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慕雪和城南温家三公子慕雪的婚礼变成了葬礼,温郁晨的大喜之日变成了他的祭日。
这个话题的热度可比烈日还要热,不过建安城中的人讨论了大半个月,就不再讨论了,偶尔有人提起,也只是感叹一句:“唉,可怜了这对新人了。”
日子总要过,不过各有各的活法。有的人撑不住世道的残忍选择了不去面对,有的人带着若有若无的期盼勇敢向前。
撑不下去的,比如慕安。慕雪自温郁晨死后,就得了疯病,请了任何名医都无法医治她。她日日穿着那身嫁衣,侍女们只好洗的勤快些,将她哄睡了才拿去洗。
洗完了,得由十几人连夜用大蒲扇扇着嫁衣才会干。虽然不至于不整洁,但是大红嫁衣的颜色逐渐黯淡了下去......
承受不住打击的慕老爷子撑不过半个月就去找阎王爷讨说法了,他实在是撑不住了。慕老爷归西前,留下一封遗书。慕家财产悉数归温家所有,慕雪他就拜托给温佑钱照顾了。
勇敢向前的,是明净。慕雪出事,看在了所有那晚宴会出席的人眼里。更是看在了建安城里所有的大夫甚至还有皇宫里的“半神天医”等人眼里。
在“半神天医”手里都救不回来的人,温郁晨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能将慕雪救回来。众人只道是这救人的法子困难,导致了慕雪的疯癫和温郁晨的离世。
还有人说,温郁晨是骆驼峰上清心寺里的和尚,定是这清心寺中佛缘好,是佛祖出手把慕雪救了回来。
在众说纷纭中,清心寺的香火旺了起来。明净在其他寺庙的两个僧人世宁世安的帮助下,将寺庙撑了起来。
只是每每到夜里,世宁世安总会见到明净拿着一块手帕坐在寺庙后的老树上发呆,经常一坐就坐到凌晨。
另一边,慕府大门关闭,一大堆仆人们哭哭啼啼地离开昔日荣华富贵的这座宅邸。有人哭,就有人笑,比如,那群自以为得势的贪心商人们。
不过他们没有高兴几日,就收到了官府的通牒。有的商人向上贿赂,有的商人欺压百姓,各种罪名坐实了,那些不知何人递交上去的证据将他们一举打垮。
而害了慕雪,间接害死温郁晨、在建安城中鼎鼎有名的杀手组织一夜之间消失,据杀手界称他们杀了不该杀的人,被全部灭口了。
慕雪疯了,温郁晨死了,明净变得沉默了......
“这就是真相吗?”
卿卿的手指停在了七弦琴上。她茫然地挥手将琴收了起来,站起身。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朝着虚无酒馆跑去。
“萧尘?萧尘?你快去将那个和尚救回来,我.....”
卿卿浑身湿漉漉地跑进虚无酒馆,朝着酒馆内喊着。当她看到已经躺在角落里躺椅上的明净时,她松了口气。随即,又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来,将要晕倒在地。
“青岳。”萧尘出声。
青岳出手,一道白色的光罩住了卿卿,将她箍在原地。
卿卿身上逐渐升腾起水珠,眨眼间,她恢复了淋雨前的样子。
“帝君,他们两个?”
“无碍。”
萧尘发话,青岳自是不会再多问。两人看着沉睡的明净和昏过去的卿卿,一时无话。
“温郁晨!”
卿卿猛地大叫一声醒了过来,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是慕雪。她深深的爱着那个叫温郁晨的男子,她看着他被自己追很窘迫的样子,她看着他在她面前手足无措的样子。
她看着他穿着一身喜服笑吟吟地一起喝着合卺酒,她还看着他抱着她跑过一个又一个医馆,她还看着他在晚晚面前如何卑微,她更是看着他的生命缓缓流逝.....
那是痛的快要窒息的感觉,那是......心碎的感觉?
卿卿觉得这种感觉好像曾经出现过,她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画面,画面中出现一位身着白衣的俊俏男子从高高的城墙上一跃而下,画面中还出现一座新坟。
就在她看到新坟的那一刻,她就是那种感觉,像是一瞬间坠落失重,失了心跳。
“我......我梦到自己变成慕雪了。”
卿卿红着眼眶,委屈的哭了起来,她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真实的绝望。
一块粉色干净的轻纱帕子递到了卿卿面前:“施主,大悲大喜易伤身。”
卿卿抬头,是面目清秀的明净。明净已经先于她醒了过来,萧尘和青岳不再遮掩,直接说了事情经过。明净只是发呆了一会儿,点点头表示自己了然。
明净得知卿卿非人,看见她哭,在为她递上帕子的时候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他对妖始终心怀芥蒂。
“谢......谢。”
卿卿接过帕子,在轻轻擦拭脸上的泪的时候,她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香味。
“这味道?”
明净眼前一亮:“施主可认得这帕子?”
卿卿努力在脑子里回忆着,这个味道很熟悉很熟悉。作为一个女孩子家,总是要打扮的。萧尘作为一个大男人,自然忽略了这个事实。
反倒是在卿卿眼中很无脑的青岳一直给她带些女孩子用的东西。有时候是一只发簪,有时候是一盒刚出来的胭脂水粉,有时候,是有着各种奇异香味的香膏。
卿卿偏爱那晶莹剔透的香膏,那膏体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同样的膏体竟能有不同的味道。
那日她在屋顶喝酒,突然在人群中闻到一股很奇异的芳香,闻到那味道,卿卿想起了卖花姑娘篮子里的花朵,想到了夏夜的清风徐徐。
拥有众多香膏的卿卿很好奇,这是什么香膏,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她定睛朝着人群中看去,一个粉色衣裙的女子蒙着一块粉色的面纱小心翼翼地走在人群中,一双明眸尤为引人注目。
卿卿看见她身周散发着一圈淡淡的粉色光晕,她瞬间了然:
“原来,她是只妖啊,还是只花妖。”
卿卿想要搞清楚她是什么花妖,正要施法将她引过来时,一个草莽大汉背着一个大麻袋撞到了那个女子,猛地一下将她的面纱扯了下来。
看清她的面貌,连卿卿也大吃一惊,女子的眼睛下方开始,整张脸都密密麻麻的遍布着伤痕,像是用那种凌迟的刀子一片片割除来的样子。
人们发生惊呼,远远的离开那个女子。那名女子像是没事人一样,将面纱重新戴好,站起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朝哪里去了?”
卿卿摇摇头,又猛地抬头:
“对了,她的腰间挂着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谪仙楼!”
听闻这个名字,萧尘笑了起来:
“越来越有意思了,谪仙楼可是建安城里有名的青楼啊。”
青岳意味深长的看了萧尘一眼,而旁边的明净脸色“唰”地一下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