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的话音刚落,只见他用一身修为在周边数步之内燃起熊熊烈火,此刻整个战场已被映照的如同白昼一般通明,山巅之上玛吉阿宓惊呼道:“不好,姜南要施展天火流星。”还未来得及阻止,就在众人一脸茫然之时,姜南如同一颗倒行的流星,拔地而起,周身真气化成的烈火,将全身包裹,冲天而起,直破云霄!
刹时间,一道光影划破天际,不久后一声巨大爆破之声响起。而这一道星光璀璨和一声巨响,彻底的撕破了四海八荒的微妙平衡,也给四海八荒的乱战,点燃了第一颗信号弹。乾在野未曾想到姜南会拼了一个元神俱灭,不惜粉身碎骨,自爆苍穹。虽说些许懊悔,但是事已发生,而屠黎余一脸不解的问道:“奶奶的,姜南老儿,为什么最后还玩了个自爆。”
乾在野鄙夷的看了屠黎余一眼道:“南明皇室真气属性,皆为离火,而刚刚这一招天火流星不仅仅是自爆,更是逆天的化身流星,我们虽然夺了离州城,但是此刻整个四海八荒都已经知道离州城已经易主了,怕是明日开始,南明的皇城就会兵发离州。怕是……”
“乾大侠,屠共主,还请速速破城,城破之后速速布防御敌。”玛吉阿宓高声呼喊道。
其实自姜南陨落之后,离州守军已经失去斗志,大部分守军在南蛮将士,大游侠和南蛮巨兽的冲击之下,早已溃不不成军。
城楼之上依旧烈火熊熊,无数的将士已经开始四散逃命,失去斗志的离州守军如同羔羊一般脆弱,南门大开,南蛮将士如同狼入羊群,大杀四方,其余三处城门也早已尸骨堆砌如山,玛吉阿宓见此不忍,大声传令道:“北门,东门,西门敞开,不论平民还是守城军士,皆可从此三门离去。我百家军和南蛮部落,只为求一城容身,不为杀戮。”
战场之上,玛吉阿宓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可闻,满城离州军民如蒙大赦一般,纷纷从北,东,西三门离去。屠黎余不解的大声吼道“不是说好出一人杀一人么?为何大开城门。”乾在野收束了大剑说道:“杀人是为了防止消息外泄,如今姜南化身流星,怕是四海八荒都已经知道离州易主了,此时杀再多人也是于事无补,不如放任他们离去,速战速决,赶快布防。”
屠黎余似有所悟的说道:“好一个姜南,死的不算亏,为敌半生,未曾想这老贼也算是一个英雄。”
乾在野摇头苦笑到道:“我们取望楼信塔,他怎会不知我们会赶尽杀绝封锁消息,如今他自爆示警,实际上是保了满城军民性命,当真也算是仁义。可惜啊,落得一个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姜南死后,整个离州城一片涣散,不久后百家军和南蛮联军已牢牢掌控离州城,而就在此时,南明都城,甚至周国,青丘,玄冥,金国也已看到了姜南最后自爆苍穹的一抹星光,众人皆知离州城发生了巨大变故,而南明更是以最快的速度传信昆阳城和儋州城驰援离州,南明更是调动精锐之师离火军火速兵发离州城。而周国,青丘,金国,玄冥亦是整军待发。就连北漠,西海,也已剑拔弩张。
玛吉阿宓站在依旧高耸的离州城墙之上显得无比落寞,此时乾在野,屠黎余默不作声的左右而立。玛吉阿宓回头看向乾在野和屠黎余柔声问道:“游侠和南蛮军士损伤如何?”
两人依旧默不作声,玛吉阿宓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烦请屠黎共主清点一下我方将士损伤情况,城内粮草,守城军械数量,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可能要坚守半年!”
乾在野闻言面色显得苍白,屠黎余倒是满不在乎的转身离开,此时乾在野摇头苦笑道:“我们如何才能坚守半年,半年之后又当如何?”
玛吉阿宓没有回答乾在野,沉思良久开口道:“在野,阿宓有一事相托。”说完屈身竟欲施礼,乾在野赶忙扶起玛吉阿宓柔声问道:“你我又何须多礼,我乾在野和一众游侠的命都赖你搭救,如今更是同气连枝,你的事情我乾在野自当奋力。”
玛吉阿宓苦笑道:“其实我与我有一个女儿,现在就在潇湘城,她身上有着足以毁灭四海八荒的力量,也是我们能够保住离州城的最后一张底牌,万请在野护她周全,且不可让此事被第三人知道,找到她以后也请不要回离州,九月金秋带她去昆仑山的三天子之山与我汇合。”
乾在野听得云里雾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发问,刚想开口询问,可是玛吉阿宓摇了摇头示意乾在野不要追问,只告诉了乾在野她叫琴儿,现在就在潇湘城的橘子洲,说完背过身去。
乾在野见此也不追问此事,对着玛吉阿宓说道:“姜南的一双子女已被生擒,现在由破丑和空相看管,南明大军围城之日,可用二人为质暂缓几日。”
玛吉阿宓点点头说道:“放心吧在野,我不是嗜杀之人,即便不是质子,姜家最后一点骨血,我玛吉阿宓也定会善待。”
乾在野不做停留,望了一眼玛吉阿宓,道了一句珍重,便祭出天丛云,御剑而去。
乾在野走后,玛吉阿宓也掠起身形,直奔城主府而去。
就在黎明之前,南明都城整军二十万,昆阳城,儋州城各发兵十万,星夜奔赴离州城。
或许第二日的离州城下又是一场攻防厮杀。
而第二日的南明北境与周国,金国交界的潇湘之渊却是一片明媚。
潇湘城地处周国西南,是周国、金国、明国,三国的交接之处,虽说地处偏远,人烟稀少,但是境内山河壮丽,钟灵毓秀。
距潇湘城往东二百七十里处,更是胜似人间仙境的潇湘之渊,潇湘之渊是澧江、沅江、湘江的交汇之处,同时源自洞庭山、夫夫山、暴山、篇遇山、云山、凤伯山的六条大河也都汇注入于此。
群山掩映,九河汇聚,八百顷的潇湘之渊如群山之间的一面镜子,将山色尽收,又像是九条巨龙追逐的一轮明月,熠熠生辉。每到开春雨季,山巅冰雪消融,潇湘之渊的水位必然居高不下,像是蓄怒未发的猛兽。
而就在此刻,原本风和日丽的潇湘之渊,突然乌云密布,仿若顷刻间豆大的雨滴就会像银珠落玉盘一样落下,将平静的湖面打的粉碎,看着眼下的天气突变,岸上的一位一袭青衣须发皆白的老者,掐了掐指喃喃自语着什么,面色也愈加变得凝重起来,但是似乎又有一丝期待,只听他突然放声说道:“终是来了”。
说完,似乎是也不准备避雨,就在原地盘膝而坐,而此时一位正在撒网捕鱼的少年,却没有如此的气定神闲,他仰面看了看天,暗骂一声:“倒霉”,就抓紧撑起竹篙,奋力的向岸边靠拢,少年知道,这温柔的渊水很快就会变成咆哮的巨兽,而他脚下的竹筏和他自己,都可能瞬间的被洪水猛兽吞没。
在少年手忙脚乱的努力下,终于在大雨爆发之前靠了岸,将竹筏拉到岸上,用麻绳将竹筏拴在一颗大桑树下,就拿起鱼篓,背着渔网,快步的就往山走去,双眼余光中看到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端坐在不远处,少年心下一骇,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去,见老者并未有反应,于是怯生生的用手指探了探老者的鼻息,只觉得老者鼻息竟然时有时无,但是面色红润安详,像是熟睡了一般,少年心中大惑,于是轻声问道:“老神仙,老神仙,马上要下雨了,前方有个山洞,避避雨去吧!”
老者缓缓的睁开眼睛,看了看眼前的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眉若剑裁,目似朗星,脸庞如刀削斧劈一般棱角分明,高挺的鼻梁下厚重的嘴唇一开一合,关心的劝老者去避雨。看着少年关切的样子,老者心头一暖,开口说道:“那颗大桑树等下会被烧成灰烬,你的筏子还是挪一挪吧。”说完以后也不看少年,又继续闭上眼睛端坐着。
似乎这句话是给少年关心的回馈,少年疑惑的看着河边那合抱粗细的桑树和即将来临的暴风雨,又看了看眼前的老者,一阵犹疑,但是竹筏和渔网是自己吃饭的家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于是又折回去,解开竹筏,但是一时间又找不到能固定竹筏的地方,于是就拖着竹筏往山洞走去,而在此时雨越越大,看着老者依旧纹丝不动的端坐着,又停了下来准备劝老者避雨。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此时天空突然一道电闪,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一道霹雳自滚滚雷云而下,正正好好的落在那合抱的桑树之上,桑树瞬间从正中裂开。
让少年更加害怕的是裂开前的桑树还是郁郁葱葱,但是从树干骤然升起了通红的烈焰,骤然将眼下原本的晦暗映的通红,少年声音似乎有些颤抖的又问了句老者:“老神仙,打雷了,快去避避雨吧。”
老者依然不动端坐,像一尊神佛一般,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着急,少年看老者不理睬自己,于是竟将老者抱上竹筏,拉着竹筏快步的向前走去,老者心中是苦笑不得,但看少年一片善意,也不忍拒绝。而就在此时豆大的雨滴开始滴下,老者双手结印,沉声默念:水天虚!
声音刚刚落下,在少年和老者周围升起一片氤氲,雨点遇到氤氲后顷刻化成一片水雾,少年见此大惊。心想这老者莫非真是神仙不成,要是能学会这个,以后就能在雨中打鱼了。于是边走边盯着头顶的氤氲。
一边想着该如何开口向老者讨学这一手法术,一边拉着老者不急不忙的朝山洞走去。而在此时雨越下越大,不多久,滂沱大雨已经汇聚成流,自山上冲刷而下。少年见此又不敢懈怠,加快脚步往山洞走去,不多久山洞就已在眼前,这个山洞是少年一次躲雨偶然发现,于是便成了他经常过夜,躲雨的的落脚之地。洞内还算宽敞,少年把筏子放在门口,抱着老者走进了山洞,刚想捡一些干柴生火。
这时老者突然开口问道:“你想学道法?”。少年被道破了心思,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老者,嗫嚅的回了一个;“想”。老者看着少年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学法术?”少年挠了挠头嘿嘿的笑了一声,随即说道:“下雨天渊水的鱼特别多,学了这个法术,我就能在雨里打鱼,这样就能换很多银钱!”
不知道是否是被少年的天真所逗乐,老者竟大笑出声,然后又打趣的问道:“那你现在拿什么拜师?”少年又抓了抓头,我以后打鱼换的银钱,我只要二百两,剩下的都给您。”说完以后期待着看着老者。老者迟疑了一下问道“小兄弟学术法是为了打鱼,打鱼是为了赚钱,赚钱又是为了哪般?”
少年嗫嚅道:“我想见一个人”说完竟不觉的脸红起来,老者不由一笑,这让少年万分尴尬,只见老者定睛观瞧着忙碌的少年,袖中默默掐指顿时眉头舒展,微微一笑,闭着眼说道:“老夫怕是行将就木,等不到哪天了。”说完老者轻叹一声,不做言语。
“怎么会呢?你是神仙,神仙都是不会死的”少年似乎认为老者是不愿教自己,见到老者闭着眼就有些急迫,老者沉默了一会,接着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听后一滞,面色有些怅然,看着老者似乎在等待自己的回答,于是缓缓的说道:“我的养父说我是在打鱼的时候在河里捡来的,养父姓渔,给我取名单一个惑字。后来养父死了,别人就都叫我打渔郎。
虽然只是简单几句,老者似乎感受到了渔惑的凄苦,睁开眼,定睛看了看眼前的渔惑,打趣的说道:“你养父是把你当鱼网了吧?”少年回道:“我的哪个惑是疑惑的惑,不是收获的获。意思是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江里,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老者眼睛一亮,也不言语就这样看着渔惑,渔惑似乎有些局促,不知道老者是同意还是拒绝,又不好追问,只能继续用火镰取火,可能是这一场大雨空气太潮湿,怎么都打不着火,正在渔惑沮丧的时候,老者念了一声“离”,火堆突然燃起火苗。渔惑怔怔的看着老者,火光掩映下,渔惑的眼睛似乎也燃起了光芒。
鱼篓里面几条鲋鱼的不安分的打乱了渔惑的思绪,见篝火已经燃起,渔惑拿着鱼篓去到洞口,借着雨水,将几条鲋鱼刮鳞去腑洗净,然后找到几根树枝叉起,又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撒了一点点盐,顺手放在篝火旁边,转身竟出了山洞。
洞外此时大雨如瓢泼一般,雨水将山林间的浮土,枯枝,砂石席卷夹带着汇入奔腾的九江,暴怒的九江巨浪滔天,涛声、雷声、雨声在重山之间回响。九河汇聚的潇湘之渊更像一只发了狂的猛兽,波涛汹涌。
岸边的桑树在雨中竟然依旧燃烧着,可是不知为何一群非常漂亮的赤鷩鸟在火中穿梭着,赤鷩鸟不怕火,但是十分惧水,因为羽毛十分漂亮,往往会被自己水中的倒影眩晕而跌进水中溺死。渔惑看着出奇,心想这样的惊涛骇浪,滂沱大雨,赤鷩鸟难道是不怕死了么?
更是让渔惑心动的是赤鷩鸟十分艳丽,如喜鹊大小,红缘,绿脑,紫颈,黄背,白腹,蓝翅,青尾,橙爪,一只全须全尾的赤驚鸟那可是价值千金,原本渔惑只是想采几株山涧的野葱野韭烤鱼,未曾想竟看到成群的赤驚鸟在燃烧的桑树旁盘旋,一时间渔惑竟然看痴了。
就这样拿着野葱和野韭呆呆的站在山洞口,吃吃的盯着火光里穿梭的赤驚鸟出神。突然又是一道天雷落下,雷光映衬下的群山之中一阵窸窣,吓得渔惑魂不附体。
“别看了,回来烤鱼”老者洪钟般的声音将渔惑拉回了现实。渔惑如梦初醒般浑身一震,折身回到山洞,但是心思依旧还在那价值千金的赤驚鸟身上,漫不经心的烤着鱼,老者看出了渔惑的心思,开口说道:“明天以后,整个洪荒怕是再也没有赤驚鸟了。”渔惑心头一惊,望着老者似乎是在求问,老者也看了看渔惑,轻叹一口气,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