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满怀愧疚地看着林清扬，怎么可以推说那是天意呢。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摸上苏菲的脸颊，林清扬感到有冰凉的液体滴落在他的手背上，他像是被烫到似的缩回手，伸手抚摸在胸口处，她的眼泪有毒么，为什么碰触到她的眼泪后，胸口竟然会痛，那种痛意是那么的清晰。
他似乎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整个人觉得无比空虚，这样的感觉让他不知所措。
“对不起——”
林清扬和苏菲几乎是同时开口向对方道歉。
“好奇怪，今天胸口竟然会闷闷作痛……”他的手轻轻地碰触自己的眼睛，虽然看不到任何东西，他的听觉却异常灵敏，立在自己身前的女子，似乎在极力忍耐着悲伤。
林清扬闭了闭眼睛，突然微笑着转头看向门外，“阁下既然来了，为什么一直不进来？”
苏菲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门扇轻轻打开，门口处立着一个竖着金冠，俊美无暇的男子，此人正是她的“皇帝老公”。
然后苏菲下意识的挪动了一下身体，挡在林清扬面前。
慕容澈静静地站在门口，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今夜他是特地来这里见林清扬的，阿湮摆明了让他跟过来，他自然毫不客气地追到这里。
昔日意气风发的年轻君王，如今变成了一个眼睛没有焦距的瘦削青年，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阿湮说，此生他不会再有喜怒哀乐，看着那双宛如死水一样沉寂的眼睛，慕容澈扣在剑鞘上的手，突然缓缓地垂落下来。
他一直觉得林清扬该死，可是今天亲眼目睹了林清扬的模样后，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杀他的必要了。这个男人曾经谋害过他，但是后来，他加诸在这个男子身上的是国破，城倾，甚至是家亡……
室内一直保持着让人几乎窒息的沉寂气氛，林清扬忍不住开口问：“他是来接你的？”
苏菲低低的“嗯”了一声，突然感到肩膀被他握住，他轻轻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到慕容澈面前，然后，她看到林清扬弯唇笑了，依稀还是从前那个洒脱不羁的男子。
“麻烦你把这个迷路闯入我房间的家伙带走。”他准确地看向慕容澈，目光平静似水。
慕容澈默默地望着他，心中酝酿了许久的杀气，不知道为何慢慢消退。然后他的心里竟然升起了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感情，那种感情叫同情，是的，他同情林清扬。
如果战败的人是自己，如果被人这样保护着的人是自己，如果忘记了苏菲的人是自己，他大概会痛不欲生吧。
但是，幸好，他没有忘记，幸好，她就站在自己面前……
慕容澈调整了一下姿势，展开双臂对着苏菲柔声道：“菲儿，过来。”
苏菲看了看他，又转头看了看林清扬，犹豫了片刻便走到慕容澈面前。
他的视线穿过苏菲的肩膀，落在林清扬脸上，在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一点儿情感波动的气息。
牵着苏菲的手走了很远，慕容澈才停下来对她说：“我不会杀他，你放心吧。”因为，现在的他，比死了更凄惨，他不必再补上一刀了……
苏菲突然踮起脚尖抱着他，把头埋入他的怀里，无声的哭了，眼泪在他的胸口化开一片泪渍。
“看到他这副模样，我觉得好心痛，是我害了他……如果他没有遇见我就好了……”苏菲呜呜咽咽地哭着，几乎泣不成声。
慕容澈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将她的身子紧紧地贴在自己身上，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其实阿湮的做法很残忍……他和你一样，是一个残忍的人！”
慕容澈沉默下来，“那是因为阿湮很了解我，他知道如果他不让林清扬落魄至此，我不会放过他。”
她一拳一拳捶着他的胸膛，恨恨地说：“所以我讨厌你。”更讨厌爱上你的自己。
慕容澈微笑着看着苏菲，深凝的目光逐渐转柔，轻声说：“那你就留在我身边讨厌我一辈子吧。”
他的手指探入她的衣衫内，轻轻地抚摸着被林清扬咬出的齿痕，嘴角突然翘起一个神秘的笑容。
苏菲的笑容猛然僵住，咬唇不安地看着他。
“没关系，我已经不在意了。”点点温柔，在那双狭长的鹰眸里漾开。
这个疤痕的存在，只会让我更加珍惜怀里的你。
你知道么，如果我是他，那杯毒酒我一定不会乖乖的喝下去。慕容澈嘴角泛起一丝迷离的笑靥，目光一点一点变得幽深，彷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抓起苏菲的手，对着她的掌心轻轻的吻下去，心里默默的说，如果我是他，我会拉着你陪我一起更赴黄泉，幸好，命运之神如此眷顾我，我应该知足了。
她抬头恰好看到了他这个笑容，背后的汗毛倏然竖起，“你干嘛看着我笑得这么诡异，该不会是……你的人现在正在那个府邸里暗杀林清扬吧？”
苏菲一激动就要拉跳下马，慕容澈无奈地瞪着她，“我向你保证过不会杀他……君无戏言。”
“你的信用早就破产了。”苏菲冷冷地瞪回去。
“菲儿……”刚刚才温柔了几分钟的皇帝，额角隐隐露出数根青筋。
慕容澈无奈地叹息，看来，他要重新让菲儿相信他，还得努力一段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