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暗谷上演越狱大戏的时候,在绀溟川上游的某处,一个少年悄悄潜入了诫狱,此人身着暗红长衫,背负弓矢,目光坚毅,正是棠涧,在他的前面就是沟壑丛生,瘴气遍布的无边沼泽——獠羞沟。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原本应该漆黑一片的死亡之地却遍布闪着幽光的鬼火,在广阔无垠的池沼中飘荡,使得獠羞沟就像一个大坟场。更另少年想不到的是,沁玫、岚谱、战珀、嵇韵四人早已等在了那里。
川羡惊讶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沁玫笑道:“自然不能让师兄你一个人前去冒险,我们是来助你一臂之力的!”
川羡怒道:“什么一臂之力,你们可知这一去根本就是九死一生,我不需要你们陪我送死,趁着修尊还未发现,你们赶快回去吧!”
战珀此刻又戴上了眼罩,仿佛还是有些不习惯,一边抠着眼窝一边说道:“反正我们不会走的,你休想甩掉我们!”
川羡无奈:“嵇韵,我不是告诉你,我要去宿老院陈情么,怎么你们还会在这绀溟川的上游等我?”
众人都笑着看着少年,一副心中了然的样子,岚谱解释:“师哥,我们太了解你了,你如此重情重义,想的定然是生死与共,绝不肯浪费时间去陈什么情!你如此告诉嵇韵,只不过是怕我们担心罢了!”
川羡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岚谱竟完全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不由地又感动又害怕,感动他们对自己的同门情谊,却又害怕他们因自己而陷入危险的境地。
沁玫凛然:“师兄,事到如今多想无益,只要咱们师兄妹五人同心协力,定能将梅儿救出来!”
嵇韵也道:“师姐说的对,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扛,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战珀和岚谱也是自信满满,跟着附和。川羡看着他们四人,似也被这种乐观豁达所感染,终于放下心中的不安与忐忑,重拾了信心。一行人共同望着眼前茫茫未知,竟生出了一种舍我其谁的凌云之志。
开始时,五人排成一列,用绳子相互绑住,防止有人陷入地下。川羡拿着一根木棒在前探路,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向着沼泽深处走去,即便如此,还是有人陷了进去,大家齐心协力,好不容易才将嵇韵拉了出来,均是摊在地上气喘吁吁,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池沼,不禁陷入了绝望,果真此地有如天堑,凭借人力,是绝无可能穿越的。
士气正低落,川羡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你们身上谁带有金子?”众人不解,但沁玫还是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金镯子,递给了川羡。少年接过,一个反手,就将镯子扔进了脚下的泥淖。
众人惊呼了一声,以为他疯了,但是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镯子陷入泥里后,原本污浊的地面像是改变了颜色,从漆黑的墨色慢慢变的有些发白,川羡试着踩了一脚,发现刚才还柔软难行的地面竟然变硬了,脚踏上去,虽然还不甚稳当,但至少不会陷进去,片刻后,脚下又恢复了原样,透出腐烂糜臭的气息。
嵇韵挠了挠头:“只听说过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想到有钱烂泥也能扶上墙,我今天算是见识了!”众人都笑了。川羡解释道:“我刚记起,《龙门往世书》曾记载:溟河之涂,羽不能落,黄金铺地,方得永生。一直不解是什么意思,没想到如今竟然有了应验!看样子这獠羞沟的沼泽遇金会短暂变硬,如此一来,咱们脱险有望!”
岚谱苦笑道:“虽然知道金子可以铺路,只是现在去哪弄这么多的金子?”
“这些不知道够不够?”只见嵇韵从身上摸出两个袋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金光闪闪的碎金子。嵇韵又将身上夹袄脱了下来,拆开布面,里面也缀满了金片。众人目瞪口呆,嵇韵说了声:“别慌,还有!”竟又从裤腰里掏出一把精巧的算盘,指着上面的算盘珠子说:“算上这个,够不够了?”
沁玫笑问到:“师弟,你随身带这么多的金子干什么?别人都是轻装上阵,你却负重前行,不会是在练什么绝世神功吧?”
嵇韵却是一本正经:“钱多不压身,咱们能进这诫狱,不还得多亏了这些金疙瘩,如今被困在这鬼地方,说不定还要靠着这些宝贝疏通关系呢?”
众人都笑了:“可惜鬼是没遇着,却要将金子扔到这泥淖里,不知你心疼不心疼!”
嵇韵倒是十分豪气:“千金散尽还复来,今天能用这些金子救咱们的命,简直太值了好不好。”
于是众人重新排好了队伍,一边扔金子,一边小心翼翼地前行,倒是十分顺利。只是看着金灿灿的金疙瘩就这样被弃如敝屣,众人心里还是有些膈应,不过毕竟是业世出来的灵徒,圣贤书读多了,总有些理想大过天的天真,不久就适应了,反正金主都不在乎,旁人就只当扔的是石子罢了。
可惜好日子还没过完,突然从四周泥淖里爬出数不清的青色寄居蟹,竟是和人差不多大,背上拖着恶心的污泥,挥舞着大的有些夸张的螯向众人扑来。川羡让大家不要慌,自己搭弓射箭,嗖的一声射中了一只,可是那蟹的甲壳坚硬如斯,普通的弓箭根本射不穿,眼看这些杀人蟹就要冲过来将众人撕碎,只听岚谱喊道:“眼睛,射眼睛!”
川羡又是一箭,射到了最近一只蟹的眼睛上,竟是直接射爆了,黑乎乎的血浆喷洒出来,令人作呕。那只蟹顿时迷失了方向,竟调转头开始向着同类冲去,蟹群顿时大乱。川羡未停,又连着射出,箭无虚发,群蟹似是受到惊吓,四散开去,重新潜入了沼泽深处,众人这才都吁了一口气。
就这样有惊无险,依靠嵇韵的金块,竟然渐渐靠近了獠羞沟的边缘,胜利在望。就在大家欢欣鼓舞之时,四周的鬼火突然连成一片,渐成燎原之势,身后的泥浆沸腾般的开始翻滚,如波浪似的向岸边涌来。川羡大喝一声:“大家快跑!”少年们用最快的速度冲向岸边,千钧一发之际,脚下终于踩到了坚硬的地面,逃过一劫。
师兄妹五人惊魂未定,摊在地上面面相觑,看着狼狈不堪,泥人一般的同伴,又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在庆幸终于逃过了死神的追捕,心中不禁涌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满足。
川羡数了数,确认无人掉队,终于松了一口气,只听沁玫轻轻说道:“你们看,那是什么?”众人都仰头向前方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