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门想要这种安息的生活但是也想去触摸无法预知的未来,同时他认为妮可。罗宾是属于都市的,这种矛盾感一直持续到上火车之前,看样子妮可。罗宾也受着同样的折磨。
“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在冰雪的幻境中,女人的面孔如闪亮晶莹的冰屑搬飞散着,错综着金色的狼影,“你到现在都一事无成还回来干吗?”另一个声音响起,他顺着金色的影子走进殿堂宽阔的台阶,却被告知没有资格进入这里,因为这里已经属于自己年轻时最好的那个朋友大哥而不再是自己的财产,他尴尬羞愧的想着从哪条路出去,却又听见爸妈和姐姐的声音“你为什么几年都没回来?我们搬家都找不到帮手…”,一柄飞旋的刀从背后飘过来,他伸手去接,刀又旋走朝来人飞回去却钉在了一个巨大的树上,自己想动但是身体已经开始僵硬怎么动都动不了,慢慢沉入水底,直至窒息,投入水下的阳光慢慢暗淡,只剩下绳子的粗细,他想要抓住,要浮上去,一定要。
腾然醒来,早光已经爬上窗棱,还是那个做了无数次同样的梦和一头的虚汗。
火车站难免让人回忆起儿时孤独冰冷的旅途和因为困苦而犯下的那些违心的错,妮可。罗宾站在他的背后将一只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肩头,谢门立刻就留意到别人已经注意到自己低头望向水杯里时片刻的停顿和忧伤,马上振作起来,他害怕别人的同情。
今天等火车,两个老婆婆坐在他们对面长椅中,其中一个是来送另一个的,两人双手拉在一起不停念叨着。要发车了,一个老婆婆下车,回头说了句话:“姐啊,今年我89岁,你96岁,这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
这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进桃城吧。
还好有个少数民族服饰的女人刚好从他们身边走过,玲琅满目的饰物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让妮可。罗宾和谢门更为惊讶的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香味,悠爽清雅,如果不是其中糅合着檀香的味道,他们会认为是谁掰开了带花新鲜的黄瓜,那一种纯粹的植物性爽清。他们不相信这个人和清朝的香妃是同一个民族的人,而那种香味和市面上的工业香水有着绝然的不同,仔细观察之后,他们断定香味的由头是从那个女人的脖子上镂空双扣铜球中发出来的。
出于女人的天性,妮可。罗宾和那女人沟通了一会儿,然后大家看见那个镂空扣球里面原来放了块琥珀一样的天然树脂,这里的人淳朴的就像印第安人可以把自己金像位置告诉西方人一样。
这块清香的树脂凑近了闻有股奇怪的味儿,浓缩的固体香很多都是这样,麝香近闻有臭味,稀释以后才释放出正常的香味,所以这种香料应该是冷檀树的树皮伤口上流出的树液干燥之后累积物形成的,檀香树因为人们砍树取香已经都快绝种了,这里的冷檀亚种能幸存下来几颗,也许是因为地处偏远,现在完了,这个少数民族女人出去旅游转一圈,估计随后伐木贼就会如影随形的来到这里,然后冷檀也从植物百科上绝迹了。
那个女人说不会,这种树在彩虹谷有很多,彩虹谷在野苹果谷的东面断崖再过几个山梁。野苹果谷很多人都知道,在逃城和山掾交界的郊地,那里的野苹果太酸,很少人去摘着吃,春天满山的苹果树花为邻近的蜂场提供蜜源,秋天落下的苹果满地都是,蚂蚁会把烂苹果拉到地下洞穴里做储存的冬粮,它们吃不完的就变成果壤,经过无数年来累积下来的果泥土壤层有几米厚,国家曾经在那里开设苹果酒和醋的工厂,但是因为人工的问题、发酵工艺兼容性的问题和苹果品质不稳定等因素那个工厂已经废弃了。
但是妮可。罗宾认为这个世界上冷檀树不会像那个女人说的那么多,如果有就真的是个宝藏。
小丑和筷子经历了探寻逃城祭坛的事情和贺赫连绵不绝的精神折磨以后已经对寻冷香没什么兴趣了,听见宝藏就过敏。并且现在是富二代了,是睡在一堆老爸金子上的小猪懒得动弹。但是对于其他人,决定的天平已经开始偏衡,谢门决定多留些日子。
国家现在比较重视基础设施建设,几乎把钱都投在修路上面了,现在已经有一条双车道的柏油路通向苹果谷,修的路规整和标,因形就势,就地取材。路两边的树都不是特意栽种的,是原来野地留下的,其中不乏挺拔的红松和桔色木。桔红色的落叶和花瓣映衬在黝黑的柏油路边形成了天然的分界指示线路,一直通向深远的时空隧道。苹果酒厂修的山路虽然少有人走,但是石阶的棱线都还在,顶着着苔藓从落叶中探出一级一级的头,阳光如钢琴的音键一样穿过路侧面的树干,指引了一条天堂之路,每个在这个时间走过的人都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彩虹谷口不是很大,谷口的草坡不算辽阔,只能容纳几所房子和院子的空间,一条清澈的溪流并没有贯穿平缓宽阔的内谷谷底,而是静悄悄的顺着山边绕行到谷口溜了出去。山谷昼夜温差比外界要大,导致纱一样的薄雾经常环绕其间,这里确实有冷檀树!按面积推算数量多达三千八百多棵,也许这种有灵性的树种已经吸光全部的日月精华导致周边野果树和其他有经济价值的植物极少,并且野苹果谷已经吸引了世人全部的目光,所以虽然这里处于逃城的郊区,离人群并不算远,但很少有人涉足这里,更没有人认识这种味道奇怪、生长极为缓慢,虬曲无法用材的属种是檀香的亲戚。
妮可。罗宾决定留下,谢门也是。
如果砍光这里的树提取香液,估计三年以后这里就变成草地了,再没有冷檀,谢门的建议是如果能用割橡胶树的方式,取树脂然后再进行提纯,每年只动到一千颗树,三年一轮休养生息,用卖香料的钱加固防护这个山谷,也许能让这些树木永续绵延下去。既可以利用之也可以保护之,如果什么都不做,即使他们不下手,迟早有人砍光这里,而且还不一定是用来做香料,有可能就是做柴火熏鸡,不能发生这么可惜的事情。
并且这里的风景足以埋骨而无憾,这就是站在峰顶俯瞰彩虹谷的第一感觉,红色、桔色、绿色的树从层次叠叠,灰蓝的山岩陪伴,薄雾溪流就像仙女的手轻轻的拂过鼻尖,缭绕不断。这里就是他们寻找了多年而且坚信尘世间不存在的地方。
决定虽然容易,但是过程繁琐,过滤取水,建房立院,承包手续,上税报批,路面平整,防护渠,溪桥,电力布线,取暖设施…处处需要花钱,看着堆积如山的账单,谢门庆幸之前还算节制,而卖香回来的资金勉强续上了资金流,但是这个流一直在零附近波动,紧绷的琴弦几乎走调了,每一天都在提醒他们要不要让小丑回来帮忙调调琴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