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古域·北之祁境】
天阙古域疆土辽阔地貌奇特,极北之地终年雪飘,极南之地烈日高照,大部分地区冬季漫长,占据全年的三分之一,然后是较为短暂的春夏秋。
太乙玄门位于祁境偏北方的祁山之巅。
连绵的群山银装素裹,雪虐风饕,唯独太乙玄门所在的位置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护着,狂风飞雪也不敢侵犯,隐在云雾缭绕中,气候严寒却风景奇秀。远远望去空山素净,重峦叠嶂,石阶陡峭,宫殿巍峨,如同霜天孤鹤超然物外,又似世外仙境隐于红尘,实乃修身养性的好去处。
人们都知道太乙玄门的存在,也知道祁山之巅是上古秘笈【太乙修真术】的封印之地,但极少人知道它是一种怎样的存在,更没人知道它最初的由来,就连掌门和长老们都不清楚。因为两千年前发生了一场秘而不宣的劫难,导致当时的太乙玄门万物尽毁,包括之前的所有历史,却唯独【太乙修真术】完好无损地保留了下来,被一位年迈隐士意外发现,潜心修炼。从此开宗立派,广收门徒,发扬光大,传承至今已有两千年,以【太乙修真术】和【太乙玄门剑法】闻名遐迩。
到如今,整个太乙玄门以清虚掌门为首,座下有四位长老,派内弟子千人,多为男子,分内宗和外宗。外宗弟子以剑术清心净性,待修为达到一定境界通过内宗长老及掌门的考核方可成为内宗弟子,修习【太乙修真术】,吐纳天地气蕴修心悟道。经过千百年的研究和不断创新,太乙玄门的剑术已经达到了这个时代的巅峰,放眼天下门派,能与之媲美的也就只有公孙世家。
【太乙玄门剑法】以招、幕、阵为主。剑招主攻击,灵活多变,形式优美;剑幕主防护,灵力化为屏障,抵挡外界攻击;剑阵攻守兼备,变幻莫测,气势磅礴。而【太乙修真术】则是一门深奥晦涩永无止境的武学,是天地之间至纯的力量。据说共有十重境界,破了十重境便可得道成仙,摆脱生死轮回之苦,但多数内宗弟子穷极一生也只悟得皮毛,能达到三、五重境已属天赋异禀,就连当今掌门苦苦参修七十年也只达到六重境而已,古往今来更无人能勘破天机得到成仙,就算有,那估计也是在历史记载以前的事了。
虽然没有成仙,但已经懂得御剑飞行,也算是太乙玄门有史以来的一种飞跃性突破,而且但凡按照正常途径修习的人,能活到一百二三十岁也不成问题。
于是常有爱好习武修真之人对太乙玄门仰慕有加,心驰神往。奈何其择徒甚严,每十年只对外公开招收一次,且只在门中有弟子离开或仙逝的前提下,所以在许多人看来,太乙玄门更像是一个高高在上望尘莫及的人间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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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守护剑池的弟子步履匆匆穿廊而过。
太乙玄门服饰统一,内宗弟子皆是一身白袍,头戴银色束发冠;外宗弟子着长衫,男以白蓝为主,女以白紫为主,配上同样颜色的腰带和发带,手握长剑,脚踏流云,个个风姿奇秀飘然若仙。
他手中捧着一把【灵剑】,明明是风雪天,额前鬓角却渗着汗,因为那把剑柄上的刻字是“华引”,因为他亲眼看见这把剑划破长空,从他头顶穿过坠入剑池。
太乙玄门的每一把剑都是用剑池的灵力制成剑,滴入主人的鲜血以命名,天生灵性,剑在人在,终生不离,故名【灵剑】。【灵剑】归位,就意味着主人身亡。
是谁如此能耐,竟能轻易杀死太乙玄门内宗三重境弟子?恐怕只有掌门和长老才知道了。
他穿过长廊,步入高阔明亮的和光大殿。天光从头顶洒下,照亮殿内的每一个角落。
今天和光殿的气氛与往常不同。
清虚掌门端坐于大殿中央,紫袍,紫冠,须发皆白,双目有神,额间一道银色流水印记,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四位长老身着灰白长袍分坐两边,神色异常。
此番掌门和长老齐聚一殿是因为一件事:华引师兄妹三人下山两个月,至今未归,开始还能通过【灵剑】联络,这些天却音讯全无,就连掌门都无法探知他们的踪迹,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的剑被术法封印住了。这封印术法是太乙玄门不外传的鲜为人知的秘术,只有内宗弟子才有机会接触到。据核实,门中弟子,除了华引、月拂和七素外,其余人悉数尽在,外出的弟子中只有华引和月拂是内宗弟子。也就是说封印【灵剑】的不是华引就是月拂,以此来阻断他们之间的联系,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当剑池弟子捧上剑柄处刻有“华引”二字的【灵剑】时,五人神色惊变。
掌门立即起身,袍袖一动便将【灵剑】纳入手中,半垂眼睑,五指间微光流动。须臾,剑光散尽,刻字消失,变成一把普通长剑。
“华引死了。”清虚掌门缓缓睁眼,目光沉重,“是月拂杀了他。”
华引用尽最后一丝灵力传来了这个消息。
四位长老面面相觑:月拂?他想做什么?正迷惑间,忽听“哐当”一声响,是剑落地的声音。
太乙玄门的人——包括掌门在内——不会随意将【灵剑】丢弃,哪怕它成了一把废剑,哪怕剑不是自己的。因为每一把剑都是用主人之血命名,因为每一个人都会珍爱自己的剑,也会尊重他人的剑。
太乙玄门的掌门更不可能拿不稳一把剑。
除非——
四人齐齐转头望向掌门,只见清虚不知受到了什么力量的操控,像是承受着极大的内伤,又像是被抽空了全身力量,整个人无法自控缓缓倒下……
刚才还是还是神采焕然的人突然间双目无光疲软倒地。
“掌门!”四人大惊失色,起身去扶,蓦地发现自己也不受控制,全身无力,一步也迈不出去。
怎么回事?四人环顾周边,除了送剑的弟子和奉茶的弟子并无外人。
难道是茶有问题?
“你不是……”清虚掌门勉强支撑起身子,吃力地指向奉茶的弟子,“你是……是……”
“不错,掌门。”一直垂手低头的奉茶弟子站到了大殿中央,撕下纤薄的面具,展现出来的是另一张眉目含笑的脸,“我是月拂。”
“你竟是女子?”二长老怒问:“你在茶里放了什么?”
“无解之毒。”月拂笑答,“无色,无味,无形之中已将你们的修为化了去,然后在不知不觉中魂魄归天。”
“卑鄙无耻!”
“本来我也不屑于耍这些小手段的,”月拂略带无辜,“奈何你们的修为都在四重境以上,我虽然的修为也在四重境之上快到五重境了,可是以一敌五胜负难料,也就懒得费那个劲了。”
“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孽徒!”三长老怒不可遏,“忘记为师是如何教导你的吗?”
“师父教我脚踏实地,虚心做人,月拂不才,只领会一二,其实这世上许多事光靠脚踏实地、光靠实力未必行得通,得巧取。”她从容一笑,“月拂也是念在你我师徒情情分、念及诸位长老多年的教导和栽培的情分上才用此毒,让你们死时毫无痛苦。”
“放肆!”四长老一掌拍去,只见掌风软绵,连她衣角都没沾到。
“来人啊……快来人……”刚回过神来的剑池弟子慌忙跑向大门,却被月拂指尖弹出的冰针穿脑而过,倒地身亡。
旋即月拂一挥袖,大殿的门窗在一阵劲风的带动下霍然关闭。然后她顺着台阶走上去,在清虚面前蹲了下来,动作礼貌,面带微笑:“还请掌门授印!”
她说的印是清虚掌门额间的流水状印记,是历任掌门代代相传的掌门印,是太乙玄门代表掌门身份的权威象征。
“荒唐!”清虚冷斥,“太乙玄门素来就没有女子当掌门的先例。”
月拂笑了:“太乙玄门不也没有女子入内宗修炼【太乙修真术】吗?我还不是一样练成了,还比你们十分看重的华引高出一个层次呢!”
清虚盯着月拂:“你拜师入门就是为了掌门之位?”
“也可以这么说吧,”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我对掌门之位兴趣不大,只不过天主想这么做,我便为他夺来。”
清虚一惊:“你是无界的人?”
“不错。”她有点不耐烦了,“掌门还是尽快授印吧,不然我那些杀人不眨眼的下属指不定会把这里屠戮成什么样子呢,到时候怕是我想拦也拦不住了啊!”说话间四位长老颓然倒地,她依旧面不改色。
清虚突然目**光,用尽全力凝出一掌力气拍向月拂,
月拂似乎早已料到他会有这么一手,点足弹开,轻巧避过。
清虚一掌拍出气急火攻心,吐血倒地。
月拂一个旋转又回到清虚面前:“看来是要我亲自取了。”说着伸出手探向他面门。
“啪——”陡然殿门大开,强风劲灌,挟裹着数缕寒光飞射而来。
月拂站直身子,挥袖化去扑面而来的凌厉杀气,却不料一缕寒光竟能穿透她的护体屏障在腕上划出一道血痕。
是沐抒和宛氤氤,紧接着白睘、白允率领一众太乙玄门弟子冲了进来。
原本沐抒救了宛氤氤之后便离开天下会盟,乘坐风驰往家的方向赶,半途遇到华引被弃尸荒野,猜想乙玄门恐怕要出事了,所以火速赶来。宛氤氤自从决定跟沐抒学医之后,便一直跟随,形影不离。
看清来人,月拂眼底杀机一闪,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沐抒,你倒是很爱管闲事啊!”
沐抒没有理会她,只交代宛氤氤:“看一下长老们是什么情况。”随即与白睘、白允一起纵身跃上宝座前。
白允挥剑挡住月拂的攻势。
“清虚掌门,你怎么样?”沐抒扶起清虚掌门,输入真气探了探他的脉搏,顿时脸色骤变,“无解之毒!”说着将一颗护心丹送入他口中,运气度化,暂时抑住毒素蔓延。
“无妨。”清虚释然一笑,“我年事已高大限将至,不过是提前罢了!沐抒兄弟,若我先前所盼之事能得偿所愿,便含笑九泉矣。”
清虚与沐抒多年前因缘际会,陌路相逢,成忘年之交。清虚不知从哪看出他天赋异禀,一直想收入门中替自己达成多年以来的心愿,至于这心愿具体是什么,清虚讳莫如深,只说天机不可泄露,入门便知。奈何沐抒只潜心于医术,多番婉拒,但清虚从未放弃。
沐抒微微垂眸:“您还是……”
“还是心有不甘啊。”清虚感叹,“回想我这辈子,追逐半生,静修半生,早已看破红尘看淡生死,偏生还有这一点执念,你说好笑不好笑?”
沐抒心中百味杂陈:“清虚掌门……”
“我说过,此乃我生平夙愿,只你方可达成,先别急着拒绝,我等你的答复。”清虚不等他答话,转而吩咐:“白睘,你随我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