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都八坊十二路二十四街，算上叫不上名字的小巷子，单说路口，就有几百种，我往往是站在一个路口，不知道该不该拐进来。有时候打听更有效一点。
“请问兄台，看到韩爷去哪了么？”我向卖甜糕的小贩问道。
“哪个韩爷？”小贩不明就里。
我比划道：“腰上别着一把斧头那个。”
小贩一听就明白了，指了个反向也不说话。
我点头谢过，沿着小贩的指示走了一段，又问了问站在门口招揽生意的酒楼小二：“请问兄台，看到韩爷去哪了么？”
“哪个韩爷？”小二也问。
“腰间别一把斧子的。”
小二一愣，同样一言不发，向一个方向指了指。
前后问了八个人，各行各业的都有，俱是简单指了一个方向，一言不发。
我压不住好奇，到第九个人，是个卖凉粉的大婶，多问了一句：“怎么说到韩爷，大家都不会说话了。”
大婶斜眼看了我一眼，发现我真是不知道，便说道：“西都的四大怪闻不知道么？其中之一，就是背后议论韩爷的，当晚家里比遭遇斧头劈门。说不得啊。”
我也不为难大婶，但是更为茶楼上的大眼白茶客担心，想不到这个韩爷如此残暴，决不能因为我一时胡诌害了无辜的人。
我顺着大婶的指示，来到了一处扭曲的小巷，这个地方怎么看，也不像有人的样子，地上没有人的脚印，阴森的看上去好久没有人来了。
“韩爷，我没得罪您，更没议论您，您放了我吧。我茶馆里胡咧咧，我，我错了。”
一阵求饶和扇巴掌声传来，我顺着声音找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
是韩爷的声音。
“陈，陈大眼。”求饶的人说道。
“这名字好记，我记住了。”韩爷说道。
“别别，其实我本名陈蹀躞，笔画多，难记着呢。”陈大眼解释道。
韩爷无所谓道：“你不知道你跟那茶楼里说那些有的没的，是在抹黑剑仙呢么？也不怕剑仙找上来。”
“我，我更怕你找上来。”陈大眼说道。
“怕我干什么？我讲道理，你这样，你把当时茶楼里听你说的那些人都找齐了，开个会，把这事澄清一下，再道个歉就得了。”韩爷说道。
“茶楼那么多人，哪找得齐呀。”陈大眼说道。
我在拐角看到了韩爷在质问陈大眼，陈大眼眼神躲闪着，似乎在找什么。
韩爷困扰道：“那这事就难办了，嗯，那你跟我走一趟吧。我有一个小兄弟，需要你的解释。”
陈大眼快哭出来了，喊道：“别怂在那了，我死了你姐可不守活寡么？”
陈大眼声音很大，突然一嗓子我都惊了一下。
韩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警惕地四下看了看。
“姐夫，你可是真的没用，净给我惹事。”从后面的房子里，走出来一个衣服没有袖子，提着菜刀改的双刀，精瘦彪悍的男人。
这彪悍男人后面，跟着几十号和他打扮很像的手下，一窝蜂地从房子里走了出来，不知道是在赌博还是在谋划什么。
“姐夫，这就是你踩好的点子？”彪悍双刀男问道。
陈大眼赶紧躲到彪悍双刀男背后，说道：“这是本地的恶霸，你不认得不要紧，你和你的兄弟吃我的住我的，赖着不走，也不能看着我出事对吧？”
彪悍双刀男说道：“砍了他，对吧。你不让我杀人，说城里要规矩，可这比山寨活的窝囊多了。”
说着彪悍双刀男走到韩爷的跟前，将韩爷的斧子拔出来，看到斧柄上写着“嘘”字，问道：“这字念什么呀？”
韩爷说道：“嘘字不认识么？”
彪悍双刀男将斧子又别回韩嘘的腰上，说道：“我不认字啊。我最讨厌认字的人了，砍了。”
彪悍双刀男一挥手，身后的手下一窝蜂地涌上来，除了砍刀以外，还有不知道哪里捡的铁器改的短枪，当然主要以棍子居多。
我知道茶楼老板说，韩爷是万人敌，一个人荡平一个帮派的那种，便对这场战斗有很大兴趣。
韩爷抓起斧头，挥舞了几下，将离自己最近的提着棍子的人棍子砍断，而后一脚揣向一边，身手敏捷地将离自己最近的一圈清理干净。
“还来么？”韩爷说道。
打架前几手很重要，一般赢了，这架的后续就打不起来，但前提是，这是打架，而不是其他的。
“姐夫，这人挺狠啊，有头有脸么？”彪悍双刀男问道。
陈大眼狠道：“东城斧头帮的帮主，你说呢？”
彪悍双刀男笑道：“帮主，那不是贼有钱？抢了他的家，怎么也能开个张了。”
陈大眼说道：“总之不能放了他，否则斧头帮找上了，就没命花了。”
彪悍双刀男点了点头，提刀冲进人群，一脚揣在一个手下身上，那手下本来犹豫着不敢上前，却被飞踹了出去砸在韩爷的身上，头磕在斧子上，顿时鲜血直冒，人昏死了过去。
韩爷想不到对方是如此的心狠手辣的亡命徒，正推搡着身上流血的人，彪悍双刀男的双刀就已经贴了过来，韩爷将手里的人向前一抵，整个人向后退。
“石子，捅他。”彪悍双刀男喊了一句，一个身形侏儒的小人躲在人群里，向韩爷冷不丁出手，韩爷躲避不及，被一只小钢叉划过大腿，血从裤子上向外浸出来。
韩爷冷冷地看着彪悍双刀男，没有立刻反击，而是拿斧子向身后的一处，硬生生在人群中撕出一道口子，逃了出去，彪悍双刀男领着人在后面追。
看到这里，我本来是要确认因为我而陷入危险的陈大眼的安危，现在却又担心起韩爷来了。
韩爷若是混江湖的，那作为斧头帮的帮主，八成不是好人，可那彪悍双刀男，怎么看更像是山贼吧？
我没有犹豫，而是快速跟上。韩爷越跑越慢，腿上的伤流血严重，明显他已经没有更多力气了。
终于逼到了一处死胡同，彪悍双刀男走上前蹲下，对坐在地上的韩爷说道：“我就知道，帮主是最不能打的，真要是靠实力的，都当山贼了。”
韩爷冒着冷汗，道：“呸，怎么西都还藏了你们这帮祸害，大意了。”
彪悍双刀男说道：“本来还想问出点金银都藏家里哪了，突然不想问了。拿刀来。”
一把刀递了过去。
不过刀没有递到彪悍双刀男的手上，而是更高了一点。
“怎么回事？”彪悍双刀男回过头来，刀刃正擦着他的脖子。
我快速地拔了他腰上的双刀，抵着他的脖子，说道：“你说我现在是不想问了，直接动手好，还是再聊聊好呢？”
彪悍双刀男一点都不怕死，说道：“你又是哪里窜出来的，刀抖了啊。”
地上的韩爷一看是我，苦笑道：“兄弟，你说我是该谢你还是该骂你？”
我说道：“我就问一句，一个人灭了整个三和帮是真的么？”
韩爷笑道：“这种谣言你也信，那么大的帮派，除了内斗，根本不可能被一个人灭掉。”
我又问道：“那议论你，家里就会被斧头找上门呢？”
韩爷更笑了：“我们帮就我一个人，你说找不找得上门？”
我看着同样凶悍的彪悍双刀男的手下一步步逼近，说道：“那哪句话是真的啊？别指望我，否则我们都会死在这的。”
韩爷逐渐地站了起来，刚刚他已经包扎好了自己的腿，只见他将袖子撸起来，斧子提在手中，架在彪悍双刀男的肩上，推着他和我一起向前走，边走边说：“你猜？”
我抱着希望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韩爷一刀劈在彪悍双刀男的腿上，彪悍双刀男惨叫了一声，韩爷立刻将他推向了彪悍双刀男的手下，而后用彪悍双刀男的双刀甩向墙壁，双刀钉入墙面。
韩爷一只脚踩在一只刀背上，利落地翻到了墙上，说道：“你看到的，才是真的。”
我被韩爷这一手弄懵了，却也知道情形紧迫，学着韩爷的样子踩着双刀向上一蹿，差一点没有爬上去。
正当我到最高点要落下的时候，韩爷一把抓住我的手，一抡，我借力再向上一蹿，落到了墙上。
我还没说感谢的话，韩爷就跳下墙，说道：“快走吧，再不走我就流血而死了。”
“哦。”我扶着韩爷，快速离开。
我们能够隔着墙听到有人在试图爬墙，有人在帮着彪悍双刀男止血。
“结拜吧，兄弟。”韩爷突然说了一句。
“啊？什么？”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看到韩爷晕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