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了几遍,楚楚万般不情愿地睁开眼睛。
看到的第一个场景就是,熹微的晨光中一位俊俏的美少年正面朝着自己睡的安祥。
往日里他那双眼太招摇,总是让人不自觉的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那双美目上,便忽略了脸上的其他部分。
现在那双顶透亮澄澈的眼合住了,才让人惊喜地发现,原来他的肌肤竟是如此的白皙无瑕。
年少时特有的细软绒毛柔化了五官,像是蒙了一层雾,朦朦胧胧,欲罢不能的美丽。
束起长发的青色丝绦思量是夜间翻身时碰掉了,瀑布般的黑发散乱在脑后,几缕发丝粘在颊边,被呼吸撩拨在微微蹭着睡熟的小脸,他的睫毛颤了颤。
他的呼吸很轻,衣衫的束带不知何时松开的,露出胸口的白纱,隐隐透着红色。
她好奇地轻轻触摸那洇开的红色,少年的眉头皱了一下,后又缓缓舒展开来。
楚楚想,这该是那片龙鳞造成的伤口了吧。
桌子中央的夜明珠还在发光,只是日头升上来了,它的光芒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昨夜的事她隐约记得,是她唤洛桑同睡的。后来他好像还说了什么,只是她困极了,还未听清晰就沉入梦乡了。
轻手轻脚的从薄被中钻出,顺手将他盖的严实些。
从床尾绕过他的身体下了床,他显然什么也没有察觉,还是方才哪个姿势,睡的安稳。
仙君想是累坏了吧,身上还负着伤,让他多歇息一会吧。
楚楚难得的懂事,好像自遇见这位仙君以来,就不知不觉地成长了这许多。
穿上鞋子,推开木门。
昨夜的一片深沉的暗蓝被明媚的金色笼罩,阳光打在叶片上,现出绿翡般的光泽。
远远可以看见水蓝色的东海在和煦的风中涌出一茬又一茬的浪涛,撞在礁石上,激起数千颗小珠。慵懒的云絮驻在天空中,被暖洋洋的太阳晒的舒适,任凭成群的海鸥如何呼唤,也不肯挪动半寸。
来了款东国半月有余,居然没有发现原来有海的地方是这般模样,天高海阔,自由自在。
只是不知韩沫、啼月他们在宫中如何了?
昨日看了手稿后,就一直惴惴不安,生怕自己会连累了他们,暗下决心今日定要早些回去。
可是,怎么回去呢?
“我送你。”
“你怎么送我回去?”
忽然意识到不对,转头正看见白衣仙者垂了双黑色的眸子,呆呆地盯着自己。
出来的时候一再暗暗提醒不可发出声响,免得惊扰了仙者。
结果,太过担心使团里的人就把这事忘了,所有的心理活动都不自觉地从口中说了出来。
听到回应的声音,还傻傻的回了一句。
也正是因此,她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人。
洛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眼前先是如江南烟雨般的朦胧,继而又似雨停天际般清晰起来,最后好像是屋檐上储的雨水顺着瓦片落了下来,从眼尾处滑了几滴泪下来。
他深深的打了个哈欠,轻微地舒展了一下筋骨。
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不似前几日那般疼了,甚至还有些发痒,正是皮肉长合的征兆。
天帝之前所赠的谷蔚丹果然神奇,配合砚淮亲自熬制的汤药,更是神奇。才短短几日,就已达到了数月才可能呈现的愈合之状。
倒是多亏了缪芊未雨绸缪,来东海之前特意提示了一番,才将这谷蔚丹随身带来了。
未曾注意到楚楚的惊吓之状,他捂着嘴小打了个哈欠,又顺着方才的问题回答了。
“自然是施个瞬移的法术啊。”
“洛桑仙君身体可有好些,这般麻烦你实在是过意不去。我再想办法吧,就不劳仙君了。”
若论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宫中,恐怕没有了。此番说辞也只是客套一番罢了,她笃定洛桑定会再次相邀的,到时再承下来也不晚。
可这神仙的脑回路与凡人不同,讲求的是不强人所难。完全不理睬底下那双期待的眼睛,恭敬有礼地回道。
“既然如此,洛桑就不再坚持了。”
what,这是什么操作。
楚楚一下子傻眼了,这和她想的不一样啊,他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不行,就算他是块没有感情的石头,我也要把他拉到正轨上来。
“那个,仙君。你们神仙不是都很执着的吗,怎么这么容易就放弃了。”
“没有啊,是楚楚姑娘不让我送的啊?”
“啊,我那是担心仙君的身体。”
“哦,我的身体已经大好了,姑娘不必忧心,放心回去就好了。”
又一道晴天霹雳落在天灵盖上。
怎的这神仙都是呆子吗,听不出她话中还有话吗。心里一万句骂人的话在裸奔,把草原都踩秃了。
可最后还是得挤出一脸微笑,仰着脖子,咧着嘴呲着牙,笑嘻嘻地开口。
“仙君,我还可以改变主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