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天上飘着的云一朵一朵的,像极了慕雪亲手做的云片糕。薄薄的一片白色,吃进嘴里融化在舌尖,绽放出一股子清清凉凉的甜味。
温郁晨拿着书,没有心思看。
他口渴,拿起桌上的茶水,想到了慕雪的那坛酒。
他看书,目光瞥到一片云,想到了慕雪做的云片糕。
他吃饭,夹起一片香菇,想到了慕雪那次炒给他们吃的毒蘑菇。
温郁晨中了慕雪的毒,还被毒的不轻。
温郁晨想起那天以“木头”的名义叫住了慕雪后的情形,当时慕雪扭头,告诉他,木头已经不存在了。
慕雪是笑着告诉温郁晨的,那笑容明媚,却透露着疏远。她语气温和,但和他无关。
慕雪还告诉温郁晨,木头的酒,她会差人送来,只是不要再去叨扰她了。
他看着她离开,眼中期待的目光逐渐黯淡,他连木头都已经失去了吗?
温郁晨将手里的书展开,平铺在自己的脑袋上,遮住看向天空的目光,
“看不见就不会想了。”
温郁晨这样想着,打算和周公来个约会。
“师兄,醒醒,师兄。”
温郁晨睁开眼,看到眼前是明净。
“嗯?明净,你怎么会来我家里啊?”温郁晨转头,看见旁边桌子上放着刚才盖在脑袋上的那本书,再定睛看看身旁站着的明净。
明净的眼睛红肿着,像是哭过,海青上脏兮兮的,沾着许多土。温郁晨赶紧开口问道:
“明净,谁欺负你了?告诉我。”
明净听见,泪瞬间涌了出来,直接一个熊抱抱住温郁晨,趴在他肩膀上抽噎着说:“师兄,师父......师父他不在了。”
抱着明净的温郁晨身体猛地一震,满脑子的疑惑:
“从清心寺下来的时候,师父不是还好好的吗?那天晚上劝他下山的师父明明看着还像从前那样,怎么会突然就......”
明净从他的肩膀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眼泪,说:
“师兄,随我上山一趟,可以吗?清心寺只剩下我了,我只有你了,师兄。”
温郁晨站起身,拉着明净就往外走。
两人坐着温家的马车坐到建安城城门下,温郁晨直接驾马带着明净狂奔至骆驼峰。
远山上的云一片一片的慢慢汇集了起来,遮住了绽放光芒的太阳,将大地笼罩上一片黑暗。原来世间一切都是难以预料的,如透彻的白云会变成灰色的乌云,如晴朗的天会突然下雨,如生,如死......
当明净和温郁晨赶到清心寺时,原本没有什么人来的小庙里已经站满了人。这些人都是从别的庙里过来的高僧或者是曾经受过明慧住持恩德的人。
明慧住持一生向善,很多人都来这里为他送行。
明慧住持是在自己的寮房圆寂的,一大早明净自己乖乖的过完早堂,准备去吃早饭时,发现本应该升起炊烟的厨房悄无声息。
明净到明慧住持的寮房里去叫他,发现明慧住持穿着重大法事才会穿的袈裟,盘腿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
明净叫了很多声师父,但明慧住持没有吭一声。
明净害怕地走到他跟前伸出手去探师父的鼻息,之后,明净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等到明净回过神来,清心寺里已经先赶来了一批人马。原来明慧住持预料到了这一刻,害怕尚且年幼的明净无法面对这一切,提早给别的寺庙里的人写了信。
明净被一个年轻的和尚从地上拽了起来,直接拉到了院子里。年轻的和尚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一些年纪稍大的和尚在师父的寮房里进进出出的。
明净看着师父的寮房,大脑一片空白。他缓慢地抬头看了眼给他说话的年轻和尚,脑子里出现了明朗。不,现在已经是温郁晨了。
明净直接拔腿就跑,年轻和尚在后面追着。明净是以最快的速度下山的,途中他还摔了一跤。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年轻的和尚跟到半路,就不再跟着明净了。
等到明净赶到温府时,已经接近晌午了。温府的人拦着这个小和尚,说要进去通报老爷。
明净在门口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大公子温如故出现,听见明净所说,将明净带到了温郁晨那里......
“啪嗒——”一大滴雨落了下来,滴在了温郁晨的肩膀上。紧接着,更多雨哗啦啦的落了下来,着急忙慌地奔向大地。
温郁晨绕开盘腿坐在门口诵经的和尚们,朝明慧住持的寮房走去。走到门口时,被两个和尚拦住了。
温郁晨面色苍白,硬是拱着身子朝里面进,脖子上青筋暴起。
“世宁世安,让他进去。”
一位盘腿坐在地上的老僧发话,拦着温郁晨的两个和尚松开了拦着他的手。
“嘶——”
梦境之外的卿卿吃痛,叫出声来,
“为什么我进不去这个屋子?”
卿卿不解,她为什么在梦境里连个屋子都进不去。
此时酒馆中的萧尘和青岳两人也站在梦境中明慧住持的寮房外。不说卿卿,就连他们两个,也进不去那间屋子,因为屋子外,站着面目狰狞的龙天护法。
龙天护法是专门护持出家人的,有他们在,鬼神莫近。
明慧住持一生行善,龙天护法自会护着明慧住持,就算是在梦里,卿卿和萧尘青岳也不能近明慧住持的身。
他们站在梦境中的寺庙中,看着雨势渐大,将一切都淋得湿透。
当和尚们颂完经站起身时,温郁晨才红着眼眶掀起寮房的帘子走了出来。他看着院子里已经淋透的众人,双手合十向他们作揖:
“各位师父们,请随我来。”
温郁晨以然是把自己又当作明朗,来住持大局。
他带着众人,将人们安置在寮房等避雨的地方后,才想起来明净。
他小跑进大雨里,最终在寺庙门口看见了明净。
“明净,进来。”
温郁晨心疼地看着被雨淋透的明净,本就单薄的海青贴在明净身上,明净瘦弱的身材显得格外无助。
“明净,师兄的话还不听吗?”
温郁晨走出去,将明净揽在怀里。
“明净,你不是什么都没有,你还有我,我还是你的师兄。你还有清心寺,如果你倒了,清心寺可真的就没人了。”
明净埋在温郁晨的怀里,肩膀一抽一抽的,大雨将明净的抽噎声遮掩的很好,将眼泪也掩饰的很好。
大雨除了给人带给人悲伤的情绪外,还是有好处的,比如,润泽万物,比如,能遮掩悲伤,就像乌云遮住太阳那样。
“公子,公子,公子......”
温郁晨随着声音看着撑着一把油纸伞,上气不接下气的小鱼跑了过来。
“公子,慕雪小姐她......”
小鱼咽了一口水,抹了一把遮住了眼睛的雨水:
“慕雪小姐,被绑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