肉下破体而出一样。
最让我无法克制发抖的是他本就没有多少根白毛的脑袋上,那颗狐面疮,似乎给人的视觉冲击力最大,就好像是从脑浆里挤开了头骨生长出来的一般。
那老头儿一边拨弄着尸体喂给五处狐面疮,面无表情的样子,让我一直觉得他的脸在抽搐,随着那狐面疮满足的表情,忍不住露出满足的笑容。
可他的眼神却又特别痛苦,就好像饥渴凶残之下透着一种慈悲的眼神,很扭曲!
让人看了从心头觉得发毛和诡异。
“他好像眼睛失明了!”肖飞小声对我说着,将手电筒在他脸上晃动了一下。
我真佩服肖飞的胆量,我此刻不光是想吐,而且还纠缠着恐惧,肖飞竟然观察细致。
“还是个聋子吧!”我说道,肖飞点点头。
这里空气凝聚,安静的有一种死一般的沉寂,按理说我们只要发出声音他就应该听得到。
我现在最关心的问题已经不是这些了,桃子姑娘的尸体还没有着落,这东西到底是人是鬼。
肖飞却说,世界上哪儿来的那么多鬼,说着,已经双肘竖起给手枪上膛,前赴而去。
我死死地盯着那狰狞的老头儿。
肖飞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最后钻过去站了起来,拿手枪试探性的顶着那老头的脑门。
他果然不但没有听觉还没有视觉,手里的肠子已经被五个狐面疮吃完了,它开始伸出枯树枝一样的手,抓向那尸体的其他部位。
肖飞用脚将老头儿准备抓向的尸体给勾到了一边。
那老头儿摸了个空,眼神扭曲,身上的五个狐面疮呲牙咧嘴的似乎等着食物。
每一次挣扎都带给这老头儿无限的痛苦和折磨。
老头儿摸索着往炉肚的尽头爬去,手电筒的光束已经渐渐的开始偏移老头的范围。
我又往前爬了爬,手电筒光束终于最终到了那老头儿的背影。
我当即就愣了,他的后背上,还有一处狐面疮……而他的后背已经稀巴烂了!
那狐面疮在吃他的皮肉,怪不得他的样子如此扭曲,因为他根本无法喂养身后的这只狐面疮!
就连老凯的脸也瞬间变得煞白煞白……
他呻吟着开始在那些恶臭的骨头堆里翻找着,似乎在查找还有没有残留的,可以供给狐面疮吃食的腐肉。
“启超,咱们得找人把他弄出去!说不定,他只是眼瞎耳聋,或许,有什么线索也不一定!”
肖飞似乎感觉他没有任何威胁,收起了枪对我说道。
我觉得肖飞的话很有道理,这狐面疮的来历就连宋贤都只是以为和人面疮极为相似而推断,说白了,他也搞不清楚是到底是什么。
可对我来说,这狐面疮无非是和沙漠狐族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那块狐人胎儿化石说不定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让我不得不想起所谓的诅咒。
而眼前这老头儿,不过是样子狰狞了一些,最终也还是被狐面疮困扰导致的眼前这般扭曲恐怖的模样。
再说,焚化炉下面这一处所在,很明显是人为的,我不得不猜想——难道,是这老头儿弄得?
就算不是,这一处所在,明显是为了赡养狐面疮才存在的,不管从哪一方面去考虑,这个怪人身上绝对有线索是案板上钉钉的事实。
肖飞让我爬回去弄个麻袋什么的,万一这狐面疮传染不说,给我们俩一口,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么陡峭的铁轨,我几乎扣断了自己的手指头才爬回去。
翻箱倒柜,麻袋没找到,裹尸袋倒是有一个。
这一次返回地下,我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将勾尸体的长沟挂在上头,弄了根麻绳,爬上去至少方便不少。
我和老凯一人扯着一头裹尸袋,在这老头身后跟摸鱼一样小心翼翼的找个顺手的方式,准备一下子将他按进去。
“他耳聋眼瞎,身上肯定有知觉,咱们得一招取胜!”我提醒肖飞。
他要是没知觉,不可能感受到狐面疮带给他的痛苦。
肖飞让我把裹尸袋铺平,抬脚就蹬了一下那老头儿。
他老头儿措不及防一下子躺下,我和肖飞跟装粮食一样,我负责撑着“袋口”,他负责往里塞“粮食”。
那老头儿喉咙中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沙哑中带着紧张,就好像一直被拴着的疯狗一样。
拉链往上一拉,外头又绕了一圈麻绳,为了避免他被憋死,脑袋的位置留了一条缝。
七手八脚把他往炉肚下头一塞,肖飞一拽,把裹尸袋给抽了过去。
紧接着,我转了过来,拽着那钩子勾在了裹尸袋的麻绳上。
我和肖飞对视一眼,我跳上了那轨道,老凯用肩膀给我当垫脚的,再加上我手里抓着麻绳,身子一纵,就爬上去了。
来不及喘息半口气,回头就死命的拽麻绳。
装着老头儿的裹尸袋顺着轨道被我往上拽,可就在我刚拽到了三分之一的位置时,我听到了刺啦一声!
裹尸袋的腹部位置,竟然破了,漏出了一一副尖嘴利牙。
裹尸袋竟然被咬破了,就在我犹豫的时候,肖飞吼了我一声——快!
电光火石之间,裹尸袋好几处破口,眼看着那残缺不全的裹尸袋就要完蛋,我一咬牙,把老头儿拽了上来。
他不停地在裹尸袋里挣扎,双眼空洞扭曲,伴随着痛苦。
还有多处已经暴漏在空气中的狐面疮,呲牙咧嘴。
好像笼子里受了惊吓的野兽,拼命的伸长脖子,好像一用力就会破开老头的皮肉跳出来把我撕碎。
幸好他的下半身并没有狐面疮的存在,肖飞爬上来,一转身,干脆拽着这老头儿的脚踝一口气就给拖出了焚化炉。
我和肖飞这才有机会大口的喘息,谁知道还没个放屁的功夫,老凯一个电话拨出去。
随后,让我帮忙把这老头儿给挪上钢床,准备给弄出去。
肖飞抓着老头不停挣扎的腿,让我去抬肩膀,我压根就没有下手的空档。
裹尸袋的上半截已经被狐面疮给撕的乱七八糟,肚皮以上部位暴漏在空气中。
“我特么根本没下手的空!”我骂了一句,急的额头冒汗,因为天已经破晓。
如果柯小森说话兑现,那么,天一亮,他就会通知警方来处理这件遗尸案。
我们必须在警方介入之前,把这老东西给弄走。
我瞅了瞅四周,找了个入殓师处理尸体的手套,摸上去还挺厚实,可这明显不够狐面疮撕的。
情急之下,我还是用铁钩将老头儿勾了上去,也不知道弄到他哪儿了,只听到吱吱一声。
松下钩子我才发现,我他娘的这钩子用的太准了,竟然直接勾在了这老头儿背上的那狐面疮的嘴里。
肖飞呼啦啦的推着钢床,在空荡的殡仪馆走廊里回荡着。
肖飞,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外头的兄弟已经准备好了车,用了个麻袋套上丢在了后备箱。
我上了车之后才大口的喘息着,我递给肖飞一根烟,二人点上,这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破晓的京都城笼罩着一层初冬的寒冷,虽是深秋却冷的人刺骨。
这个时间路灯刚好逐渐熄灭,路上的车辆也还不是很多,一路朝着京都郊区疾驰而去。
一路上,我们谁都没有说话,直到这辆车开进了京都边界一片林子里。
我才发现,这里就是我和玉林上次逃亡时临时落脚的地方,这里住着一位赤脚大夫。
从始至终我们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和姓名,因为情况紧急,肖飞也没来得及跟我们说。
下了车,肖飞才告诉我,这个老头在他一次任务的时候,返回京都,在上头的高速路被拦截。
肖飞被逼无奈只能跳车,顺着那高速下滑颇滚了下来。
他本以为自己中了一枪会死,就是这个老头救过他一次,其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这个老头为什么要救他。
但是肖飞相信他。
抵达那民房门前的时候,火红的阳光已经像土鸡蛋黄一样高高的挂在那片杨树枝头,隐约能听到高速路上疾驰而过的重卡。
肖飞叫门的时候,喊得的是大爷,很快,大爷披着一件破旧的军大衣走了出来。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这位大爷,但是,那次是晚上看不太真切。
此刻,这位五十多岁的大爷再一次出现,我竟看到他虽然年过五十,可双眼眸光很亮,脊背挺直,略显风霜的消瘦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精神抖擞。
他的沉稳体现在我们的出现,他并没有觉得意外,好像是理所当然。
我本以为这位大爷如果是常人百姓的话,知道我们后备箱藏了个人,自然会想到我们绝对不是好人。
可他的表现完全出乎我意料。
当肖飞将后备箱打开的时候,老头身上的狐面疮依旧张牙舞爪,老头十分虚弱,大爷这才双目一怔!
他还是被吓住了。
可让我失望的是,这老大爷似乎只是露出了转瞬间的恐惧,很快恢复如常,问肖飞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