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的中心是京都,京都的中心是金碧辉煌的皇宫。京都是所有大安子民向往的地方,而皇宫……皇宫自然是大安的禁地,任何无关人员都不得入内。
延和殿,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一袭黄色丝袍的天弘皇帝有些慵懒的斜靠在龙椅上,手中的谕旨漫无目的的翻阅着。屋内鸦雀无声,仅有一位略微岣嵝的老太监步履蹒跚地走来,他将手中的古铜色小炉子摆在龙案上,又静静地退到一旁,仿佛雕塑一般。
很快檀香四溢,天弘皇帝微微闭眼,感受空气中带来的芬芳馥郁,良久,他睁开眼问老太监:“陆湘。”
“回陛下,戚相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宣他进来吧。”
“喏。”老太监陆湘双手高举过头顶,微微低下头,本就岣嵝的身子已经弯的如龙虾一样。
“砰,砰!”
进宫面圣都是要脱鞋的,但即便如此,仍然能很清晰的听见来人沉闷却有力的踏步声。陆湘低着头,天弘皇帝从容不迫的翻着谕旨,显然已经习惯了。
这就是戚博实,当朝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
“陛下!”戚博实躬身作揖,声音洪亮,一点也不像一个六十八岁的老头。
天弘皇帝手一摆,心不在焉的对陆公公说:“赐座。”
“谢陛下!”
戚博实接过陆湘拿来的椅子,恭敬的坐着。
“舞弊案有何进展?”
“回陛下,案子已经有眉目了,微臣奉陛下口谕连同刑部暗中监视有嫌疑的朝官以及今科进士,最终捉了几名涉事之人,经他们招供,确立了是主谋是吏部尚书宋漠、吏部侍郎苏有才及一干人等。只是……”
“只是什么?”
天弘皇帝抬头看去,见戚博实欲言又止,有些不耐烦,于是挥了挥手:“有话便说,朕赐你无罪。”
“谢陛下。”有了皇帝的金口玉言,戚博实依旧有些不放心,调整了一下坐姿,这才开口:“只是经微臣的搜查,其中好像发现了皇后娘娘的行迹。”
天弘皇帝一听,再也坐不住了,将手中的谕旨掷于一旁,负手起身,怒目着戚博实。
“放肆!”
“微臣知罪!”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显然戚博实早就知道天弘皇帝会震怒,此刻的他早已低下了头,双手互握盖过脑袋,一动也不动。
一个暴躁如雷,另一个避而不见,这架永远也吵不起来,气也无处可撒。
天弘皇帝甩了甩衣袖,在桌案旁来回踱步,台下的两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宋漠,吕苏,宋漠,吕苏……”
天弘皇帝口中喃喃自语,良久,他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搜寻有关的证据,定要将宋漠捉拿归案。”
“没别的事,就先退下吧!”
“微臣告退。”戚博实起身拱了拱手,倒退着离开了延和殿。
片刻,天弘皇帝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开口问道:“那件案子查的怎么样?叫什么陈什么的。”
殿内只有天弘皇帝跟陆公公,他很清楚皇帝是在跟自己说话,于是答道:“回陛下,老奴已经命淮河盯着陈鸿那小子,西江跟汾水在寻找那小子来京的路线,不过看样子是一路向南,并非是丹宁派来的奸细。”
“不过奇怪的是,此人最近出现的地方是城南一百里外的法华寺,这里还有一块遗落在法华寺的指环。”说着,陆湘将一枚通体黑色的指环递给天弘皇帝。
“法华寺?”天弘皇帝把玩着指环,沉思许久。
“这地方朕好像在哪里听过?”
“便是一个月前,青山捉住许明福的地方。”
“哦,这么说起来还真是巧啊!”天弘皇帝沉思许久,紧锁的眉头渐渐松开,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再去打探,这人行踪诡秘,未必就不是奸细。还有,让工部的吕永春琢磨一下这是哪个地域产的。”
“喏。”
陆湘拱了拱手,悄然离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此刻的陈鸿像是举着火把走在漆黑的隧道中,只能看见面前的些许光明,再远一些便是黑暗,那些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危险悄然逼近,但他却无法感受得到。
而这束火把便是陈鸿的隔壁这间火遍全城的关姐豆腐店了。
自从开店那天,府尹柯绍傅亲自来买了一份臭豆腐之后,亲历者便一传十,十传百,像一粒火星子掉进火药桶堆里,瞬间炸了。全城百姓都很好奇,究竟是什么小吃竟然连柯绍傅都要亲自来买。
接连半个月,每天来排队的人可以从门口一直排到正元大酒楼,这也令酒楼的伙计纳闷不已,那闻着那么臭的东西也有人喜欢吃——毕竟作为酒楼,他们自认为作为高档酒楼,绝不会去吃街边的小吃,一来怎么比得上自家的美味,二来便是所谓的尊严了。
不过持续火这么久,除了本身臭豆腐别有一番滋味以外,还离不开陈鸿支的招了。
即便是柯绍傅这样的人,也没有任何特权,该排队还得排队,该限量还得限量。想想,自己在排队的时候,前面站着的就是柯绍傅,身后站着的说不定是当今圣上,那滋味,不敢想,不敢想。
以关兴河一个人的能力,一天能做的臭豆腐少得可怜,即便是从早忙到晚,也禁不起全城的百姓买,于是每当夜幕降临,关兴河累得动不了了收摊后,不少排了半天的队伍又买不到的顾客不由得心中抱怨。当然,感激的人还是占大多数的,毕竟陈鸿有先见之明,推出限量限购的方式,否则以那些有权有势的家族,天还未亮就派人来排队不说,指不定哪个丧心病狂的少爷命下人直接买下一天的量,那他们还吃不吃了?
别以为没有,这些嚣张跋扈的少爷们,哪受得了限购限量这一说,不如他们的意便闹脾气,一闹脾气就喜欢砸店,特别是关兴河这种没背景没势力的小店。
“一天只能买一份,限量?”一位身着宝石镶嵌的绿锦袍少爷听了关兴河的话后显然有些不可思议,他握紧手中的两串臭豆腐,向地上一扔,指着关兴河的鼻子很嚣张的说:“爷还从来没听说过谁敢限爷的量,今儿个爷就要再买一份,我看你敢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