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卿卿所料,温郁晨和慕雪大婚引起了众多百姓围观,两大豪绅联姻,本就手笔大。来参加这场婚礼的,可不止唐国的豪绅,齐国和墨国与之交好的豪绅也都一并过来贺喜。
就算是入赘,温郁晨家毕竟是富裕人家。主事人说可以令温郁晨先行去慕家居住,慕雪去她外祖母家。等到嫁娶那天,温郁晨从慕家出发,照常迎娶慕雪即可。
除却这个步骤,其余的步骤和普通婚嫁礼仪并无差别。照样有担嫁妆和鼓乐伴行的,慕家照样安排等新人的队列,用热烈的炮声迎接慕雪这个新嫁娘入门。
她照古例踢轿门、请出轿,一对新人上厅堂行交拜礼。也同样鼓乐喧天炮声震地,大宴亲友和宾客。
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用热闹的场面把入赘形式加以掩盖,使温郁晨堂而皇之地娶亲,慕雪照样坐花轿“出嫁”做新娘。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春宵艳阳天,慕雪红妆待嫁,温郁晨红装备娶。
建安城中的百姓们再讲起这天时,都说那天的鞭炮声响彻了天地,红红的炮竹屑铺满了十里长街。
慕家和温家大手笔,宴请全城,就连平日里讨饭吃的叫花子们也收到了裹着红纸的烧鸡。
慕雪的外祖母家,外祖母亲手交给慕雪一只暖玉吊坠,她说这是能给慕雪最好的嫁妆了。慕雪鼻头一酸,除了爹爹娘亲,外祖母是唯一疼她爱她的人。
外祖母轻轻地抱抱慕雪,怕弄花了她的红妆。
“时候不早了。”一旁候着的喜娘提醒。外祖母松开慕雪,为她整理了一下衣服。
喜娘用五色棉纱线为慕雪绞去脸上汗毛,进行“开面”(含有现在美容意)。在外候着的客人在小厮的示意下,吃下了“开面汤果”。
花轿临门,慕雪外祖母的府门前开始放炮仗迎轿,旋即虚掩大门进行“拦轿门”,等待有人塞入红包后,府门才打开。
前来迎娶的花轿轿门朝外,慕雪的姨母燃着红烛、持着镜子,朝着轿内照一下,为的是驱逐匿藏轿内的冤鬼,民间俗称“搜轿”。
女家中午为正席酒,俗称“开面酒”,亦叫“起嫁酒”。
在慕雪上轿前,因为慕雪的娘亲不在,由外祖母代她为慕雪喂了上轿饭。
慕雪一身大红嫁衣,盖着红盖头,由外祖母牵着入轿。进轿坐定后,她可没有像其他新娘那样臀部不可随便移动,她只觉得这大婚仪式太为繁琐。
“新人折腾下来一天得多累啊,到晚上还能好好洞房花烛夜吗?”
看着累的坐在座位上扭来扭去的慕雪,弹着琴的卿卿脑子里冒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丝毫没有女孩子家该有的羞涩。
终于起轿,红红火火的炮仗劈里啪啦响了起来,有人用茶叶、米粒撒了轿顶后,喜轿出发了。
喜轿在建安城中兜兜转转,直到吸引了满城的人,才缓缓进门。慕府前,早就准备好的奏乐唢呐叮叮当当伴着鞭炮声热闹了起来。
停轿,卸轿门,一名五六岁的出轿小娘迎着慕雪出轿,她用小手稍微拉了三下慕雪的衣袖,慕雪才出轿。
慕雪低着头,透过盖头,先小心翼翼地跨过一只朱红漆的木制“马鞍子”,又走过了红毡,由喜娘相扶着站在喜堂右侧位置。接着,温郁晨一身喜服站在了左侧。
慕安病体,脸色苍白的他硬是撑着坐在了主位。
两人在主事的引导下,完成了“三跪,九叩首,六升拜”的过程。在听到“送入洞房”四个字后,慕雪低头看到对面温郁晨的脚,脸上一抹霞红......
终于,洞房夜到了。
听着外面宾客的喧嚣声渐渐小了,慕雪不由得攥紧了手中拧着的嫁衣。红色的喜烛还在燃烧着,在墙上映出重重花影。偶尔灯花一闪,响起“噼啪”一声,打乱了她的思路。
她正在回想她练习了许久的笑容,小时候她男装惯了,连笑容也跟男孩子一样大大咧咧的。今日她可是新嫁娘,女子的娇羞将她那股子豪爽劲儿压了下去。
她在外祖母家住的这段日子,外祖母一直在教导慕雪言行举止。外祖母说慕雪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出家这天,别被人看了笑话去。
慕雪训练的苦累,但是她从来没有说过,她也想以最美的姿态嫁给温郁晨。
抽空,她在铜镜前扯着嘴角练习微笑,她总觉得她笑起来没有那么好看,不像见过的大家闺秀赵小姐,轻轻提起嘴角,就能迷倒一大片男子,连她也喜欢。
慕雪起初看着镜子里嘴角抽抽的自己,有些茫然,她怎么就笑不出来那种倾国倾城的笑容呢?
她请赵小姐来府里做客,观察的多了,她也慢慢领会这个诀窍了。
女子的笑,讲究的是三分灵动,四分娇羞,还有三分是“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欲语还休。
慕雪好不容易学会了这种笑容,她给外祖母看时,外祖母直夸她漂亮,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了。
现在她心里有些慌乱,不知道她为他准备的笑容,他喜不喜欢?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她听出来这不是温郁晨的脚步声。慕雪的手握起拳头,这是谁?
“慕小姐,这是温公子送来的酒,问你喜不喜欢。如果喜欢的话,一会儿合卺酒就喝这个。”
一道声音响起,慕雪闻声松开了拳头,她听出来这是温郁晨身边的那个伴读小鱼的声音。
“小鱼,合卺酒不是早就应该准备好了吗?”
慕雪还是有些起疑。
“温公子说,想要和您喝他特别准备的酒,他特意说这是您二位曾经没有喝的酒。”
慕雪了然,这是她从清心寺里带回来的那坛酒吧?
“小姐,您尝一下。”
一杯酒递到慕雪的盖头下面,她犹豫了一下。
“小姐,公子说他怕拿错酒,所以让您尝一下。”
慕雪接过酒,轻轻抿了一口。
“是的,就是这酒。”
慕雪笑了笑,没想到他们两个的约定竟然在今日要实现了。
“小姐,小鱼先退了。”
慕雪点点头,她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为什么陪着温郁晨长大的小鱼没有祝福他们......
“雪儿。”
一声极其温柔的声音响起。
慕雪听见温郁晨拿起了一旁挑盖头的玉如意。
温郁晨挑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时,看到的是从未见到过的慕雪的笑容。这一笑,夺了他的心魄,让他愣在了原地。
“夫君?”
慕雪试探性的叫了一声,愣着的温郁晨眼中漾出了笑意:
“怎么了,娘子?迫不及待了?”
温郁晨坏笑着,假装朝慕雪伸出魔爪。
慕雪笑容瞬间消失,淑女范儿没有维持一分钟,本性就暴露了。
她伸出手,拽着温郁晨的胳膊,使劲儿扭了一下,他瞬间就:“啊啊啊啊,疼。”大叫起来。
窗外准备闹洞房的人一听,满脑子黑线:怎么现在就开始了?为什么是温郁晨在叫......
慕雪自顾自的走到桌子前,拿起合卺酒的杯子,从酒壶里倒出酒,将杯子递给他:
“喏,喝合卺酒了。”
“喂,你就不能有点女孩子家家的样子吗?哪有女孩子主动递给男生合卺酒的?”
温郁晨满脑子黑线。
慕雪递给他一个噤声的眼神,他立马不敢再说话了。
两人双手交叉,将酒杯放到嘴边,慕雪开口:
“这第一杯酒,履行木头和你的承诺。”
温郁晨眼角充满了笑意,和慕雪一饮而尽。
“这酒......”
慕雪回味着酒的味道,不对,这不是那坛酒。她回想起小鱼略微冷淡的语气,瞬间慌了神。
“怎么了,雪儿?”
温郁晨发现慕雪神色不对,立马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了床边休息。
“温郁晨,我......”
慕雪还没说完,一股气血涌了上来——
“噗——”
一口血喷在了温郁晨的喜服上,将原本鲜红的喜服染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