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夜颜的离去还对谁产生过非同一般的影响,有个人不得不提,那就是四魄城主苦玉。作为四魄灵徒中唯一的女徒,苦玉总能从她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冷酷凌厉中有着一种飒飒的狠劲儿,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只可惜她有一个缺点,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个软肋,那就是梅簌。
没错,梅簌正是夜颜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在苦玉看来,也是阻碍她真正变强的一道坎,于是在宿老院决定对灵徒闯入诫狱一事进行惩罚时,她抓住了这个机会,用了些手段导致宿老院判处梅簌极刑,以此催化自己的弟子完成蜕变。可惜她失算了,万没想到夜颜对梅簌的情谊已经超越了对生命的留恋,甘愿为她去死,而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宿老院里那帮业世派为了保住自己的灵徒,不惜利用业世寺在宿老院所占据的优势,将夜颜推向了“绾婆汤”的无底深渊。这对苦玉的打击远比表面上的还要巨大,不仅仅是因为她失去了爱徒,还在于她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她发现即使自己已经活了两百岁,贵为四魄城主,甚至入院掌握宗门大权,享受万人崇拜,到头来却依旧保不住自己想要保的人,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于是,苦玉暗暗做了一个决定,她不但要影响宿老院,还要进一步掌握宿老院,成为宗门真正的主宰。
宿老院的权力运行是典型的二元结构,理论上宗神是最高一阶的存在,掌握宗门所有的权力,宿老院只不过是起辅助的作用。但是宗神并不是时常都有的,相反,自从立宗之日起的漫长岁月,也只出过五位宗神,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由宿老院代宗神进行统治,也因此宿老院被赋予了无上的神格,有了不同于一般人的力量。
在宿老院内部,存在有五十五位祭司席位,其中五位大祭司,五十位小祭司。这五位大祭司又俗称“宿老”,宿老院之名便由此而来。他们均是由宗神任命,并可以世袭的席位。也就是说,宗神有权力任命或撤换五大祭司,但在没有宗神的日子里,五大祭司可以自由选定自己的继承者。五大祭司的权力十分大,当然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批金”权。所谓“批金”就是指在黑色的宗门决议上用金粉批示,表明认可这项决议,宗门任何重大决议必须要有五大祭司的全部“批金”才算是通过。
五大祭司没有否决的权力,只能同意或者弃权。当有人弃权时,五十位小祭司就起到作用。小祭司是由宗门武学实力最强者构成,当然也有代表金钱势力的或者多方妥协的结果,总之鱼龙混杂,总代表着某一方的势力。宗法规定,半数小祭司的票可以顶一位大祭司的“批金”,除此以外,小祭司还有否决的权力,三分之二的小祭司否决的决定需当搁置,全数小祭司否决掉的决定永远废弃。此外,也曾发生过大祭司全数通过,小祭司全数否决的情况,此时,以大祭司的决定为先,当然,宗神是超然于宗法的存在,不受任何人的制约。
苦玉如今就位列五大祭司之一,但因为历史传承的关系,五大祭祀中有三位出自业世系,两位出自四魄系。而五十位小祭司中,也是业世系的人略占上风。至于长央宫,因历史上从未出过宗神的原因,造成他们在宿老院中没有丝毫的势力,但也因此远离权力的喧嚣,也许更合了修仙之人的本性吧。
苦玉打算扭转宿老院里业世系占上风的局面,她甚至要当宿老院的王,虽然这有悖于宗门一直以来的传统,但是,野心总是会使人上瘾,对苦玉来说,权力就是她永葆青春的不老药,值得自己赌上性命。
如今灵徒相互竞争,争取化龙门唯一门票的局势已然明朗。其实这是宗门一直以来的定例,出于对宗神的虔诚,只能选择一人出宗门历练,至于是否成神,则要看被选灵徒的实力与机缘了。出门的灵徒与宗门之间不再有任何牵扯,宗门也不会派人保护相助。要是灵徒最终通过江湖历练,成为宗神,自是宗门复兴之际,整个龙门宗会因此重出江湖,独霸天下。但若是灵徒没有通过历练,死在了半途或者从此寂寂无名,湮没在江湖众生中,那也只是说明宗门的虔诚还不够,不足以打动上天,赐神下凡,须得百年后再选灵徒,轮回往复。
之所以没有将这些告诉灵徒们,其实也是为了保护他们,不至于竞争过于残酷,毕竟谁都不想看到灵徒们自相残杀的局面出现。但是如今这个秘密既然被戳破,再去追究是谁的问题已然没有意义,宿老院只得改变策略,重新制定对灵徒的培养计划,就这样,“龙门竞灵”就此被提上了日程,成为了近期灵徒们议论的焦点。
漫长的冬季终于到了尾声,长央宫春寒料峭,乍暖还寒,西宸台内,灯阑端坐于玉座之上,对众徒说道:“宗门决定,将于近期举行‘龙门竞灵’,你们可要做好准备。”
川羡揖礼问道:“不知何为‘龙门竞灵’,望修尊指教。”
“宗门会在化龙门前设一比武场,遍邀宗门内的耄宿长老,宗辈后学前来观摩。所有灵徒同台竞技,最后获得优胜的人会被授予宗门灵器。”
“灵器?是什么样的灵器?”汲浆有些迫不及待。
灯阑笑了笑:“宗门灵徒,自古以来便被看做是宗神的化身,但是只有出了化龙门的那一位才能称圣,乃是宗门笃定的圣徒。想必这些你们早已知晓,我便不再多言了。如果能在此次‘龙门竞灵’中获胜,得到灵器,必然会在最终的宗门试炼中比别人取得更大的优势,所以说,你们还是要全力以赴。”
长央众徒均躬身领命,有人兴奋,有人紧张,也有人无动于衷,但梅簌总觉得有些事情已经回不去了,包括逝去的人,和曾经的亲密无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