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幽暗的地牢里,只有些许油灯散发出昏黄的灯光,微光挤过木栅栏照在关瀚的脸上。
关瀚正蜷着身子躺在茅草堆上,一眼无神地不知望向何处。这是他来这里的第三天,这两天来除了一个‘狱友’外,再没见过其他的人。
狱友在离关瀚最远的角落里,当然这‘最远’不是狱友选的,而是关瀚,狱友一直未曾移动过。
借着微光可以勉强看到轮廓,至少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关瀚不曾靠近过,也不曾和他讲过话,狱友亦不曾开口。
昨天还能听得到微弱的呼吸声,今天就什么也听不到了。关瀚知道他很可能已经死了,而且自己也差不多了。除了入狱前吃了两个馒头外,到现在一滴水都不曾沾过。
就在他因为饿意就要再次昏迷过去时......
“吱~”这时有人打开了狱门,是顾长苛。
顾长苛走到关瀚身前,蹲下,一碗水和两个包子出现在关瀚眼前。
关瀚闻到香味立刻抽搐般地坐了起来,拿起包子就是一顿猛啃,不肯多嚼就要往肚子里咽。
“咳咳!”关瀚噎住了,这时他才发现包子旁还有一碗水,于是拿起水又是一顿猛咽。
不过数息的时间,包子和水都进了关瀚的肚子,一点不剩。但这时关瀚又抱起了肚子,在地上痛苦的翻滚呻吟着。不是因为食物有毒,只是太久没进食胃受不了罢了,不过很快就缓了过来。
看到此处顾长苛很是满意,“还想吃吗?”
关瀚没有回答。
“呵。”顾长苛一声冷笑,接着从背后摸出一把两尺(约46.2cm)长的砍刀。关瀚吓得立即躲回了角落,双手环抱着膝盖眉头紧皱。
“呵,放心,这刀不是用来杀你的。是生是死,由你自己决定。”说着顾长苛把砍刀扔到了关瀚身前。
灯光照在砍刀上,映出一抹寒芒。不过刀并不锋利,甚至还有些粗糙,虽然没有生锈,但却满是缺口。
关瀚看着眼前的砍刀,并没有拿起它的勇气,他不知道眼前的人想让他做些什么。
是生是死,由他自己决定,难道是想让他凭实力打败顾长苛才能有活下去的希望?当然不是,他怎么可能打得过。
“看到那个人了吗?”顾长苛指着角落的‘狱友’说道。
关瀚仍然没有应声,但还是顺着顾长苛所指的方向看去。
“他已经死了,你也想像他一样吗?”
仍然没有应声。
“如果还想吃到东西的话,拿起这把刀......把那人的手臂砍下来。”顾长苛冷冷地说道。
听到此处关瀚不禁心里一颤,然后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显然是吓坏了。
好在顾长苛并没有继续施压,而是转身走了出去,关上狱门,留下一句话。
“砍了他的手臂才有吃的,是生是死......由你自己决定。明天我还会来,后天也是,大后天也是,如果你还没饿死的话。”
看着顾长苛离去的背影,关瀚眼角噙着的泪水又一次流了下来。他自然是听得懂顾长苛说的话,于是不敢再去看角落的狱友,也不敢看身前茅草上的砍刀。而是背过了身,面对着墙壁,蜷缩着身子开始了哽咽,直到困意渐浓,睡了过去。
......
第二天。
顾长苛再一次来到了狱门前。他看到墙角蜷缩着的关瀚和茅草上未曾动过的砍刀,提着手里的肉包和水笑着离开了。
关瀚闻到了肉包的香味,肚子又不禁一阵咕噜。虽然昨天刚吃了两个包子,但那是在饿了两天后才吃到的,现在早就消化得连渣都不剩了吧。
实在是饿极了,关瀚捂着肚子转过身来,他看到了茅草上泛着寒芒的砍刀,但没有敢去看角落已经死去的狱友。
咬了咬牙又转回身去,关瀚皱着眉闭上了眼,他努力想让自己尽快睡过去,尽量不要去想其他的事。
......
第三天。
顾长苛手里提着肉包和水又一次来到狱门前。这次关瀚并没有面对着墻,而是双眼无神地望着顾长苛手里的肉包,一直不肯移开视线,直到顾长苛走远。
关瀚收回了目光,移到面前稻草上泛着寒芒的砍刀。他已经饿得动不了了,嘴唇也裂成了几瓣,再这样下去就要跟狱友一样死在这里了。
砍了手臂就有吃的,狱友已经死了再掉个手臂也没有关系的吧?自然,问题是关瀚如何下得去手,他还只有八岁啊。这就是顾长苛或者说煞血门想要达到的目的,培育一批又一批冷血无情的刺客。
关瀚视线一直停留在砍刀上,就快要失去意识。是生是死?是生是死?是生......还是死?
一股强大的力量迫使他站了起来,原本已经连头也抬不起的关瀚此时手里已经握紧了砍刀。他想要活着,他想要活着啊。这有错吗?今后的几年关瀚一直在心里不停地问着自己。
昏暗的灯光,一具尸体,一把满是缺口的砍刀,一个从未杀过生的八岁小孩。砍掉一条手臂真的是件容易的事吗?即使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
这刀为什么这么钝啊?为什么切不开啊?(此处省略五百个字)
......
第四天。
关瀚从梦中醒来,因为他闻到了肉包的香味。此时顾长苛就在他身前,脸上满是欣慰的令人恶心的笑容,与那天晚上人贩子的别无二致。
关瀚颤抖着抓起了肉包,这次他吃得并不快,嚼得也是,因为实在没有力气。
好不容易吃完了肉包和水,转头就看到一旁满是血迹、切口烂缺不堪的手臂。
“呕。”一阵恶心带着刚到胃里的食物一直呕到了咽头。
关瀚移回视线,皱眉握紧着拳头,强忍着吐意将已经到了嘴中的食物强行咽下。他只是想活着,他只想活着啊,这便够了。
这时顾长苛终于开口了,“很好,这是你来煞血门上的第一课,你有继续活下去的权力。来,跟我走吧。”
说罢顾长苛就朝狱门走去,但并没有走远,而是在等着关瀚。
有时候大脑是比胃更早消化,关瀚竟然踉跄着站了起来,朝着顾长苛的背影一步步走去。
......
这只是第一课,还有第二课,第三课,第四课......虽然不用再饿肚子了,但也只是不用再饿肚子了。仅仅八岁的关瀚脑中渐渐打开了一个缺口,一个越来越大的缺口......
那些只有四五岁的小孩又会怎样呢?可能大部分都已经死了?但那些活下来的,恐怕已经变成恶魔了吧?
根据不同年龄自然会有不同的‘教学方式’,煞血门的‘因材施教’做的恐怕不比君儒院差。顾长苛这种‘老师’在煞血门里的作用自然不是以自身实力能够衡量的,即使他的实力也是不俗。
之后的几年里,关瀚渐渐麻木了,即使期间有过挣扎、忏悔,但也只是一时。人性不过是种习惯,当你行恶成性,渐渐深入泥潭,就会辨不清善的方向,以为这世间......都如此一般。
人性本善吗?人性本恶吗?应该都有的吧,人不是那么简单的啊。善恶并存,或多或少,仅此而已。仅此而已吗?
直到一切停了下来,关瀚也失去了那条手臂,那条得以让他活下来的手臂......一切都停了下来,煞血门不再赋予他行恶的权力。这时他才发现,原来他手里一直握着的......不是砍刀......而是绑在树上的藤蔓......他又重新执起了笔。
......
时间回到现在。(当然以上不是关瀚对顾长苛讲述的内容,他只讲了个大概,说起了这些年在煞血门的经历,与顾长苛这个‘老师’所发生的点滴,那么目的呢?)
顾长苛摇了摇头,“烽豪啊,你说了这么多,不会是真的对煞血盟有什么感情吧,不过是想让我放过这两个人吧?”
关瀚没有回答,顾长苛继续说道,“你已经不再是煞血门的人了,就算是,也轮不到你......你知道的,煞血门没有心慈手软的人。墨蝶!”
墨蝶回过神来,“是。”
“还不动手!”
墨蝶转动了下手里的蝴蝶刀,朝江枫刺去。
此时的江枫心思早已到了别处,他跪在关瀚身前,却不敢去看他。
‘我做错了吗?为什么?我只是想报仇而已?他也是杀了我家人的仇人,为什么会难过呢?是因为他的身世吗?是因为他救了我的命吗?那不是应该的吗?不是吗?不是吗?......’江枫陷入了迷茫。
好在严负挺身为其挡下了来自墨蝶的攻势,一张七尺(约161.7cm)宽的太极图与天璇相撞,发出阵阵嘶鸣。但也因此让出了后背......
顾长苛说煞血门没有心慈手软的人,更不会在乎以多欺少,他自己自然也是如此。一个闪身顾长苛就出现在严负身后,握着长刀就要刺去。
此时在场还有战力的就只有严负和江枫了,若是严负再倒下,江枫自然也不可能幸免。
“江枫!”严负大声喊道。
但江枫还是没有回过神来,难道就到这里了吗?长刀即将贯穿严负的身体......
一声惊雷,这时天上突然刮起了狂风,一股霸气到令人心悸的强大压力从天而降......
顾长苛皱起了眉,“这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