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我跟着她一路,她也不说去哪里,只是往前走,她知道路,而我不知道,这让我感觉自己离同门越来越远。
“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就跟过来,你可以随时离开。”她说道,因为她穿的长袍兜帽是暗红色的,我便叫她“红衣”吧。
“你似乎对这里很熟悉?”我问。
“山里的每一个地方我都知道,怎么样?”“红衣”说道。
“那你知道琉璃关在哪么?”我说。
“你问这个做什么?你不是月部的人吧?”“红衣”警惕道。
“是月部的人就不能问么?”我说。
“那你一定是刚来的,并不晓得其实日月两部并不友好。”“红衣”剑一挥,直接搭在我的肩上。
她的剑几近透明却寒意逼人,我感觉到肩膀开始麻痹。
“可这并不耽误我们做交易,帮忙需要是朋友,但交易只要双方同意就好了,不是么?”我冷静地说。
“你说的对,是交易。”“红衣”把剑放下,说道:“如果你能帮我做好这件事,我便带你去琉璃关。”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琉璃关?我就不能随口说说么?”我说。
“红衣”笑道:“每个术师都知道,饮夔山琉璃关是通往半界的入口,但同时,也是一个禁地,很少有人会提。而打它主意的,只能是一心想要逃出去的人。”
“怎么能说是禁地?”我说。
“据说琉璃关藏着这个世界的秘密,而它本身是在一直变化的,稳定的琉璃关可以固定地通往全界或半界的某个地方,不稳定的琉璃关不一定连接到哪里,有可能是半界,有可能是无尽海深处,还有可能永远也走不到头。”“红衣”说道。
“原来如此,那就一定要走一趟了。”我说。
“为什么一定要去呢?你目前的实力只能说勉强算术师,术师在半界是很危险的。”“红衣”说道。
“哪里不危险,你现在要做的事不也很危险么?”我问。
“很危险。”“红衣”说道。
“那也要去做?”我问。
“要去做。”“红衣”坚定地说。
“那就是了,其实我们是一样的。”我说道。
我以为“红衣”会认同我,谁知她说了一句:“不,我们不一样。现在我没有危险了。”
“为什么?”我问道。
“因为,你会很危险。”“红衣”说完,利落地转身用剑柄敲在我的后颈处,没想到大家都不能施展术后,“红衣”的身手还这么快,我猝不及防直接晕了过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在一面石壁上,手脚被不知名的藤蔓缠绕着,每当我要向外挣脱,藤蔓便活过来一样紧紧拽着我,我散去力气它又缩了回去。我眼前是一片黑暗,整个头被一个布袋子套住了,我感觉到石壁的冰凉,除此之外,还有一点点微弱的脉动。
“我知道你醒了,你也没必要装睡,因为你怎么都会叫出来的。”“红衣”的声音传来,我没想到她这么恶毒,竟然要以这样的方式来困住我。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说。
“你说过要帮我的呀。”“红衣说道,我听到她就在我面前不远的地方。
“那你帮我松下来,我们一起商量一下,一定有更好的办法。”我说道。
“你现在还觉得我是好人么?”“红衣”说道。
“我只知道你喜欢捉弄人。”我说道。
“是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红衣”提剑划过我的锁骨,说道:“我也不是不讲信用的人,如果一会儿你没死,我会带你去琉璃关。记住,像你这么没用又单纯的人,是活不长的,全界远比半界更危险。”
“所以,你要做什么?”我说道。
“你马上就知道了。”“红衣”说完,我听到了拧开罐子的声音,然后她走过来,离我很近,我感觉到什么液体从我的左臂开始,一点一点洒向我四肢的各个地方,这种液体的味道很奇怪,大概是好几倍的海水的咸腥味,我恶心地直想吐。
“这是什么啊?好恶心。”我说道。
“忍一忍就好了,对,你不能发出声音,否则会坏事。”“红衣”说道,然后塞了一个圆球堵住我的嘴,感觉像是某种果实,充满弹性。
“准备充足,我们开始了。”“红衣”说完,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好像躲了起来。
周围环境陷入难得的静谧,我好像黑牢中等待审判的囚徒,石壁传来阵阵脉动,仿佛石头有了生命在与我交流,而我听不懂它的话。
我感觉到身后的石头有了灵魂,开始上下起伏,时而凹陷下去,时而鼓动起来,我像一只面团被撕扯揉搓着,终于,一个像是鲶鱼一样的,又像是蛇一样的滑腻腻的东西从我的背后出现,它穿过厚厚的石壁,从我的右肩探出,游过我的左手,似乎在舔食着刚刚淋在我身上的液体,然后又绕向右手,接着是左腿和右腿,最终它停留在我的头顶,盘坐着。
我被什么东西锁定了,我的感觉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要来了。
那滑腻腻的东西在我的头顶呼吸,然后便是一阵碰撞的声音,我听到什么东西直从我的头顶插了进去。而后是剧烈地挣扎,我身后的石壁在颤抖,我也在颤抖,缠在我身上的东西更在颤抖,它用力地一抖,力道之大我感觉到自己断了几根肋骨,它将我甩了出去,困住我的藤蔓纷纷挣脱,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我感觉自己满脸是血,而耳边是叮叮当当地碰撞声,我努力脱下头上的布套,尽力向石壁望去。
只见我原来所在的石壁,竟然是一块镶嵌进一座山的一面巨大的石刻,上面刻着一条龙,它的头在石壁的一段,尾在另一端,整整绕着石壁将身躯铺满。这条龙仔细看会发现是由无数条小龙组成的,每一条龙组成了大龙的雕刻的一笔,龙爪处抓着一个石盘,石盘中间是一条灰黄色的黄鳞甲的小龙,它有龙的雏形,但感觉还处于幼小的阶段。它的头被钉在了石盘上,钉住它的正是一把透明的剑,而“红衣”正紧紧地握着它。
这个女子应该是“红衣”,只是现在她正侧背对着我,双眼紧闭,额头是细细的汗珠,嘴唇咬紧,整个人如飞扑一般,双手握住剑柄,举过头顶,用刺地刺向黄龙。
我能看清她黑黑的眉毛,她的眉毛并不是精致的细柳叶眉,而是显得充满英气的剑眉,鼻梁高挺着,身体有着迷人的曲线,臀部充满肉感,整个人挂似的抓着剑柄,更显出一身力量。
我之所以能够看的这么清楚,是因为她现在是赤裸的状态,我并不清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很明显她正在和那条黄龙进行搏斗。
黄龙依旧在甩着尾巴,但力量越来越弱,从黄龙身上流出的血是金色的,血液流向“红衣”的剑,几近透明的剑仿佛是一只嗜血猛兽,在疯狂地吸着黄龙的血,剑也渐渐有了色彩,呈现出金黄色,但依旧有点透明,准确地说现在是琥珀的颜色。
“轰隆”
黄龙终于在最后一次甩打下将石壁击碎,整个石壁从巨龙爪上的石盘开始一点点碎裂,整个石刻开始脱落,而黄龙也随之慢慢变成一块土堆成的龙,然后化作一抔土落在了地上。
石壁在“红衣”剑插进后出现大面积碎裂,“红衣”握着琥珀色的长剑落到了地上,此时她依旧闭着眼睛,头发一根根飞起来,此时眠时已经接近了尾声,一轮红日从黑暗中撕出一道口子,直直地射向“红衣”。
“红衣”的身体披上了日光袈裟,手持琥珀长剑,眉心生出一点红砂卧成了的半圆,我好像见证着对着一片片石壁碎裂下一个女战神的诞生,万石崩空,而她庄严从容。
“红衣”眉头动了一下,我赶紧闭上眼睛装死,我想,她是不愿意让我知道见过她现在的样子的。
可是虽然我闭上了眼睛,之前看到的反而更加牢固,就印在我的脑海里,一个赤裸的女战神,我这样形容她。
“眠时,以鲛酒引石龙,处子持水器取其血,则水器转石器,大石龙铸成。”“红衣”说道,“师父说的果然没错。”
“红衣”又说了一句:“多亏了石龙引,只是不知中途他醒了没有,以防万一,不能留。”
我内心一阵抽搐,感觉自己凉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