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盛况,持续了许久。一股澎湃的力量强横的爆发出来,浑身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感觉好爽,成功突破!
云赶月神采奕奕的站起,看了一眼正沉浸心神的骆侯,走出洞府去。
他是第一个成功突破的。
星光的耀射之下,是一副副聚精会神的面孔。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漩涡次第出现,渐渐有人也开始突破。
只见骆侯两手中最后的一颗灵珠,也开始慢慢的缩小,全部化为灵力注入到他的身体中去。到那颗灵珠被吸收殆尽时,整个灵阵中的灵力化为一个漩涡疯狂的朝他的身体灌涌而入。
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云赶月进入了隐迹境初阶。
第一个分队长已经产生。
这是云赶月进入燕栖军团南陵军的第一次被任命。
当他走出灵阵洞府时,沙沉逸矗立在洞外看着他,扔过来一根烤熟的羚羊腿。云赶月顺手接过,粗豪的咬下一大口,鼓着腮帮子咀嚼起来,用充满敬意的目光望向沙沉逸。
修士一入迹境境界,最大的受惠便是可以祭起灵器酣畅飞行,从此神州之上,予取予求由我所意,上天入地任我驰骋。
其次,凝实的灵气,完全是归元境的十倍,法宝灵器可以离手遥控作战,战力大大加强。
对云赶月而言,若再遇见一只黄目黑鹰,以他此刻本领,非但不用再逃避,反而可以由被猎者转换为狩猎者,形成压迫性的追杀。
其实,对人族而言,归元境之后即可选用灵器进行修炼。灵器虽然昂贵,总是不难寻觅的,但若想要把灵器修炼成法宝,则需要莫大的机缘,而且需要达到人器合一,心灵相通的境地。法宝一旦形成,便会终身认主。
若一件已被炼化的法宝被他人所得,便只能当作普通灵器使用,发挥不出它应有的功用。往往如此时,代表着它的主人必定抱恙,或遭遇了重大变故。
但万事有例外,世间相传,神州之上,便有寥寥几件极品法宝是不受此限制的,被修士唤作:无上神器。
就好比那把两千多年来不曾现世的大力神斧,不管掌握在谁的手中,只要灵力足够,同样威力无匹。
一个多月的特训,经过血与火的洗礼,整个特战队焕发出了新的面貌。
军营操练场,三个中队合兵一处,一种惊人的煞气爆发在广场之上。
沙沉衣检阅着他的部队,露出难得的笑容,他大声地问道:“所有的勇士们,跟着我走,去执行一项秘密任务,有没有问题?”
“报告长官,没有问题!”
“从现在起,我们的训练任务完成了,将真正的上阵杀敌,有没有问题?”
“报告长官,没有问题!”,
四百多名修士齐声回答,声势直冲霄汉,直震得大地嗡鸣。
深夜,无星无月,特战队悄悄离开了望风城,向北开拔。
一色的风豹马配置,上千面黑色披风与夜色化为一体,铁蹄铿锵,像一簇射出的利箭,组成了一道洪流。
一路昼伏夜出,山渐少而水渐多。
夜风凌厉如刀,黑暗永远在前方,仿佛一张滔天巨口,一口把这一队铁蹄洪流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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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那日酒后和黑大红五洒泪告别后,回到湖心岛,安顿好明白儿,便走入灵阵堂,一连闭关半月。
湖心岛自来有个规矩,学子们倘若修炼到了隐迹境,便可以通过蓝鲎通道,出外游历。神州界土之大,随处可任意去得。
半月后,从灵阵堂中徐步而出的风雨气质大变,叩响苏慕风的门,提出了游历申请。这份申请很快被传送到风尘楚的案头,风雨日盼夜盼,却只得到了两个字的批复:不准。
明白儿虽对风雨极是依恋,短短时日中,也与古子萱和祝融雁相处得非常融洽,但每日清晨和黄昏,总要跃上小院房顶,静静地面向西北眺望。
对明白儿的承诺压在心头,风雨一天比一天焦急。
一日夜间,风雨干脆留书一封,跨上天马,不辞而别。
风尘楚看到风雨的信笺时,已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以天马行空的神速,他是追犹不及。风尘楚正要聚众商议,忽闻一声炸雷,遥遥传来,室内的茶具烛台居然随声微微晃动,辨这雷声,竟是起自海上。
“轰!”又是一道炸雷声传来,相距虽远,却是地动山摇。显然与寻常雷电颇不相同。风尘楚略略思索,面色大变,身影陡然消失。
无名岛上,在风尘摩闭关的洞府之外,在一声强过一声的雷霆震怒中,风七,苏台和风尘寂一起恭迎风尘楚。
没有人言语,看着面前煊赫至极,仿若末世来临的场景,都是脸色凝重,显得忧心忡忡。
长空湛蓝明丽,唯独无名岛上,黑云滚滚,凝聚压沉。黑云中银蛇乱舞,每隔一会儿,便会凝汇成一道粗大的雷霆降落下来,打在闭关洞府之顶,使府顶上原本密如蛛网覆盖着的一层电火花更加粗壮,更加耀眼明亮。
天雷劫!
天雷劫之威,势不可挡。一道道雷霆逼得几位风氏当家人站立不住,一连后退。
在雷霆的不断肆虐下,洞府坍塌,一片天塌地陷,海水倒灌。只见不停疯狂旋转的泥浆之中,若隐若现着一副八卦阵图,中心不可见处,一道玄黄的身影正捏着剑诀,走着七星方位,银髯飘飘,与煌煌天威相抗,宛如战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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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石磨城外的一个无名村落里,衣衫单薄的少年引领着一匹风尘仆仆的白马,出现在了村口。
少年正是风雨,夕阳把他和白马的身形拉得老长。
村口的岗坡上,一家农户小院,座落在长路始头,背后稀疏的几家农屋做衬,老树成林,颇有些泼墨逸图的意境。
风雨上前,拍开门扉,说明了来意:因赶路太急,错过了宿头,想要借宿一晚。风雨说着,双手捧出两块银锭奉上。
农户老汉连忙推辞,拉开门扉殷勤地让道:“出门在外,谁还没有个难处,住一晚打什么紧?”显然是一户良善农家。
风雨不顾老汉推脱,坚持把银锭交到老汉手中,恳请他置办一些饭菜酒水。
原本幽静的院落忙碌了起来,袅袅炊烟升空。老汉取出一块腌牛肉,又杀掉一只鸡,洗了一盆野菌半筐野菜,嘱咐老伴下锅,然后背着两个葫芦出了门去打酒。
通过交谈,风雨了解到,老汉共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和二儿子都在燕栖与薪火世家的摩擦拉锯战中战亡,小儿子也被征召入伍,很久没有回家。所以,农家院落的住处倒显得很充裕。
风雨拉了白马进了一间房舍同住。此刻已然身在异国他乡,且马上就要离开燕栖国境,进入薪火世家的地域了,打算好好养精蓄锐。
想起这一路上,遭遇的几伙土匪强盗和店家下作的手段,那些对白马贪婪的目光,让风雨深感离开风族后,天下处处并不太平。
“有人吗?”门扉处又传来了叩门声。
老汉不知何时已经回来,忙去开门。门扉外,一个汉子四下里欣赏着村落人家,夸赞有声。一个汉子一脸病容,显得满身愁苦意态萧索。两人进院后,分从左右站立,紧接着,一个衣衫光鲜的年轻人微笑着走了进来。
恰好此时,风雨抛给明白儿一颗灵草,刚好走到屋外,与这个衣衫光鲜的年轻人四目相对。两人明显都没有想到会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村落中的一家小农户相遇,都是一怔。
年轻人微笑着对风雨微微点头。风雨回了一个微笑,只是面容有些发僵,口腔有些发苦。
昏黄的灯火下,农家的老两口和外来借宿的两拨人共进了一场晚饭。
风雨原本美好的心情荡然无存,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吃着这一顿晚饭,充满乡村气息的土鸡肉和腌牛肉,对他来说味同嚼蜡,几道素食也是食不知味。那年轻人却是兴致高昂,边吃边赞不绝口,频频举杯,连粗咧辣喉的劣酒仿若也是人生奇趣的体验一般,无一不美好。
饭毕,老汉两口收拾着残羹盘碗。年轻人面前的木桌上,骨头一条条一块块的码放得整整齐齐。风雨的面前,桌上淋有酒渍,寥寥几根鸡骨,两块牛骨歪歪斜斜的扔在脚边的地上。
年轻人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挥挥手,两个汉子识趣地去收拾居住的房间,再也没有出来。
“兄台一个人?千里偶遇,不如聊聊如何?”年轻人微笑着问道。昏黄的烛火映在他俊秀的脸上,让风雨有片刻的失神,见不容回避,苦笑一下,干巴巴的应了一声:“好!”
年轻人仪态娴雅的道:“我没有尾随你,也对你没有恶意,你不用紧张。”
风雨讪然一笑,脸上却压抑不住地透出了一副不信的神色。
年轻人招了招手,走到院中。风雨双手一按桌面,呼出一口气,自嘲地一笑,跟随而出。
年轻人扬头望着天空挂着的一弯钩月,问:“你有没有想过到那上边去看看?”
夜色黑沉无边,风雨和他齐肩站立,答道:“小时候想过,长大了就忘了。”
“就是因为小时候想过,所以长大了就想实现,不过,有些事情只是想想就好,毕竟人力有时而穷,你说,是吗?”
风雨嘿嘿一笑:“不试过,谁又知道呢?”
年轻人瞟了风雨一眼,叹道:“我试过的,奇远无比,那是我从小到大,经历的第一次失败。”
在千屿岛上,年轻人与风青枫轻飘飘对过的一拳,真真实实的烙在风雨的心头上。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此刻与年轻人并肩而立,说些漫无边际的话,风雨只感人生恍惚如梦,听他说得怅然,随口道:“既然感到不可能,我压根就没有想过……去试!”
年轻人扭过头来,与风雨对视了一眼,一种明了于心的意味在夜色里轻轻飘荡,两人忍不住一齐哈哈大笑了起来。
没有互通姓名,没有查探身份,更不知道两人不约而同的来到边陲石磨城,是路过,是寻亲,还是为谁辛苦为谁忙,一切都是那么的随意,一切都是那么的不拘小节。
从日月星辰到沿途见闻,年轻人侃侃而言,大到人族战乱,小到风土人情,无不慧眼如炬,说得绘声绘色。风雨自问年纪略小,经历又少,自然充当了一个听众。但听到精彩处,总能发出合乎时宜的赞叹,听到悬疑难决之事,也总能抽丝剥茧一般找出最清晰的那根弦。
“恨不能早生个两千年啊,如今的天下没有英雄,真叫人意兴萧索。”交谈了一阵,两人渐渐熟络,年轻人幽幽的叹道。
风雨争辩道:“这话就有点过了,但想神州界土之大,宗派林立,怎么会没有英雄?别的不说,单说天南风族,四位族长,风七太爷,苏老神医……哪一个不是气冲霄汉,顶天立地之人?”
年轻人嗤的一笑:“天南风族,除了当年的风海云外,后世子孙何能担起这两个字来?”
风雨不甘心,想了想道:“薪火相传呢?”
“不足挂齿。”
“毕轩呢?”
“还差点。”
“听说齐阳岛的枯藤阁一,雄心勃勃,有一统天下之志……”
“一个自以为聪明的蠢才罢了。”
这三人都是圣人后裔,名动天下,自来与风尘楚齐名。风雨想当然的认为他们都应该是英雄豪杰,岂知在面前的年轻人眼中,却是不值一提。
如此轻忽天下豪杰,风雨不禁有些愠怒,反问道:“那么,公子你呢?”
年轻人一愣,笑得眉飞色舞,却无孤傲神态,摇着手道:“我?哈哈,我只不过是一个逍遥世间的孤独客,与英雄二字丝毫都不沾一点边的,差得更远,差得更远。”
……
浓浓的谈兴下,风雨不卑不亢,年轻人不免对风雨好感渐增。而风雨不知他腹中有多少丘壑,一番博古通今的谈论下来,倒是视野开阔不少,受益良多,见他并非恃才傲物之人,不免对他钦佩有加,态度也不知不觉地恭谨起来。
有道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二人聊至深夜方才作罢,各回客室休息。
第二天一早,风雨早起,那年轻人却已携带着两个随从去了。不告而别带来了一丝不快,但他揣揣不安的一颗心,也总算彻底放松下来。
风雨站立在晨曦朝露之中,有点怅然若失,又有点小窃喜。回思昨夜,仿若喝了一杯清茗,听了一首仙乐,品了一壶醇酿一般,飘飘然似浓浓醉后恍然一梦。