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尚好,清雨未扰。
石铭村口,严负正抬头望着牌坊上的字。
‘石铭村’,果然和梦中的一样,虽然视角不同,但这牌坊的细节与梦中确是一点不差。只是这偌大的牌坊竟然如此残破,像是很久没有修缮过。
严负走进村子。眼前的景象与牌坊比起来显得更加落破,宽敞脏乱的街道上只有几个稀疏的人影,倾倒破碎的货摊、断成两截的牌匾已经看不清字迹。道旁房屋的门窗无一不是紧闭的,有的甚至连窗子都没有了,不知道是否还有人住。
严负刚到赋林城时,便觉得有些冷清了,但与这里比起来仍是如隔天壤。石铭村本是赋林一带最大的村子,是什么原因竟落得如此田地?
严负走在街道上,看着周围残破的景象,正想找人询问一番。这时,他感觉到后方有一股强劲的气流朝他夺来。还没等他回头,强风从身旁扫过,吹动了衣服和头发,也推动了他的肩膀,差点失了重心。
这时才能看到,一个头绑发带,身高约莫九尺(约207.9cm),一身破布衣的健壮青年像风一般的朝前跑去。刚才转头的瞬间瞥到了一眼,青年眉头紧锁,神情有些不安,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
身材竟然如此高大,严负觉得隐隐有一丝压迫感,但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从来没有过但却有些熟悉的感觉。
等到严负回过神来,青年已经不见了踪影。
‘算了,先去山上。’
‘应该是......这边吧。’
......
严负凭着梦里的记忆,穿过村子,终于来到山脚下,果然还是一样的。
但是还没走几步,路便尽了。可能是因为山路太陡,就没有村民再往上走了,但这对严负来说并不算什么。
经过一番折腾后,严负终于是来到了半山腰。
“嗯?”严负放眼望去。
他以为自己是走错了路,还有别的路能到半山来,然而并没有,另一侧即是悬崖。
半山上一块面积不大的平地,虽然没有铺石板,却意外的平整。树木也比其他地方要少的多,但却有一株不合时宜的苹果树立在茅草屋旁。树上苹果的形状与正常的略有不同,但却格外的红。
一间干栏式的茅草屋,屋前有一小块木板铺的平台,连着台阶。草屋旁是一块不大的田地,此时还没有发芽,不知道种着些什么。而在草屋门前不远处的悬崖边,立着一块由青石做成的墓碑。
严负走到碑前。
‘灵王穆橫’,碑上凹刻着仅有的四个字,甚至没有着漆。
“灵王穆橫?”严负没有读到相关的书籍,并不知道是谁,但他还是俯身行了个礼。
“门外的小友,不妨进来坐坐。”此时屋内传来了老人慈祥的声音。
门是敞开的,严负走进了茅屋。
十分简洁的陈列,一张床,一个柜子,两把交椅和一张木桌,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者正坐在桌前沏茶。
老人一身干净朴素的长袍,看着并不出世,是一般仕家长者的模样。但能住在如此陡峭的半山上,想必也是哪位江湖上的前辈吧。
“晚辈有礼了。”严负作揖。
“哈哈,坐吧。”老人笑着说道。
严负走到老人对面坐下。
桌上没有多余的茶具,一罐茶叶,一个茶壶,连茶杯也就只有两个。桌角处有一副龟壳,不对,应该是只乌龟,只是缩起来了吧。
“很久没有人来过了。”老人给严负倒了杯茶。
“打扰前辈了。”严负随即抿了口茶。
“老朽在这里住得太久了,正愁没有人说话,今天可要陪我多聊聊啊。”老人说道。
“那是自然。前辈住在这里多久了?”
“这个嘛......已经记不清了。年纪大了,有些事...慢慢地...就都忘了。”老人笑着说道,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难过。
“那...前辈为何一人栖住于此?”严负又问道。
“嗯...”老人捋了捋雪白的胡子,“我在等...一个人。”
这不巧了嘛,严负被黑龙指引到此,而老人又在等一个人。
但严负却不这么想,老人若真是在等自己,也不至于如此不惊。而且他也想不到老人如何认得自己,想必是在等某个熟人吧。
“不知前辈等的是何人?”严负问道。
“老朽在等一位...忠义仁孝的勇士,我想...很快就能见到了。”
这就更证实了严负的想法,老人并不是在等自己(当然不是说严负不是忠义仁孝之人)。但黑龙把他引到这里又是为何?或者与门口的墓碑有关?严负有些困惑了。
“小友是路过此地吗?”老人问道。
严负想要理清楚状况,便决定告诉老人。
“不瞒前辈,不知为何,晚辈近日常常梦到此地,便决定来看看了。”
“哦?”老人停顿了许久,又捋了捋胡子,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哈哈哈......你要找的人不是我,而我要等的人也不是你(这不是废话(不是‘这不是废话吗’的意思))。”
“前辈知道为何?”严负问道。
“哈哈...因为我们要找的是同一个人。如此甚好。”
“是何人?前辈说很快就能见到?”
“其实...老朽也不曾见过。不如这样,你下山帮我寻来可好?我还不能离开此地。”
这下严负就更懵了。
“那我又该如何寻找?”严负问道。
“这个不必担心,他与你有缘,自然会相见。”
这是摊了个什么事啊......
“好吧,既然前辈都这么说了,我就下山找找。”严负说着就要起身,此地不宜久留。
“怎么不陪老朽多聊聊吗?”老人也站了起来,“罢了,到时候再聊吧。”
“那晚辈就先告辞了。”严负作揖。
严负出了门,又一次走到墓碑前,这时老人也跟了出来。
老人俯身擦了擦墓碑上的刻字,然后右手搭在碑上,叹了口气。
“晚辈愚昧,不知这灵王穆橫是何许人?”严负问道。
“是一位......伟大的君王。”老人看着墓碑上的字,眼里露出复杂的神情。
“到时候再告诉你吧。”老人接着说道。
“嗯,那晚辈先告辞了。”严负作揖,然后从平台上跃下,沿着原路返回了。
‘先去村子里看看吧。’
......
风吹过山崖,老人看着眼前这些年来不曾改变过的风景,脸上露出了平静的笑容。
“是时候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