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常言:“天阴早还家,天黑早回家。”
可总有很多人,觉得老人言只是保守的罗嗦。
蛟心州的雨,还只是朵朵乌云之时,就有不少附庸风雅的人,像是赶上了吟诗作对的好时机。他们拿着把雨伞,立在石桥、长亭以及古塔边,静待能够令他们惆怅的雨滴,静等在胸怀里偶然迸发出名垂千古的诗句。
集市上,是满脸疲惫却又认真讨价还价的人。如果他们讨价成功了,脸上会露出难得的笑颜,疲惫也会少上那么一分。
店铺中,是意气风发,在古董店或者酒楼里谈笑风生的人。他们迫不及待地在早晨,就要行自己一天最大的快乐。他们掏出的银子越多,笑容就咧得越大。
还有很多阴暗的角落里,是忙忙碌碌挥洒汗水甚至损耗着自己生命的人。他们总是在风吹雨淋日晒甚至打骂中,艰难地讨着生计。明明是同样的努力,可从大家的眼神里,却能感觉到,他们总是低人一等。
小巷里。坐着一位披头散发的男人。他如同磐石的身躯,散发着暗暗的古铜色。
这是殷铜门的男人。
他坐在数十位穷苦百姓的面前,声色如同流水般平稳:“若要此生幸福,那就要忍耐人生疾苦,换来脱胎换骨。我们静待雨水浇淋,静待脱胎换骨。”
数十位百姓面露喜色,学着他的样子坐着,学着他说话的声色:“谨遵大师教诲!”
监武堂中,阳昊天吧嗒着烟斗,对着空空如也的地方,将二郎腿一翘,无精打采地说道:“没人了,好无聊。”
天空透出极少的光亮,风也越吹越冷了。
有几位在街上正常走动的男人,却招来一片又一片的谩骂。
“走狗!”
这骂声刺耳,却又不刺耳。因为百姓们只是一如平常,把该骂的话骂了出来而已。
有一位男人全身仿佛散发着光芒,嘴咧得大白牙都露了出来:“大家充满干劲地,接受百姓的谩骂吧!”
尽管天色暗淡,大家却是无视即将到来的雨滴,在一如往常的平淡中,各自料理着各自的事情。
但唯一令蛟心州人不满意的地方,就是那些伙夫,他们将抬来的棺材随处一摆,然后人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消失不见。
街市的巷弄里有,古塔的墙角里有,树林边阴凉的地方也有。
碰到这些棺材的人,也有很多。
有人自觉远离,在嘴里骂一声:“晦气。”
有人驻足观看,疑惑地问道:“奇怪,这些从地里抬出来的棺材,怎么都跟新的一样?”
甚至还有人,投来羡慕的眼神:“等明儿我死了,不知道能不能买得起这么气派的棺材?”
这些棺材,给蛟心州添了不少恐怖的气息。
滚滚的乌云,聚在一起,给人一种压迫且阴森的气息。好像天空不再是天空,而是地狱。乌云中露出点缝隙,极像是恶鬼注视着大地的眼睛。也许,将天上的乌云都吹散,会现出满天的恶鬼。他们会朝着你张牙舞爪,露出鲜血淋淋的眼睛和嘴巴。
一阵带着阴冷气息的风,钻入人的后颈。
人们还未来得及打个寒噤,雨点,就猝不及防地打在脸庞,令人心头一颤。
胆小的人,已经开始捂着头,朝着家的方向奔跑。再不快一点,也许袭来的不止雨点,还有慑骨的雷霆。若是运气差点,在你身后不知道会冒出什么罗刹恶鬼。
胆子大的人,咧开嘴巴,甚至特意站在棺材旁边,发出轻狂的笑容:“不过是下雨了,瞧把你们这些孬种给吓得!”
嘲笑声还随着阴冷的风飘着,像是血水的雨点,打落在座座棺材之上。
雨水,好像是在敲门,它们在敲着恶鬼的门。
“咚咚咚!”
“咚咚咚!”
离棺材不远的人们,眼里充满着惧意,目不转睛地看着,心惊胆颤地听着。
“咚咚咚!”
“咚咚咚!”
有的人还呆在原地,而有的人,听出了门道,惊叫一声,落荒而逃。
待在原地人,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同样的雨声要跑?
这时候,有个人瞪着惊异的双眼,惊呼道:“那不是雨声,那是棺材里发出来的声音!棺材里,有鬼!”
这声音,如同落在脚边的鞭炮,吓得人们跑着摔着,爬起来再跑着。
可人们还未来得及跑出几步,全城的棺材里,发出来诡异的笑声。
这笑声,透着难以言喻的阴冷,它仿佛萦绕在每个人的耳边,它令每个人都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每个人身后总有一张七窍流血的鬼脸,在对着你发笑,张狂地发笑。
这种错觉,挥也挥不散,逃也逃不了。
大家的心慌乱地跳动,不少人流出了冷汗,就是忽然坠落在脸上的雨滴,都令不少人惊异一颤。
阴风,继续在蛟心州内刮着,像是身后有人往你的脖颈,吹着凉气。
恐慌,如同瘟疫,在每个人的身体里蔓延。
忽然,无论是哪处的棺材,它开始动了。棺材盖,在没有人的推动下,开始诡异地晃动。
这晃动,像是地狱的大门在缓缓地开启。
人们吓得扭不开眼睛,甚至迈不开步子。
晃动着,晃动着,棺材盖霎时间被什么怪力弹飞,尽皆飞落地上,发出慑人心魂的声响。
人们惊得跌落水滩里,用手不住地向后爬着。
心惊着,肉跳着,棺材盖里伸出一只只白森森的手,这些手扒住棺材边沿,里面的身体站了起来。
人们抱着头,甚至呼唤起了十八代祖宗求保佑。
天空里,乌云在低吟,远处的乌鸦在啼鸣,又不知谁家吹起的凄婉箫声,此刻携带着恐惧在蛟心州里穿行。
只一眨眼的功夫,无论是石桥、凉亭还是古塔处,那些棺材上,处处是狐脸,处处是令人胆颤的女人。
风吹向女人们,她们用竹条束住的长发,一丝也不动。吹动的,只有她们盖不到木屐的粉艳长袍。
她们戴着诡异的妖狐面具,立在雨水中,立在箫声里,立在棺材之上。
箫声,由平静的溪流,转而为滔滔翻涌的大河。
女人们的手,不由分说握在了腰间的剑柄之上。
“不是鬼,是花劼搞的鬼!”有人已经醒悟过来,从地上爬起,撒开脚就狂奔。
不同地方的女人们,木屐一踏,抽出一道剑光,吟出一声剑响,冲杀向视线里的百姓们。
一场绝息血腥的“舞蹈”,就此开始。
冷风彻骨的雨地里,是一群戴着狐脸面具的女人。
她们的舞台,是石桥,是凉亭,是参天的古塔。而她们安静地踏着雨点跃上舞台,欲要跳上一曲专属于刽子手的“舞蹈”。
风声里响起剑吟,剑吟随箫声吹拂向大地。凛然不同的舞台,奏起令人心惊胆战的“乐曲”。
“乐曲”是琴与瑟的和鸣,是高山与流水的搭配,它在“舞蹈”开始前率先响起。
乌云下扬起利剑,剑光在雨里旋斩向人们。凛然不同的舞台,跃起令人头抛血洒的“舞蹈”。
她们是蔷薇与罂粟的幻影,是火焰与妖狐的化身,她们在“舞蹈”开始时翩翩舞动。
剑挥散了雨水,划破了喉咙,一位位变成了一具具。雨水从天上落下,血水从地上抛起。
路过的人们,吓破了胆,惊了魂,没了命地奔逃。
他们也加入了,这场血腥的表演。
雨还在下着,“乐曲”还在飘着,“舞蹈”还在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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